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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民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布:華夏士子

2022-6-19 10:56

四曰:凡用民,太上以義,其次以賞罰。其義則不足死,賞罰則不足去就,若是而能用其民者,古今無有。民無常用也,無常不用也,唯得其道爲可。闔廬之用兵也,不過三萬。吳起之用兵也,不過五萬。萬乘之國,其爲三萬五萬尚多,今外之則不可以拒敵,內之則不可以守國,其民非不可用也,不得所以用之也。不得所以用之,國雖大,勢雖便,卒雖眾,何益?古者多有天下而亡者矣,其民不爲用也。用民之論,不可不熟。

大凡使用人民,最上等的是用義,其次是用賞罰。義如果不足以讓人民效死,賞罰如果不足以讓人民去惡向善,這樣卻能使用自己人民的,從古到今都沒有。人民並不永遠被使用,也不永遠不被使用,只有掌握了正確的方法,人民才可以被使用。闔廬用兵,不超過三萬。吳起用兵,不超過五萬。擁有萬輛兵車的大國,它們用兵比三萬五萬還多,可是如今對外不可以禦敵,對內不可以保國,它們的人民並不是不可以使用,只是沒有掌握恰當的使用人民的方法。沒有掌握恰當的使用人民的方法,國家即使很大,形勢即使很有利,士兵即使很多,有什麼益處?古代有很多享有天下可是最後卻遭到滅亡的,就是因爲人民不被他們使用啊。使用人民的道理,不可不詳盡了解。

劍不徒斷,車不自行,或使之也。夫種麥而得麥,種稷而得稷,人不怪也。用民亦有種,不審其種,而祈民之用,惑莫大焉。

劍不會自己憑空砍斷東西,車不會自己行走,是有人讓它們這樣的。播種麥子就收穫麥子,播種糜子就收穫糜子,人們對此並不感到奇怪。使用人民也有播什麼種子的問題,不考察播下什麼種子,卻要求人民被使用,沒有比這更胡塗的了。

當禹之時,天下萬國,至於湯而三千餘國,今無存者矣,皆不能用其民也。民之不用,賞罰不充也。湯、武因夏、商之民也,得所以用之也。管、商亦因齊、秦之民也,得所以用之也。民之用也有故,得其故,民無所不用。用民有紀有綱。壹引其紀,萬目皆起;壹引其綱,萬目皆張。爲民紀綱者何也?欲也惡也。何欲何惡?欲榮利,惡辱害。辱害所以爲罰充也,榮利所以爲賞實也。賞罰皆有充實,則民無不用矣。闔廬試其民於五湖,劍皆加於肩,地流血幾不可止。句踐試其民於寢宮,民爭入水火,死者千餘矣,遽擊金而卻之。賞罰有充也。莫邪不爲勇者興懼者變,勇者以工,懼者以拙,能與不能也。

在禹那個時代,天下有上萬個諸侯國,到湯那個時代有三千多個諸侯國,這些諸侯國現在沒有存在的了,都是因爲不能使用自己的人民啊。人民不受使用,是因爲賞罰不能兌現。湯、武王憑惜的是夏朝、商朝的人民,這是因爲他們掌握了恰當的使用人民的方法。管忡、商鞅也是憑藉的齊國、秦國的人民,這是因爲他們掌握了恰當的使用人民的方法。人民被使用是有原因的,懂得了這原因,人民就會聽憑使用了。使用人民也有綱,一舉起綱來,萬目都隨之張開。成爲人民的綱的是什麼呢?是希望和厭惡。希望什麼厭惡什麼?希望榮耀利益,厭惡恥辱禍害。恥辱禍害是用來實現懲罰的,榮耀利益是用來實現賞賜的。賞賜懲罰都能實現,那人民就沒有不被使用的了。闔廬在五湖檢驗他的人民,劍都刺到了肩頭,血流遍地,幾乎都不能制止人民前進。勾踐在寢官著火時檢驗他的人民,人民爭著赴湯蹈火,死的人有一千多,趕緊鳴金才能讓人民後退。這是因爲賞罰都能兌現。莫邪那樣的良劍不因爲勇敢的人與怯懦的人而改變鋒利的程度,勇敢的人靠了它更加靈巧,怯懦的人靠了它更加笨拙,這是由於他們善於使用或不善於使用造成的。

夙沙之民,自攻其君而歸神農。密須之民,自縛其主而與文王。湯、武非徒能用其民也,又能用非己之民。能用非己之民,國雖小,卒雖少,功名猶可立。古昔多由布衣定一世者矣,皆能用非其有也。用非其有之心,不可察之本。三代之道無二,以信爲管。

夙沙國的人民,自己殺死自己的君主來歸附神農。密須國的人民,自己捆上自己的君主來歸附周文王。湯、武王不只是能他用自己的人民,還能使用不屬於自己的人民。能使用不屬於自己的人民,國家即使小,士兵即使少,功名仍然可以建立。古代有很多由平民而平定天下的人,這是因爲他們都能使用不屬於自己所有的人民啊。使用不屬於自己所有的人民這種心思,是不可不考察清楚的根本啊。夏,商、周三代的法則沒有別的,就是把信用作爲準繩。

宋人有取道者,其馬不進,倒而投之鸂水。又復取道,其馬不進,又倒而投之鸂水。如此三者。雖造父之所以威馬,不過此矣。不得造父之道,而徒得其威,無益於御。人主之不肖者,有似於此。不得其道,而徒多其威。威愈多,民愈不用。亡國之主,多以多威使其民矣。故威不可無有,而不足專恃。譬之若鹽之於味,凡鹽之用,有所託也。不適,則敗托而不可食。威亦然,必有所託,然後可行。惡乎托?托於愛利。愛利之心諭,威乃可行。威太甚則愛利之心息,愛利之心息,而徒疾行威,身必咎矣。此殷、夏之所以絕也。君利勢也,次官也。處次官,執利勢,不可而不察於此。夫不禁而禁者,其唯深見此論邪!

宋國有個趕路的人,他的馬不肯前進,就殺死它把它扔到溪水裡。又重新趕路,他的馬不肯前進,又殺死它把它扔到溪水裡。這樣反覆了三次。即使是造父對馬村立威嚴的方法,也不過如此。那個宋國人沒有學到造父馭馬的方法,卻僅僅學到了威嚴,這對於駕馭馬沒有什麼好處。君主當中那些不賢德的人,與此相似。他們沒有學到當君主的方法,卻僅僅學到很多當君主的威嚴。威嚴越多,人民越不被使用。亡國的君主,大都憑著威嚴使用人民。所以威嚴不可以沒有,也不足以專門依仗。這就譬如鹽對於味道一樣,凡是使用鹽,一定要有憑藉的東西。用量不適度,就毀壞了所憑藉的東西,因而就不可食用了。威嚴也是這樣,一定要有所憑藉,然後才可以施以威嚴。憑藉什麼?憑藉愛和利。愛和利的心被人曉喻了,威嚴才可以施行。威嚴太過分了,那愛和利的心就會消失。愛和利的心消失了,卻只是厲行威嚴,自身必定遭殃。這就是夏、商之所以滅亡的原因。君主有利有勢,能決定官吏的等級。處於決定官吏等級的地位,掌握著利益和權勢,君主對這種情況不可不審察清楚。不須刑罰禁止就能禁止人們爲非的,大概只有深刻地認識到達個道理才能做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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