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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屈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布:華夏士子

2022-6-19 10:44

六曰:察士以爲得道則未也,雖然,其應物也,辭難窮矣。辭雖窮,其爲禍福猶未可知。察而以達理明義,則察爲福矣;察而以飾非惑愚,則察爲禍矣。古者之貴善御也,以逐暴禁邪也。

明察的士人,認爲他得到了道術那倒未必。雖說這樣,可是他對答事物,言辭是難以窮盡的。言辭即使窮盡了,這到底是禍是福還是不可以知道。明察如果用以通曉事理弄清道義,那麼明察就是福了,明察如果用以掩飾錯誤愚弄蠢人,那麼明察就是禍了。古代之所以看重善於駕車的,是因爲可以藉以驅逐殘暴的人,制止邪惡的事。

魏惠王謂惠子曰:『上世之有國,必賢者也。今寡人實不若先生,願得傳國。』惠子辭。王又固請曰:『寡人莫有之國於此者也,而傳之賢者,民之貪爭之心止矣。欲先生之以此聽寡人也。』惠子曰:『若王之言,則施不可而聽矣。王固萬乘之主也,以國與人猶尚可。今施,布衣也,可以有萬乘之國而辭之,此其止貪爭之心愈甚也。』惠王謂惠子曰:古之有國者,必賢者也。夫受而賢者,舜也,是欲惠子之爲舜也;夫辭而賢者,許由也,是惠子欲爲許由也;傳而賢者,堯也,是惠王欲爲堯也。堯、舜、許由之作,非獨傳舜而由辭也,他行稱此。今無其他,而欲爲堯、舜、許由,故惠王布冠而拘於鄄,齊威王幾弗受;惠子易衣變冠,乘輿而走,幾不出乎魏境。凡自行不可以幸爲,必誠。

魏惠王對惠子說:『前代享有國家的,一定是賢德的人。如今我確實不如先生您,我希望能把國家傳給您。』惠手謝絕了,魏王又堅決請求道;『假如我不享有這個國家,而把它傳給賢德的人,人們貪婪爭奪的想法就可以制止了。希望先生您因此而聽從我的話。』惠子說:『像您說的這樣,那我就不能聽從您的話了。您本來是大國的君主,把國家讓給別人尚且可以制止人們貪婪爭奪的想法,如今我是個平民,可以享有大國卻謝絕了,這樣,那就更能制止人們貪婪爭奪的想法了。』惠王對惠子說;古代享有國家的,一定是賢德的人。接受別人的國家而且自己又賢德的,是舜,這樣就是想讓惠子成爲舜那樣的人,謝絕享有別人的國家而且自己又賢德的,是許由,這樣就是惠子想成爲許由那樣的人;把國家傳給別人而且自己又賢德的,是堯,這就是惠王想成爲堯那樣的人,堯、舜、許由所以名聞天下,不單單是堯把帝位傳給舜而舜接受了,堯把帝位傳給許由而許由謝絕了,他們其他的行爲也與此相稱。如今沒有其他的行爲,卻想成爲堯、舜、許由那樣的人,所以惠王穿著喪國之服把自己拘禁在鄄請求歸服齊國,齊威王幾乎不肯接受他的歸服,惠子改換了衣帽,乘車逃走,幾乎逃不出魏國國境。大凡自己的行爲,不可以憑僥倖之心去行動,一定要誠懇。

匡章謂惠子於魏王之前曰:『蝗螟,農夫得而殺之,奚故?爲其害稼也。今公行,多者數百乘,步者數百人;少者數十乘,步者數十人。此無耕而食者,其害稼亦甚矣。』惠王曰:『惠子施也難以辭與公相應。雖然,請言其志。』惠子曰:『今之城者,或者操大築乎城上,或負畚而赴乎城下,或操表掇以善睎望。若施者,其操表掇者也。使工女化而爲絲,不能治絲;使大匠化而爲木,不能治木;使聖人化而爲農夫,不能治農夫。施而治農夫者也,公何事比施於螣螟乎?』惠子之治魏爲本,其治不治。當惠王之時,五十戰而二十敗,所殺者不可勝數,大將、愛子有禽者也。大術之愚,爲天下笑,得舉其諱。乃請令周太史更著其名。圍邯鄲三年而弗能取,士民罷潞,國家空虛,天下之兵四至,眾庶誹謗,諸侯不譽。謝於翟翦,而更聽其謀,社稷乃存。名寶散出,土地四削,魏國從此衰矣。仲父,大名也;讓國,大實也。說以不聽不信。聽而若此,不可謂工矣。不工而治,賊天下莫大焉。幸而獨聽於魏也。以賊天下爲實,以治之爲名,匡章之非,不亦可乎!

匡章在惠王面前惠子說:『螟蟲,農夫捉住就弄死它,爲什麼?因爲它損害莊稼。如今您一行動,多的時候跟隨若幾百輛車、幾百個步行的人,少的時候跟隨著幾十輛車、幾十個步行的人。這些都是不耕而食的人,他們損害莊稼也太厲害了。』惠王說;『惠子很難用言辭回答您,雖然如此,還是請惠子談談自己的想法。』惠子說:『如今修築城牆的,有的拿著大杵在墟上搗士。有的背著畚箕在城下來來往往運土,有的拿著標誌仔細觀望方位的斜正。像我這樣的,就是拿著標誌的人啊。讓善於織絲的女子變成絲,就不能織絲了,讓巧匠變成木材,就不能處置木材了,讓聖人變成農夫,就不能管理農夫了。我就是能管理農夫的人啊。您爲什麼把我比做螟蟲呢?』惠子以治理魏國爲根本,他卻治理得不好。在惠王的時代,作戰五十次卻失敗了二十次,被殺死的人不計其數,惠王的大將、愛子有被俘虜的。惠子治國之術的愚惑,被天下人恥笑,天下人部得以稱舉他的過錯。惠王這才請求讓周天子的太史改變惠子仲父的名號。惠王包圍邯鄲三年卻不能攻下來,兵士和人民很疲憊,國家弄得很空虛,天下諸侯的救兵從四面到來解救邯鄲之圍,百姓們責難他,諸侯們不讚譽他。他向翟翦道歉,重新聽取翟翦的計謀,國家才保存住。名貴的寶物都失散到國外,土地被四鄰割去,魏國從此衰弱了。仲父是顯赫的名號,把國家讓給別人是高尚的行動。惠子用不可聽不可信之言勸說惠王。惠王如此聽從意見,不以叫做善於聽取意見。不善於聽取意見卻來治理國家,對天下人的危害沒有比這更大的了。幸好惠子的話只是被魏國聽從了。以危害天下人爲實,卻以治理國家爲名,匡章非難惠子,不是應該的嗎!

白圭新與惠子相見也,惠子說之以強,白圭無以應。惠子出,白圭告人曰:『人有新取婦者,婦至,宜安矜煙視媚行。豎子操蕉火而鉅,新婦曰:「蕉火大鉅」。入於門,門中有斂陷,新婦曰:「塞之!將傷人之足。」此非不便之家氏也,然而有大甚者。今惠子之遇我尚新,其說我有大甚者。』惠子聞之,曰:『不然。【詩】曰:「愷悌君子,民之父母。」愷者大也,悌者長也。君子之德,長且大者,則爲民父母。父母之教子也,豈待久哉?何事比我於新婦乎?【詩】豈曰「愷悌新婦」哉?』誹污因污,誹辟因辟,是誹者與所非同也。白圭曰:惠子之遇我尚新,其說我有大甚者。惠子聞而誹之,因自以爲爲之父母,其非有甚於白圭亦有大甚者。

白圭剛與惠子相見,惠子就用如何使國家強大來勸說他,白圭無話回答。惠子出去阻後,白圭告訴別人說;『有個剛娶媳婦的人,媳婦到來時,應該安穩持重,微視慢行。童僕拿的火把燒得太旺,新媳婦說:「火把太旺。」進了門,門裡有陷坎,新媳婦說;「填上它!它將跌傷人的腿。」這對於她的夫家不是沒有利,然而太過分了些。如今惠子剛剛見到我,他勸說我的話太過分了些。』惠子聽到這話以後,說:『不對。【詩】上說:「具有愷悌之風的君子,如同人民的父母。」愷是大的意思,悌是長的意思。君子的品德,高尚盛大的,就可以成爲人民的父母。父母教育孩子,哪裡要等好久呢?爲什麼把我比做新媳婦呢?【詩】上難道說過「具有愷悌之風的薪媳婦」嗎?』用污穢責難污穢,用邪僻責難邪僻,這樣就是責難的人與被責難的人相同了。白圭說,惠子剛剛見到我,他勸說我的話太過分了些。惠子聽到達話以後就責難他,於是自認爲可以成爲他的父母,那惠子的錯誤比白圭說的太過分了還要嚴重得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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