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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信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佈:華夏士子

2022-6-19 11:01

七曰:凡人主必信,信而又信,誰人不親?故【周書】曰:『允哉!允哉!』 以言非信則百事不滿也。故信之為功大矣。信立則虛言可以賞矣。虛言可以賞,則六合之內皆為己府矣。信之所及,盡制之矣。制之而不用,人之有也;制之而用之,己之有也。己有之,則天地之物畢為用矣。人主有見此論者,其王不久矣;人臣有知此論者,可以為王者佐矣。

凡是君主一定要誠信,誠信了再誠信,誰能不親附呢?所以【周書】上說:『誠信啊!誠信啊!』這是說如果不誠信,那麼所有的事情都不能成功。因此,誠信所產生的功效太大了。誠信樹立了,那麼虛假的話就可以鑑別了。虛假的話可以鑑別,那麼整個天下就都成為自己的了。誠信所達到的地方,就都能夠控制了。能夠控制卻不加以利用,仍然會為他人所有,能夠控制而又加以利用,才會為自己所有。為自己所有,那麼天地間的事物就全都為自己所用了。君主有知道這個道理的,那他很快就能稱王了,臣子如有知道這個道理的,就可以當帝王的輔佐了。

天行不信,不能成歲;地行不信,草木不大。春之德風;風不信,其華不盛,華不盛,則果實不生。夏之德暑,暑不信,其土不肥,土不肥,則長遂不精。秋之德雨,雨不信,其谷不堅,谷不堅,則五種不成。冬之德寒,寒不信,其地不剛,地不剛,則凍閉不開。天地之大,四時之化,而猶不能以不信成物,又況乎人事?

天的運行不遵循規律,就不能形成歲時;地的運行不遵循規律,草木就不能長大。春天的特徵是風,風不能按時到來,花就不能盛開,花不能盛開,那麼果實就不能生長。夏天的特徵是炎熱,炎熱不能按時到來,土地就不肥沃,土地不肥沃,那麼植物生長成熟的情況就不好.秋天的特徵是雨,雨不能按時降下,穀粒就不堅實飽滿?穀粒不堅實飽滿,那麼五穀就不能成熟。冬天的特徵是寒冷,寒冷不能按時到來,地凍得就不堅固,地凍得不堅固,那麼就不能凍開裂縫。天地如此之大,四時如此變化,尚且不能以不遵循規律生成萬物,更何況人事呢?

君臣不信,則百姓誹謗,社稷不寧。處官不信,則少不畏長,貴賤相輕。賞罰不信,則民易犯法,不可使令。交友不信,則離散郁怨,不能相親。百工不信,則器械苦偽,丹漆染色不貞。夫可與為始,可與為終,可與尊通,可與卑窮者,其唯信乎!信而又信,重襲於身,乃通於天。以此治人,則膏雨甘露降矣,寒暑四時當矣。

君臣不誠信,那百姓就會批評指責,國家就不得安寧。當官不誠信,那年輕的就不敬畏年長昀,地位尊貴的和地位低下的就會互相輕視。賞罰不誠信,那麼百姓就會輕易地犯法,不可以役使。結交朋友不誠信,那麼就會離散怨恨,不能互相親近。各種工匠不誠信,那麼製造器物就會粗劣作假,丹和漆等顏料就不純正。可以跟它一塊開始可以跟它一塊終止,可以跟它一塊尊貴顯達,可以跟它一塊卑微窮困的,大概只有誠信吧!誠信了再誠信,誠信重疊於身,就能與天意相通。靠這個來治理人,那麼滋潤渦大地的雨水和甜美的露水就會降下來,寒暑四季就會得當了。

齊桓公伐魯。魯人不敢輕戰,去魯國五十裏而封之。魯請比關內侯以聽,桓公許之。曹翽謂魯莊公曰:『君寧死而又死乎,其寧生而又生乎?』莊公曰:『何謂也?』曹翽曰:『聽臣之言,國必廣大,身必安樂,是生而又生也;不聽臣之言,國必滅亡,身必危辱,是死而又死也。』莊公曰:『請從。』

齊桓公攻打魯國冒。魯國人不敢輕率作戰,離魯國都城五十裏封土為界。魯國請求像齊國的封邑大臣一樣服從齊國,桓公答應了。曹翽對魯莊公說;『您是願意死而又死呢,還是願意生而又生?』莊公說;『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呢?』曹翽說:『您聽從我的話,國土必定廣大,您自身必定安樂,這就是生而又生,若不聽從我的話,國家必定滅亡,您自身必定遭到危險恥辱,這就是死而又死。』莊公說;『我願意聽從你的話。』

於是明日將盟,莊公與曹翽皆懷劍至於壇上。莊公左搏桓公,右抽劍以自承,曰:『魯國去境數百裏。今去境五十裏,亦無生矣。鈞其死也,戮於君前。』管仲、鮑叔進。曹翽按劍當兩陛之間曰:『且二君將改圖,毋或進者!』莊公曰:『封於汶則可,不則請死。』管仲曰:『以地衛君,非以君衛地。君其許之!』

於是第二天將要盟會時,莊公與曹翽都懷揣着劍到了盟會的土壇上。莊公左手抓住桓公,右手抽出劍來指向自己,說:『魯國都城本來離邊境幾百裏。如今離邊境只有五十裏,反正也無法生存了。削減領土不能生存與跟你拼命同樣是死,讓我死在您而前。』管仲、鮑叔要上去,曹翽手接着劍站在兩階之上說。『兩位君主將另作商量,誰都不許上去。』莊公說:『在汶水封土為界就可以,不然的話就請求一死。』管仲對桓公說:『是用領土保衛君主,不是用君主保衛領土。您還是答應了吧!』

乃遂封於汶南,與之盟。歸而欲勿予,管仲曰:『不可。人特劫君而不盟,君不知,不可謂智;臨難而不能勿聽,不可謂勇;許之而不予,不可謂信。不智不勇不信,有此三者,不可以立功名。予之,雖亡地,亦得信。以四百裏之地見信於天下,君猶得也。』莊公,讎也;曹翽,賊也。信於讎賊,又況於非讎賊者乎?夫九合之而合,壹匡之而聽,從此生矣。管仲可謂能因物矣。以辱為榮,以窮為通,雖失乎前,可謂後得之矣。物固不可全也。

於是終於在汶水之南封士為界,跟魯國訂立丁盟約。桓公回國以後想不還給魯國土地,管仲說:『不可以。人家只是要劫持您,並不想跟您訂立盟約,可是您卻不知道,這不能說是聰明,面對危難卻不能不受人家脅迫,這不能說是勇敢,答應了人家卻不還給人家土地,這不能算作誠信。不聰明、不勇敢、不誠信,有這三種行為的,不可以建立功名。還給它土地,這樣雖說失去了土地,也還能得到.誠信的名聲。用四百裏土地就在天下人面前顯示出誠信來,您還是舍算的。』莊公是仇人,曹翽是敵人,對仇人敵人都講誠信,更何況對不是仇人敵人的人呢?桓公多次盟會諸侯而能成功,使天下一切都得到匡正而天下能聽從,就由此產生出來了。管仲可以說是能因勢利導了。他把恥辱變成光榮,把困窘變成通達。雖說前邊有所失,不過可以說後來有所得了。事情本來就不可能十全十美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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