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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謂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布:華夏士子

2022-6-19 10:43

四曰:言者以諭意也。言意相離,凶也。亂國之俗,甚多流言,而不顧其實,務以相毀,務以相譽,毀譽成黨,眾口熏天,賢不肖不分。以此治國,賢主猶惑之也,又況乎不肖者乎?惑者之患,不自以爲惑,故惑惑之中有曉焉,冥冥之中有昭焉。亡國之主,不自以爲惑,故與桀、紂、幽、厲皆也。然有亡者國,無二道矣。

說的話是爲了表達意思的。說的話和意思相違背,是兇險的。造成國家混亂的習俗是,流言很多,卻不顧事實如何,一些人極力互相詆毀,一些人極力互相吹捧,詆毀的,吹捧的分別結成朋黨,眾口喧囂,氣勢沖天,賢與不肖不能分辨。靠著這些來治理國家,賢明的君主尚且會感到疑惑,更何況不賢明的君主呢?疑惑之人的禍患是,自己不感到疑惑。所以得道之人能在疑惑之中悟出事物的道理,能在昏暗之中看到光明的境界。亡國的君主,自己不感到疑惑,所以就與夏桀、商村、周幽王、周厲王一樣了。這樣看來,那些遭到滅亡的國家,都是沿著這條路走的了。

鄭國多相縣以書者,子產令無縣書,鄧析致之。子產令無致書,鄧析倚之。令無窮,則鄧析應之亦無窮矣。是可不可無辯也。可不可無辯,而以賞罰,其罰愈疾,其亂愈疾。此爲國之禁也。故辯而不當理則偽,知而不當理則詐。詐偽之民,先王之所誅也。理也者,是非之宗也。

鄭國很多人把新法令懸掛起來,子產命令不要懸掛法令,鄧析就對新法加以修飾。子產命令不要修飾新法,鄧析就把新法弄得很偏頗。子產的命令無窮無盡,鄧析對付的辦法也就無窮無盡。這樣一來,可以的與不可以的就無法辨別了。可以的與不可以的無法辨別,卻用以施加賞罰,那麼賞罰越厲害,混亂就會越厲害。這是治理國家的禁忌。所以,如果善辯但卻不符合事理就會奸巧,如果聰明但卻不符合事理就會狡詐。狡詐奸巧的人,是先王所懲處的人。事理,是判斷是非的根本啊。

洧水甚大,鄭之富人有溺者,人得其死者。富人請贖之,其人求金甚多。以告鄧析,鄧析曰:『安之。人必莫之賣矣。』 得死者患之,以告鄧析,鄧析又答之曰:『安之。此必無所更買矣。』夫傷忠臣者有似於此也。夫無功不得民,則以其無功不得民傷之;有功得民,則又以其有功得民傷之。人主之無度者,無以知此,豈不悲哉?比干、萇弘以此死,箕子、商容以此窮,周公、召公以此疑,范蠡、子胥以此流,死生存亡安危,從此生矣。

清水很大,鄭國有個富人淹死了,有個人得到了這人的屍體。富人家裡請求贖買屍體,得到屍體的那個人要的錢很多。富人家裡把這情況告訴了鄧析,鄧析說:『你安心等待。那個人一定無處去賣屍體了。』得到屍體的人對此很擔憂,把這情況告訴了鄧析,鄧析又回答說:『你安心等待。這人一定無處再去買屍體了。』那些詆毀忠臣的人,與此很相似。忠臣沒有功勞不能得到人民擁護,就拿他們沒有功勞不能得到人民擁護詆毀他們,他們有功勞得到人民擁護,就又拿他們有功努得到人民擁護詆毀他們。君主中沒有原則的,就無了解這種情況。無法了解這種情況,難道不是很可悲嗎?比干、萇弘就是因此而被殺死的,箕子、商容就是因此受到猜疑的,范蠡、伍子胥就是因此而泛舟五湖、流屍干江的,生死,存亡、安危,都由此產生出來了。

子產治鄭,鄧析務難之,與民之有獄者約:大獄一衣,小獄襦袴。民之獻衣襦袴而學訟者,不可勝數。以非爲是,以是爲非,是非無度,而可與不可日變。所欲勝因勝,所欲罪因罪。鄭國大亂,民口喧譁。子產患之,於是殺鄧析而戮之,民心乃服,是非乃定,法律乃行。今世之人,多欲治其國,而莫之誅鄧析之類,此所以欲治而愈亂也。

子產治理鄭國,鄧析極力刁難他,跟有獄訟的人約定:學習大的獄訟要送上一伴上衣,學習小的張訟要耍送上短衣下衣。獻上上衣短衣下衣以便學習獄訟的人不可勝數。把錯的當成對的,把對的當成錯的,對的錯的沒有標準,可以的與不可以的每天都在改變。想讓人訴訟勝了就能讓人訴訟勝了,想讓人獲罪就能讓人獲罪。鄭國大亂,人民吵吵嚷嚷。子產對此感到憂慮,於是就殺死了鄧析並且陳屍示眾,民心才順服了,是非才確定了,法律才實行了。如今世上的人,大都想治理好自己的國家,可是卻不殺掉鄧析之類的人,這就是想把國家冶理好而國家卻更加混亂的原因啊。

齊有事人者,所事有難而弗死也。遇故人於塗,故人曰: 『固不死乎?』對曰:『然。凡事人,以爲利也。死不利,故不死。』故人曰: 『子尚可以見人乎?』對曰:『子以死爲顧可以見人乎?』是者數傳。不死於其君長,大不義也,其辭猶不可服,辭之不足以斷事也明矣。

齊國有個侍奉人的人,所侍奉的人遇難他卻不殉死。這人在路上遇到熟人,熟人說:『你果真不殉死嗎?』這個人回答說:『是的。凡是侍奉人,都是爲了謀利。殉死不利,所以不殉死。』熟人說說;『您選樣還可以見人嗎?』這個人回答說:『你認爲殉死以後倒可以見人嗎?』這樣的話他多次傳述。不爲自己的君主上司殉死,是非常不義的,可是這個人還振振有詞。憑言辭不足以決斷事情,是很清楚的了。

夫辭者,意之表也。鑒其表而棄其意,悖。故古之人,得其意則舍其言矣。聽言者以言觀意也,聽言而意不可知,其與橋言無擇。

言辭是思想的外在表現,欣賞外在表現卻拋棄思想,這是胡塗的。所以古人懂得了人的思想就用不著聽他的言語了。聽別人講話是要通過其言語觀察其思想。聽別人講話卻不了解他的思想,那樣的言語就與乖戾之言沒有區別了。

齊人有淳于髡者,以從說魏王。魏王辨之,約車十乘,將使之荊。辭而行,有以橫說魏王,魏王乃止其行。失從之意,又失橫之事,夫其多能不若寡能,其有辯不若無辯。周鼎著倕而齕其指,先王有以見大巧之不可爲也。

齊國人有個叫淳于髡的,他用合縱之術勸說魏王。魏王認爲他說得好,就套好十輛車,要派他到楚國去。他告辭要走的時侯,又用連橫之術勸說魏王,魏王於是就不讓他去了。既讓合縱的主張落空,又讓連橫的事落空,那麼他才能多就不如才能少,他有辯才就不如沒有辯才。周鼎刻鑄上倕的圖像卻讓他咬新自己的手指,先王以此表明大巧是不可取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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