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察微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布:華夏士子

2022-6-19 09:50

六曰:使治亂存亡若高山之與深溪,若白堊之與黑漆,則無所用智,雖愚猶可矣。且治亂存亡則不然。如可知,如可不知;如可見,如可不見。故智士賢者相與積心愁慮以求之,猶尚有管叔、蔡叔之事與東夷八國不聽之謀。故治亂存亡,其始若秋毫。察其秋毫,則大物不過矣。

假設治和亂、存和亡的區別像高山和漂谷,像白土和黑漆那樣分明,那就社有必要運用智慧,即使蠢人也可以知道了。然而治和亂、存和亡的區別並不是這樣。好像可知,又好像不可知,好像可見,又好像不可見。所以有才智的人、賢明的人都在千思百慮、用盡心思去探求治亂存亡的徵兆,儘管如此,尚且有管叔、蔡衩的叛亂事件和東夷八國不聽王命的陰謀。所以治亂存亡,它們剛剛出現的時候就像秋毫那樣,能夠明察秋毫,大事就不會出現過失了。

魯國之法,魯人為人臣妾於諸侯,有能贖之者,取其金於府。子貢贖魯人於諸侯,來而讓,不取其金。孔子曰:『賜失之矣。自今以往,魯人不贖人矣。』取其金,則無損於行;不取其金,則不復贖人矣。子路拯溺者,其人拜之以牛,子路受之。孔子曰:『魯人必拯溺者矣。』 孔子見之以細,觀化遠也。

魯國的法令規定,魯國人在其它諸侯國給人當奴僕,有能贖出他們的,可以從國庫中支取金錢。子貢從其它諸侯國贖出了做奴僕的魯國人,回來卻推辭,不支取金錢。孔子說:『端木賜做錯了。從今以後,魯國人不會再贖人了。』支取金錢,對品行並沒有損害,不支取金錢,就不會有人再贖人了。子路救了一個溺水的人,那個人用牛來酬謝他,子路收下了牛。孔子說;『魯國人一定會救溺水的人了。』孔子能從細小處看到結果,這是由於他對事物的發展變化觀察得遠啊。

楚之邊邑曰卑梁,其處女與吳之邊邑處女桑於境上,戲而傷卑梁之處女。卑梁人操其傷子以讓吳人,吳人應之不恭,怒,殺而去之。吳人往報之,盡屠其家。卑梁公怒,曰:『吳人焉敢攻吾邑?』舉兵反攻之,老弱盡殺之矣。吳王夷昧聞之,怒,使人舉兵侵楚之邊邑,克夷而後去之。吳、楚以此大隆。吳公子光又率師與楚人戰於雞父,大敗楚人,獲其帥潘子臣、小帷子、陳夏齧。又反伐郢,得荊平王之夫人以歸,實為雞父之戰。凡持國,太上知始,其次知終,其次知中。三者不能,國必危,身必窮。【孝經】曰:『高而不危,所以長守貴也;滿而不溢,所以長守富也。富貴不離其身,然後能保其社稷,而和其民人。』楚不能之也。

楚國有個邊境城邑叫卑梁,那裡的姑娘與吳國邊境城邑的姑娘一起在邊境上採桑葉,嬉戲時,吳國的姑娘傷了卑粱的蛄娘。卑梁人帶着受傷的姑娘去責備吳國人,吳國人應答很不恭敬,卑梁人很惱怒,殺死了那個吳國人就走了。吳國人去報復,把那個楚國人全家都殺死了。卑粱的守邑大夫大怒,說;『吳國人怎麼竟敢攻打我的城邑?』發兵去攻打吳國人,連老弱全都殺死了。吳王夷昧聽到這事以後大怒,派人率兵侵犯楚國的邊境城邑,攻克楚國邊邑,把它夷為平地,然後才離開。吳國,楚國因此展開大戰。吳公子光又率領軍隊在雞父跟楚國軍隊交戰,把楚軍打得大毆,俘虜了楚軍的主帥潘子臣、小帷子、以及陳國的夏齧。又接着攻打郢,得到了楚乎王的夫人,把她帶回吳國。這實際上還是雞父之戰的繼續。凡是要守住國家,最上等的是洞察事情的開端,其次是預見到事情的結局,再次是隨着事情的發展了解它。這三樣都做不到,國家一定危險,自身一定困窘。【孝經】上說:『高卻不傾危,因此能夠長期保住尊貴,滿卻不外溢,因此能夠長期保住富足。富貴不離身,然後才能保住國家,使人民和諧。』楚國恰恰不能做到這些。

鄭公子歸生率師伐宋。宋華元率師應之大棘,羊斟御。明日將戰,華元殺羊饗士,羊斟不與焉。明日戰,怒謂華元曰:『昨日之事,子為制;今日之事,我為制。』遂驅入於鄭師。宋師敗績,華元虜。夫弩機差以米則不發。戰,大機也。饗士而忘其御也,將以此敗而為虜,豈不宜哉!故凡戰必悉熟偏備,知彼知己,然後可也。

鄭公子歸生率領軍隊攻打宋國。宋國的華元率領軍隊在大軍迎敵,羊斟給他怍馭手。第二天將要作戰,華元殺了羊宴享甲士,羊斟卻不在宴享的人中。第二天作戰的時候,羊斟憤怒地對華元說:『昨天宴享的事由你掌握,今天駕車的事該由我掌握了。』於是把車一直趕進鄭國軍隊裡。宋國軍隊大敗,華元被俘。弩牙相差一個米粒就不能發射。戰爭正像一個大的弩牙。宴享甲士卻忘了自己的馭手,將帥因此戰敗被俘,難道不是麻該的嗎?所以,凡作戰一定要熟悉全部情況,做好全面準備,知己知彼,然後才可以作戰。

魯季氏與郈氏鬥雞,郈氏介其雞,季氏為之金距。季氏之雞不勝,季平子怒,因歸郈氏之宮,而益其宅。郈昭伯怒,傷之於昭公,曰:『禘於襄公之廟也,舞者二人而已,其餘盡舞於季氏。季氏之舞道,無上久矣。弗誅,必危社稷。』公怒,不審,乃使郈昭伯將師徒以攻季氏,遂入其宮。仲孫氏、叔孫氏相與謀曰:『無季氏,則吾族也死亡無日矣。』 遂起甲以往,陷西北隅以入之,三家為一,郈昭伯不勝而死。

魯國的季氏與郈氏鬥雞,郈氏給他的雞披上甲,季氏給雞套上金屬爪。季氏的雞沒有鬥勝,季平子很生氣,於是侵占郈氏的房屋,擴大自己的住宅。郈昭伯非常惱怒,就在昭公面前詆毀季氏說:『在襄公之廟舉行大祭的時候,舞蹈的人僅有十六人而已,其餘的人都到季氏家去跳舞了。季氏家舞蹈人數超過規格,他日無君主已經很長時間了。不殺掉他,一定會危害國家。』昭公大怒,不加詳察,就派郈昭伯率輛軍隊去攻打季氏,攻入了他的庭院。仲孫氏、叔孫氏彼此商量說:『如果沒有了季氏。那我們家接離滅亡就沒有幾天了。』於是發兵前往救助,攻破院牆的西北角進人庭院,三家合兵一處,郈昭伯不能取勝而被殺死。

昭公懼,遂出奔齊,卒於干侯。魯昭聽傷而不辯其義,懼以魯國不勝季氏,而不知仲、叔氏之恐,而與季氏同患也。是不達乎人心也。不達乎人心,位雖尊。何益於安也?以魯國恐不勝一季氏,況於三季?同惡固相助。權物若此其過也,非獨仲、叔氏也,魯國皆恐。魯國皆恐,則是與一國為敵也,其得至干侯而卒猶遠。

昭公害怕了,於是逃亡型齊國,後來死在干侯。魯昭公聽信詆毀季氏的話,卻不分辨是否合乎道理,他只害怕憑着魯國不能勝過季氏,卻不知道仲孫氏,叔孫氏也很恐懼,他們與季孫氏是患難與共的。這是由於不了解人心啊。不了解人心,地位即便尊貴,對安全又有什麼益處呢?憑藉魯國尚且害怕不能勝過一個季氏,更何況三個季氏呢?他們都厭惡昭公,本來就舍互相救助。昭公權衡事情錯誤到如此地步,不只是仲孫氏、叔孫氏,整個魯國都會感到恐懼。整個魯國都感到恐懼,這就是與整個國家為敵了。昭公與整個國家為敵,在國內就該被殺,今得以死在干侯,還算有幸死得遠了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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