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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數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布:華夏士子

2022-6-19 10:21

三曰:凡官者,以治爲任,以亂爲罪。今亂而無責,則亂愈長矣。人主好暴示能,以好唱自奮,人臣以不爭持位,以聽從取容,是君代有司爲有司也,是臣得後隨以進其業。君臣不定,耳雖聞不可以聽,目雖見不可以視,心雖知不可以舉,勢使之也。凡耳之聞也藉於靜,目之見也藉於昭,心之知也藉於理。君臣易操,則上之三官者廢矣。亡國之主,其耳非不可以聞也,其目非不可以見也,其心非不可以知也,君臣擾亂,上下不分別,雖聞曷聞?雖見曷見?雖知曷知?馳騁而因耳矣,此愚者之所不至也。不至則不知,不知則不信。無骨者不可令知冰。有土之君,能察此言也,則災無由至矣。

凡是任用官吏,把治理得好看成能勝任,把治理得混亂看成有罪。現在治理得混亂卻不加責備,那麼混亂就更加厲害了。君主以好炫耀來顯示自己的才能,以好做先導來自誇,臣手以不勸諫君主來保持寺官職,以曲意聽從來求得收容,這樣就是君主代替主管官吏當主管官吏,這樣就是臣子得以跟隨著干那些保持官職、曲意求容的事情。君臣的正常關係不確定,耳朵即使能聽也無法聽清,眼睛即使能看也無法看清,內心即使知道也無法選取,這是情勢使他這樣的。耳朵能聽見是憑藉著寂靜,眼睛能看見是憑藉著光明,內心能知道是憑藉著義理。君臣如果交換了各自的職守,那麼上面說的三種器官的功用就被廢棄了。亡國的君主,他的耳朵不是不可以聽到,他的眼睛不是不可以看到,他的內心不是不可隊知道,君臣的職分混亂,上下不加分別,即使聽到,又能真正聽到什,即使看到,又能真正看到什麼?即使知道,又能真正知到什麼?要達到隨心所故無所不至的境界,就得有所憑藉啊。這是愚蠢君主的智慧所不能達到的。不能達到就不能知道,不能知道就不相信這種情況。沒有骨髂的蟲子春生秋死,不可能讓它知道有冰雪。擁有疆土的君主,能明察這些話,那麼災禍就無法到來了。

且夫耳目知巧固不足恃,惟修其數行其理爲可。韓昭厘侯視所以祠廟之牲,其豕小,昭厘侯令官更之。官以是豕來也,昭厘侯曰:『是非向者之豕邪?』官無以對。命吏罪之。從者曰:『君王何以知之?』君曰:『吾以其耳也。』申不害聞之,曰:『何以知其聾?以其耳之聰也;何以知其盲?以其目之明也;何以知其狂?以其言之當也。故曰去聽無以聞則聰,去視無以見則明,去智無以知則公。去三者不任則治,三者任則亂。』 以此言耳目心智之不足恃也。耳目心智,其所以知識甚闕,其所以聞見甚淺。以淺闕博居天下,安殊俗,治萬民,其說固不行。十里之間,而耳不能聞;帷牆之外,而目不能見;三畝之宮,而心不能知。其以東至開梧,南撫多𩖍,西服壽靡,北懷儋耳,若之何哉?故君人者,不可不察此言也。

再說,耳目智巧,本來就不足以依靠,只有講求駕馭臣下的方法,按照義理行事才可以依靠。韓昭厘侯察看用來祭祀宗廟的犧牲,那豬很小,昭厘侯讓官員用大豬替換小豬。那官員又把這頭豬拿了來,昭厘侯說;『這不是剛才的豬嗎?』那官員無話回答。昭厘侯就命令官吏治他的罪。昭厘侯的侍從說:『君王您根據什麼知道的?』昭厘侯說:『我是根據豬的耳朵識別出來的。』申不害聽到了這件事,說:『根據什麼知道他聾,根據他的聽覺好,根據什麼知道他瞎?根據他的視力好,根據什麼知道他狂?根據他的話得當。所以說,去掉聽覺無法聽見了,那麼聽覺就靈敏了,去掉視覺無法看見了,那麼目光就敏銳了;去掉智慧無法去知道了,那麼內心就公正無私了。去掉這三種東西不使用,就治理得好,使用這三種東西,就治理得亂。』以此說明耳只心智不足阻依靠。耳目心智,它們所能了解認識的東西很貧乏,它們所能聽到見到的東西很浮淺。憑著浮淺貧乏的知識占有廣博的天下,使不同習俗的地區安定,治理全國人民,這種主張必定行不通。十里遠的範圍,耳朵就不能聽到,帷幕牆壁的外面,眼睛就不能看見,三畝大的宮室里的情況,心就不能知道。憑著這些,往東到開梧國,往南安撫多𩖍國,往西讓壽靡國歸服,往北讓儋耳國歸依,那又該怎麼辦呢?所以當君主的,不可不明察這些話啊。

治亂安危存亡,其道固無二也。故至智棄智,至仁忘仁,至德不德。無言無思,靜以待時,時至而應,心暇者勝。凡應之理,清淨公素,而正始卒。焉此治紀,無唱有和,無先有隨。古之王者,其所爲少,其所因多。因者,君術也;爲者,臣道也。爲則擾矣,因則靜矣。因冬爲寒,因夏爲暑,君奚東哉?故曰君道無知無爲,而賢於有知有爲,則得之矣。

治亂安危存亡,本來就沒有另外的道理。所以,最大的聰明是丟掉聰明,最大的仁慈是忘掉仁慈,最高的道德是不要道德。不說話,不思慮,清靜地等待時機,時機到來再行動,內心閒暇的人就能取勝。幾是行動,其準則是,清靜無爲,公正質樸,自始至終都端正。這樣來整頓綱紀,就能做到雖然沒有人倡導,但卻有人應和,雖然沒有人帶頭,但卻有人跟隨。古代稱王的人。他們所做的事很少,所憑藉的卻很多.善用憑藉,是當君主的方法,親自做事,是當臣子的準則。親自去做就會忙亂,善用憑藉就會清靜。順應冬天而帶來寒冷,順應夏天而帶來炎熱,君主還要做什麼事呢?所以說,當君主的原則是無知無爲,卻勝過有知有爲。這樣就算掌握了當君主的方法了。

有司請事於齊桓公,桓公曰:『以告仲父。』有司又請,公曰:『告仲父。』若是三。習者曰:『一則仲父,二則仲父,易哉爲君!』桓公曰:『吾未得仲父則難,已得仲父之後,曷爲其不易也?』桓公得管子,事猶大易,又況於得道術乎?

主管官吏向齊桓公請示事情,恆公說;『把這事情告訴忡父去。』主管官吏又請示事情,桓公說:『告訴仲父去。』這種情況連續了三次。桓公的近臣說;『第一次請示,說讓去找仲父,第二次請示,又說讓去找仲父。這樣看來,當君主太容易啦!』桓公說;『我沒有得到仲父時很難,已經得到仲父之後,爲什麼不容易呢?』桓公得到管仲,做事情尚且非常容易,更何況得到道術呢?

孔子窮乎陳、蔡之間,藜羹不斟,七日不嘗粒。晝寢。顏回索米,得而爨之,幾熟,孔子望見顏回攫其甑中而食之。選間,食熟,謁孔子而進食。孔子佯爲不見之。孔子起曰:『今者夢見先君,食潔而後饋。』顏回對曰:『不可。向者煤炱入甑中,棄食不祥,回攫而飯之。』孔子嘆曰:『所信者目也,而目猶不可信;所恃者心也,而心猶不足恃。弟子記之:知人固不易矣。』故知非難也,孔子之所以知人難也。

孔子被困在陳國,蔡國之間,只能吃些沒有米粒的野菜,七天沒有吃到糧食。孔子白天躺著睡覺。顏回討米,討到米後燒火做飯,飯快熟了,孔子望見顏回抓取鍋里的飯吃。過了一會兒,飯做熟了,顏回謁見孔子並且獻上飯食,孔於假裝沒有看見顏回抓飯吃,起身說:『今天我夢見了先君,把飯食弄乾淨了然後去祭祀先君.』顏回回答說;『不行。剛才煙塵掉到鋼鍋,扔掉沾著煙塵的食物不吉利,我抓出來吃了。』孔子嘆息著說:『所相信的是眼睛,可是眼睛看到的還是不可以相信,所依靠的是心,可是心裡揣度的還是不足以依靠。學生們記住:了解人本來就不容易呀。』所以,有所知並不難,掌握知人之術就難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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