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貴因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布:華夏士子

2022-6-12 00:45

七曰:三代所寶莫如因,因則無敵。禹通三江五湖,決伊闕,溝回陸,注之東海,因水之力也。舜一徙成邑,再徙成都,三徙成國,而堯授之禪位,因人之心也。湯、武以千乘制夏、商,因民之欲也。如秦者立而至,有車也;適越者坐而至,有舟也。秦、越,遠塗也,竫立安坐而至者,因其械也。

夏商周三代最寶貴的東西沒有什麼比得上順應、依憑外物了。順應、依憑外物就能所向無敵。禹疏通三江五湖,鑿開伊闕山,使水道暢通,讓水流入東海,是順應了水的力量。舜遷移了一次形成城邑,遷移丁兩次形成都城,遷移了三次形成國家,因而堯把帝位讓給了他,是順應了人心。湯、武王憑着諸侯國的地位制服夏、商,是順應了人民的願望。到秦國去的人站在車上就能到達,是因為有車;到越國去的人坐在船上就能到達,是因為有船。到秦國、越國去,路途遙遠,安靜地站着、坐着就能到達,是因為憑藉着車船等交通工具。

武王使人候殷,反報岐周曰:『殷其亂矣!』武王曰:『其亂焉至?』對曰:『讒慝勝良。』武王曰:『尚未也。』又復往,反報曰:『其亂加矣!』武王曰:『焉至?』對曰: 『賢者出走矣。』武王曰:『尚末也。』又往,反報曰:『其亂甚矣!』武王曰: 『焉至?』對曰:『百姓不敢誹怨矣。』武王曰:『嘻!』遽告太公,太公對曰: 『讒慝勝良,命曰戮;賢者出走,命曰崩;百姓不敢誹怨,命曰刑勝。其亂至矣,不可以駕矣。』故選車三百,虎賁三千,朝要甲子之期,而紂為禽。則武王固知其無與為敵也。因其所用,何敵之有矣!

周武王派人刺探殷商的動靜,那人回到岐周稟報說:『殷商大概要出現混亂了。』武王說:『它的混亂達到什麼程度?』那人回答說。『邪惡的人勝過了忠良的人。』武王說;『混亂還沒有達到極點。』那人又擊刺探,回來稟報說,。它的混亂程度加重了。』武王說。『達到什麼程度?』那^回答說。『賢德的人都出逃了。』武王悅:『混亂還沒有達到極點。』那人又去刺探,回來桌報說:『它的混亂很厲害了!』武王說:『達到什麼程度?』那人回答說。『老百姓都不敢講怨恨不滿的話了。』武王說:『啊!』趕快把這種情況告訴太公望,太公望回答說:『邪惡的人勝過了忠良的人,叫做暴亂,賢德的人出逃,叫做崩潰,老百姓不敢講怨恨不滿的話,叫做刑法太苛刻。它的混亂達到極點了,已經無以復加了。』因此挑選了戰車三百輛,勇士三千名,朝會諸侯時以甲子日為期兵至牧野,而紂王被擒獲了。這樣看來,武王本來就知道紂王無法與自己為敵,善於利用敵方的力量,還有什麼敵手呢?

武王至鮪水,殷使膠鬲候周師,武王見之。膠鬲曰:『西伯將何之?無欺我也!』武王曰:『不子欺,將之殷也。』膠鬲曰:『曷至?』武王曰:『將以甲子至殷郊,子以是報矣!』膠鬲行。天雨,日夜不休,武王疾行不輟。軍師皆諫曰:『卒病,請休之。』武王曰:『吾已令膠鬲以甲子之期報其主矣,今甲子不至,是令膠鬲不信也。膠鬲不信也,其主必殺之。吾疾行,以救膠鬲之死也。』武王果以甲子至殷郊,殷已先陳矣。至殷,因戰,大克之。此武王之義也。人為人之所欲,己為人之所惡,先陳何益?適令武王不耕而獲。

武王伐紂到了鮪水,殷商派肢鬲刺探周國軍隊的情況,武王會見了他。膠鬲說:『您將要到哪裡去?不要欺騙我。』武王說:『不欺騙你,我將要到殷去。』膠鬲說:『哪一天到達?』武王說:『將在甲子日到達殷都郊外。你拿這話去稟報吧!』膠鬲走了。天下起雨來,日夜不停。武王加速行軍,不停止前進。軍官們都勸諫說:『士兵們很疲憊,請讓他們休息休息。』武王說:『我已經讓膠鬲把甲子日到達殷都郊外稟報給他的君主了,如果甲子日不能到達,這就是讓腔鬲沒有信用。腔鬲沒有信用,他的君主一定會殺死他。我加速行軍是為了救膠鬲的命啊。』武王果然在甲子日到達了殷都的郊外,殷商已經先擺好陣勢了。武王到達以後,就開始交戰,結果把殷商打得大敗。這就是武王的仁義。武王做的是人們所希望的事情,紂王自己做的卻是人們所厭惡的事情,事先擺好陣勢又有什麼用處?正好讓武王不戰而獲勝。

武王入殷,聞殷有長者,武王往見之,而問殷之所以亡。殷長者對曰:『王欲知之,則請以日中為期。』武王與周公旦明日早要期,則弗得也。武王怪之,周公曰:『吾已知之矣。此君子也。取不能其主,有以其惡告王,不忍為也。若夫期而不當,言而不信,此殷之所以亡也,已以此告王矣。』

武王進入殷都,聽說有十德高望重的人,武王就去會見他,問他殷商之所以死亡的原因。那個德高望重的人回答說:『您如果想要知道,那就請定於明天日中之時。』武王和周公旦第二天提前去了,卻沒有見到那個人,武王感到很奇怪,周公說,『我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。這是個君子啊。他本來就採取不親近自己君主的態度,現在又要把自己君主的壞處告訴您,他不忍心這樣做。至於約定了日期卻不如期赴約,說了話卻不守信用,這是殷商之所取滅亡的原因。他已經用這種方式把殷商滅亡的原因告訴您了。』

夫審天者,察列星而知四時,因也;推歷者,視月行而知晦朔,因也;禹之裸國,裸入衣出,因也;墨子見荊王,錦衣吹笙,因也;孔子道彌子瑕見厘夫人,因也;湯、武遭亂世,臨苦民,揚其義,成其功,因也。故因則功,專則拙。因者無敵,國雖大,民雖眾,何益?

觀測夭象的人,觀察眾星運行的情況就能知道四季,是因為有所憑惜,推算曆法的人,觀看月亮運行的情況就能知道晦日,朔日,是因為有所憑藉,禹到裸體國去,裸體進去,出來以後再穿衣服,是為了順應那裡的習俗。墨子見楚王,穿上華麗衣服,吹起笙,是為了迎合楚王的愛好;孔子通過彌子瑁去見厘夫人,是為了藉此實行自己的主張;湯,武王遇上混亂的世道,面對貧苦的人民,發揚自己的道義,成就了自己的功業,是因為順應,依憑外物的緣故。所以善於順應、依憑外物,就能成功,專憑個人的力量,就會失敗。善於順應,依憑外物的人所向無敵。在這樣的人面前,國土即使廣大,人民即使眾多,又有什麼益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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