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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長第二

反經(長短經)作者:趙蕤發佈:華夏士子

2021-8-24 19:28

欲話說:『尺有所短,寸有所長。』用人就該懂得這個道理。善用人的長處,是因人成事的第一要務。

臣聞料才核能.治世之要.自非聖人.誰能兼茲百行.備貫眾理乎.故舜合群司.隨才授位.漢述功臣.三傑異稱.況非此儔.而可備責耶.
夫剛略之人.不能理微.故論其大體則弘略而高遠.歷纖理微則宕往而疏越.亢厲之人.不能回撓.其論法直則括據而公正.說變通則否戾而不入.寬恕之人.不能速捷.論仁義則弘詳而長雅.趨時務則遲緩而不及.好奇之人.橫逸而求異.造權譎則倜儻而瑰壯.案清道則詭常而恢迂.
又曰:王化之政.宜於統大.以之理小則迂.策術之政.宜於理難.以之理平則無奇.矯亢之政.宜於治侈.以之治弊則殘.公刻之政.宜於糾奸.以之治邊則失其眾.威猛之政.宜於討亂.以之治善則暴.伎倆之政.宜於治富.以之治貧則民勞而下困.此已上皆偏材也.

白話
我聽說,考察、衡量人的才能,這是治理天下的首要任務之一。既然我們不是聖人,誰又能通曉各行各業,懂得天下各門各科的理論呢?所以舜統管各個部門,根據每個人的才能而委以不同的責任;漢高祖劉邦講論功臣,對張良、蕭何、韓信這三人的才幹各有不同的說法。何況一般人不能和這些人相比,怎麼可以求全責備呢?
根據人的個性及其相應的長處和短處,劉邵的【人物誌】大略概括如下:
性格剛正、志向高遠的人,不善於做細緻瑣碎的事情。所以應當用全面的觀點看待這種人既要看到他志趣恢宏遠大的一面,也要看到他處理瑣碎小事的粗魯和大意;嚴厲亢奮的人,不會靈活處事,這種人在法理方面可以做到有理有據,正直公平,說到變通可能就會變得暴躁而不通情理;寬容遲緩的人,往往不講辦事效率,至於說到仁義,其為人則弘大周全而寬厚文雅,但對時勢則不能迅速準確地把握;好奇求異的人,放縱不羈,追求新奇,運用權謀、詭計則卓異出眾,以清靜元為之道來考究,這種人往往違背常規而不近人情。
還可以從另一個角度來討論這個問題。實行王道德化的統治,適合於全局性、長遠性的治理,用來處理具體事務就顯得遼闊;講究權謀的統治,適合於扶危救難,在安定太平的時局下就不會有顯著的效果;匡正時弊的統治,適合於糾正侈奢墜落的風氣,靠它來治理已經病人膏盲的國家只會越弄越糟;苛刻寡恩的統治,適用於糾正朝廷裏的邪惡勢力,靠它來治理中央機關之外的不正之風就容易失去民眾;威猛暴烈的統治,適合於討伐內亂,靠它來管理和平時期的老百姓就未免大殘暴了;注重技能的統治,宜於發展經濟,富國強民,用來解決貧窮衰弱,只能勞民傷財,給民眾增加困苦。
以上種種,都是針對某種流弊而採取的一時之計,對治理天下都不是長遠的方略。

昔伊尹之興土工也.強脊者使之負土.眇者使之推.傴者使之塗.各有所宜.而人性齊矣.管仲曰:『升降揖讓.進退閒習.臣不如陰朋.請立以為大行.闢土聚粟.盡地之利.臣不如寧戚.請立以為司田.平原廣牧.車不結轍.士不旋踵.鼓之而三軍之士視死如歸.臣不如王子城父.請立以為大司馬.決獄折中.不殺不辜.不誣不罪.臣不如賓胥無.請立以為大理.犯君顏色.進諫必忠.不避死亡.不撓富貴.臣不如東郭牙.請立以為大諫.君若欲治國強兵.則五子者存焉.若欲霸王.則夷吾在此.』黃石公曰『使智.使勇.使貪.使愚智者樂立其功.勇者好行其志.貪者決取其利.愚者不愛其死.因其至情而用之.此軍之微權也.』
【淮南子】曰:『天下之物莫凶於奚毒附子也.然而良醫橐而藏之.有所用也.麋之上山也.大章不能企.及其下也.牧豎能追之.才有修短也.胡人便於馬.趙人便於舟.異形殊類.易事則悸矣.』
魏武詔曰:『進取之士.未必能有行.有行之士.未必能進取.陳平豈篤行.蘇秦豈守信耶.而陳平定漢業.蘇秦濟弱燕者.任其長也.』
由此觀之.使韓信下幃.仲舒當戎.於公馳說.陸賈聽訟.必無曩時之勛.而顯今日之名也.故『任長』之道.不可不察.
議曰:魏桓范云:『帝王用人.度世授才.爭奪之時.書策為先.分定之後.忠義為首.故晉文行舅犯之計而賞雍季之言.高祖用陳平之智而托後於周勃.』古語云:『守文之代.德高者位尊.倉卒之時.功多者賞厚.』
諸葛亮曰:『老子長於養性.不可以臨危難.商鞅長於理法.不可以從教化.蘇張長於馳辭.不可以結盟誓.白起長於攻取.不可以廣眾.子胥長於圖敵.不可以謀身.尾生長於守信.不可以應變.王嘉長於遇明君.不可以事暗主一午於將長於明臧否.不可以養人物.』此任長之術者也.

白話
從前伊尹大興土木的時候,用脊力強健的人來背土,獨眼人來推車,駝背的人來塗抹..各人做其適宜做的事,從而使每個人的特點都得到了充分發揮。管仲在向齊桓公推薦人才的時候說:『對各種進退有序的朝班禮儀,我不如陰朋,請讓他來作大行吧;開荒種地,充分發揮地利,發展農業,我不如寧戚,請讓他來作司田吧;吸引人才,能使二軍將士視死如歸,我不如王子城父,請讓他來作大司馬吧;處理案件,秉公執法,不濫殺無辜,不冤枉好人,我不如賓肯元,請讓他來作大理吧;敢於犯顏直諫,不畏權貴,盡職盡忠,以死抗爭,我不如東郭牙,請讓他來作大諫吧。你若想富國強兵,那麼,有這五個人就夠了。若想成就霸業,那就得靠我管仲了。』黃石公說:『起用有智謀、有勇氣、貪財、愚鈍的人,使智者爭相立功,使勇者得遂其志,使貪者發財,使愚者勇於犧牲。根據他們每個人的性情來使用他們,這就是用兵時最微妙的權謀。』
【淮南子】說:『天下的東西沒有毒過附子這種草藥的,但是高明的醫生卻把它收藏起來,這是因為它有獨特的藥用價值。麋鹿上山的時候,善於奔馳的大獐都追不上它,等它下山的時候,牧童也能追得上。這就是說,在不同的環境中,任何才能都會有長短不同。比如胡人騎馬方便,越人乘船方便,形式和種類雖然都不同,但彼此都覺得很方便,然而一旦換過來去做,就顯得很荒謬了。』基於這一道理,魏武帝曹操下詔說:『有進取心的人,未必一定有德行。有德行的人,不一定有進取心。陳平有什麼忠厚的品德?
蘇秦何曾守過信義?可是,陳平卻奠定了漢王朝的基業,蘇秦卻拯救了弱小的燕國。原因就在於他們都發揮了各自的特長。』
由此看來,讓韓信當謀士,讓董仲舒去打仗,讓於公去遊說,讓陸賈去辦案,誰也不會創立先前那樣的功勳,也就不有今天這樣的美名。所以,『任長』的原則,不能不仔細研究。
魏時桓范說:『帝王用人的原則是審時度勢,合理使用人才。打天下的時候,以任用懂得軍事戰略的人為先;天下安定之後,以任用忠臣義士為主。
晉文公重耳先是遵照舅舅子犯的計謀行事,而後在奪取政權時又因雍季的忠言獎賞了他。漢高祖劉邦採用陳平的智謀,臨終時把鞏固政權的重任託付給了周勃。』古語說:『和平時期,品德高尚的人職位高貴;戰亂發生的時候,戰功多的人得到重賞。』諸葛亮說:『老子善於養性,但不善於解救危難;商鞅善於法治,但不善於施行道德教化;蘇秦、張儀善於遊說,但不能靠他們締結盟約;白起善於攻城掠地,但不善於團結民眾;伍子胥善於圖謀敵國,但不善於保全自己的性命;尾生能守信,但不能應變;前秦方士王嘉善於知遇明主,但不能讓他來事奉昏君;許子將善於評論別人的優劣好壞,但不能靠他來攏絡人才。』這就是用人之所長的藝術。
按語
一般用人,常常不能擺脫道德的屏障。這有它的合理之處,無論怎麼說,品德總是用人的第一標準。但是,第一併不是一切。如果是唯品德論,而看不到人的其它長處,或者是選拔任用了有德而無才的人,對任何一項事業都是有害的。正是針對這種傳統的偏頗,曹操矯枉過正,提出了『唯才是舉』
的主張。這個主張有些偏激,但卻極有啟發性。
在本篇中,趙蕤引用了曹操的話說:『陳平豈篤行,蘇秦豈守信耶?而陳平定漢業,蘇秦濟弱燕者,任其長也。』蘇秦是家喻戶曉的人物。他先是到秦國遊說秦惠王,出謀劃策讓他去統一天下。當蘇秦遊說失敗後,又轉而到秦國的敵人那一方去遊說,先是去燕國說服燕文候,繼而又說服了趙。齊、韓、魏、楚等國,身掛六國相印。象這種兩頭賣好的人,可說是沒有『篤行』
的無德之人。但是,他卻可以使六國聯合起來對抗強秦,六國也的確平安了幾年。燕王如果不首先任用蘇秦,以其弱小的燕國恐怕早就成了秦王菜板上的魚肉了。還有陳平,他年輕的時候便是個遊手好閒的人,甚至連老婆都沒處討,據說還有與嫂子通姦、收受賄賂的劣跡。當時正逢亂世,他先投奔項羽,項羽很重用他,官到都尉,後來因與劉邦作戰失敗,陳平怕被項羽殺掉,又轉而投奔了劉邦。可見,這也是一個沒有『篤行』的無德之人。但劉邦並沒有因此而小看陳平,相反卻比項羽還重用他。在後來的楚漢戰爭中,劉邦的許多奇謀妙計都出自陳平,而且,在劉邦死後,陳平協助周勃誅滅諸呂,進一步鞏固了漢王朝的基業。可以說,在用人這一點上,人沒有好壞,只有短長。正象黃石公所說的,如果用得適當,連貪圖小利的小人也可能很好地發揮他的作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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