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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時

呂氏春秋作者:呂不韋發佈:華夏士子

2022-6-12 00:29

三曰:聖人之於事,似緩而急,似遲而速,以待時。王季歷困而死,文王苦之,有不忘羑裏之丑,時未可也。武王事之,夙夜不懈,亦不忘王門之辱。立十二年,而成甲子之事。時固不易得。太公望,東夷之士也,欲定一世而無其主。聞文王賢,故釣於渭以觀之。伍子胥欲見吳王而不得,客有言之於王子光者,見之而惡其貌,不聽其說而辭之。客請之王子光,王子光曰:『其貌適吾所甚惡也。』 客以聞伍子胥,伍子胥曰:『此易故也。願令王子居於堂上,重帷而見其衣若手,請因說之。』王子許。伍子胥說之半,王子光舉帷,搏其手而與之坐;說畢,王子光大說。伍子胥以為有吳國者,必王子光也,退而耕於野。七年,王子光代吳王僚為王。任子胥,子胥乃修法制,下賢良,選練士,習戰鬥。六年,然後大勝楚於柏舉。九戰九勝,追北千裏。昭王出奔隨,遂有郢。親射王宮,鞭荊平之墳三百。鄉之耕,非忘其父之讎也,待時也。墨者有田鳩,欲見秦惠王,留秦三年而弗得見。客有言之於楚王者,往見楚王。楚王說之,與將軍之節以如秦。至,因見惠王。告人曰:『之秦之道,乃之楚乎?』固有近之而遠、遠之而近者。時亦然。有湯武之賢,而無桀紂之時,不成;有桀紂之時,而無湯武之賢,亦不成。聖人之見時,若步之與影不可離。故有道之士未遇時,隱匿分竄,勤以待時。時至,有從布衣而為天子者,有從千乘而得天下者,有從卑賤而佐三王者,有從匹夫而報萬乘者。

聖人的事情,好象很遲緩,無所作為,而實際卻很迅速,能夠成功,這是為了等待時機。王季歷為國事辛勞而死,周文王很痛苦,同時又不忘被封拘於羑需要裏的恥辱.他所以沒有討伐紂,是因為時機尚未成熟。武王臣事商紂,從早到晚都不敢懈怠,他也不忘文王被罵於玉門的恥辱。武王繼位十二年,終於在甲子日大敗殷軍。時機本來就不易得到。太公望是東夷人,他想平定天下,可是沒有賢明的君主。他聽說文王賢明,所以到渭水邊釣魚,以便觀察文王的品德。伍子胥想見吳王僚,但沒能見到。有個門客對王子光講了伍子胥的情況,王子光見到伍子胥卻討厭他的相貌,不聽他講話就謝絕了他。門客問王子光為什麼這樣,王子光說:『他的相貌正是我特別討厭的。』門客把這話告訴了伍子胥,伍子胥說:『這是容易的事情。希望讓王子光坐在堂上,我在兩層帷幕裏只露出衣服和手來。請讓我藉此同他談話。』王子光答應了。伍子胥談話談了一半,王子光就掀起帷幕,握住他的手,然後跟他一起坐下。伍子胥說完了,王子光非常高興。伍子胥認為享有吳國的,必定是王子光,回去以後就在鄉問耕作。過了七年,王子光取代吳王僚當了吳王。他任用伍子胥,伍子胥於是就整頓法度,舉用賢良,簡選精兵,演習戰鬥。過了六年,然後才在柏舉大敗楚國,九戰九勝,追趕楚國的敗軍追了千餘裏。楚昭王逃到隨,吳軍於是佔領了郢都。伍子胥親自箭射楚王宮,鞭打楚平王之墓三百下,以報殺父殺兄之仇。他先前耕作,並不是忘記了殺父之仇,而是在等待時機。墨家有個叫田鳩的,想見秦惠王,在秦國呆了三年但不能見到。有個客人把這情況告訴了楚王,田鳩就去見楚王。楚王很喜歡他,給了他將軍的符節讓他到秦國去。他到了秦國,才見到了惠王。也告訴別人說:『到秦國來見惠王的途徑,竟然是要先到楚國去啊!』事情本來就有離得近反而被疏遠、離得遠反而能接近的。時機也是這樣。有商湯、武王這樣的賢德,而沒有桀、紂無道那樣的時機,就不能成就王業,有桀、紂無道那樣的時機,而沒有商湯、武王那樣的賢德,也不能成就王業。聖人與時機的關係,就象步行時影與身不可分離一樣。

故聖人之所貴,唯時也。水凍方固,后稷不種,后稷之種必待春。故人雖智而不遇時,無功。方葉之茂美,終日采之而不知;秋霜既下,眾林皆羸。事之難易,不在小大,務在知時。鄭子陽之難,猘狗潰之;齊高、國之難,失牛潰之。眾因之以殺子陽、高、國。當其時,狗牛猶可以為人唱,而況乎以人為唱乎?

所以,有道之士沒有遇到時機的時候,就到處隱匿藏伏起來,甘受勞苦,等待時機。時機一到,有的從平民而成為天子,有的從諸侯而得到天下,有的從卑賤的地位進而輔佐三王,有的從普通百姓進而能向萬乘之主報仇。所以聖人所看重的,只是時機。水凍得正堅固時,后稷不去耕種,后稷耕種,一定要等待春天到來。所以人即使有智慧,但如果遇不到時機,也不能建立功業。正當樹葉長得繁茂的時候,整天採摘,也采不光,等到秋霜降下以後,所有樹林裏,樹葉都落下來了。事情的難易,不在於大小,關鍵在於掌握時機。鄭國的子陽遇難,正發生在追逐瘋狗的混亂時候,齊國的高氏、國氏遇難,正旋生在追趕逃竄之牛的時候。眾人乘着混亂殺死了子陽和高氏、國氏。遇上合適的時機,狗和牛尚且可以作為人們發難的先導,更何況以人為先導呢?

飢馬盈廄,嗼然,未見芻也;飢狗盈窖,嗼然。未見骨也。見骨與芻,動不可禁。亂世之民,嗼然,未見賢者也;見賢人,則往不可止。往者非其形心之謂乎?齊以東帝困於天下,而魯取徐州;邯鄲以壽陵困於萬民,而衛取繭氏。以魯衛之細,而皆得志於大國,遇其時也。故賢主秀士之欲憂黔首者,亂世當之矣。天不再與,時不久留,能不兩工,事在當之。

飢餓的馬充滿了馬棚,默然無聲,是因為它們沒有見到草,飢餓的狗充滿了狗窩,默然無聲,是因為它們沒有見到骨頭。如果見到骨頭和草,那麼它們就會爭槍,不能制止住。混亂世道的人民,默然無聲,是因為他們沒有見到賢人。如果見到賢人,那麼他們就會去歸附,不能制止住。他們去歸附賢人,難道不是身心都歸附嗎?齊泯王困為僭稱東帝而被天下諸侯弄得困窘不堪,因而被魯國奪取了徐州。趙肅侯因修建寢陵擾民,人民都不親附他,因而被衛國奪取了繭氏。憑着魯國,衛國那樣的小國,卻都能從大國那裏佔到便宜,是因為遇到了恰當時機。所以賢明的君主和傑出的人士想為百姓憂慮的,遇到混亂的世道。正是合適的時機。上天不會給人兩次機會,時機不會長期停留,人的才能不會同時把兩件事情都做得特別好,事情成功的關鍵在於把握好時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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