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寓言第廿七(三)

莊子集釋作者:郭慶藩發佈:懋基

2020-10-6 11:26

生有為.死也.勸公.以其死也.有自也.而生陽也.無自也.而果然乎.惡乎其所適.惡乎其所不適.天有歷數.地有人據.吾惡乎求之.莫知其所終.若之何其無命也.莫知其所始.若之何其有命也.有以相應也.若之何其無鬼邪.無以相應也.若之何其有鬼邪.一〇

生而有為則喪其生

處生人道.沈溺有為.適歸死滅也

『則喪』息浪反

自.由也.由有為.故死.由私其生.故有為.今所以勸公者.以其死之由私耳

公.平也.自.由也.所以人生〔而〕動之死地者.〔由〕私愛其生.不能公正.故勸導也

夫生之陽.遂以其絕跡無為而忽然獨爾.非有由也

感於陽氣而有此生.既無所由從.故不足私也

果.決定也.陽氣生物.決定如此

然而果然.故無適無不適而後皆適.皆適而至也

夫氣聚為生.生不足樂.氣散為死.死不足哀.生死既齊.哀樂斯泯.故於何處而可適.於何處而不可適乎.所在皆適耳

『惡乎』音烏.下同

皆已自足

夫星曆度數.玄象麗天.九州四極.人物依據.造化之中.悉皆具足.吾於何處分外求之也

『天有歷』一本作天有歷數

理必自終.不由於知.非命如何

夫天地晝夜.人物死生.尋其根由.莫知終始.時來運去.非命如何.其無命者.言有命也

不知其所以然而然.謂之命.似若有意也.故又遣命之名以明其自爾.而後命理全也

夫死去生來.猶春秋冬夏.既無終始.豈其命乎.其有命者.言無命也.此又遣〔有〕命也

理必有應.若有神靈以致之也

鬼.神識也.夫耳眼應於聲色.心智應於物境.義同影響.豈無靈乎.其無鬼者.言其有之也

一〇

理自相應.相應不由於故也.則雖相應而無靈也

夫人睡中.則不知外物.雖有眼耳.則不應色聲.若其有靈.如何不應.其有鬼者.言其無也.此又遣其有也

一.闕誤引張君房本其下有私字

眾罔兩問於景曰:『若向也俯而今也仰.向也括〔撮〕而今也被發.向也坐而今也起.向也行而今也止.何也.』

罔兩.影外微陰也.斯寓言者也.若.汝也.俯.低頭也.撮.束髮也.汝坐起行止.唯形是從.以此測量.必因形乃有.言不待.厥理未詳.設此問答.以彰獨化耳

『景』音影.又如字.本或作影.◎盧文弨曰:影字系陶弘景所撰.非古字.『也括』古活反.司馬云:謂括發也.『被發』皮寄反

一.趙諫議本景作影.下同

二.撮字依成疏及闕誤引張君房本補

景曰:『搜搜也.奚稍問也.予有而不知其所以.予.蜩甲也.蛇蛻也.似之而非也.火與日.吾屯也.陰與夜.吾代也.彼吾所以有待邪.而況乎以〔無〕有待者乎.彼來則我與之來.彼往則我與之往.彼強陽則我與之強陽.強陽者又何以有問乎.』

運動自爾.無所稍問

叟叟.無心運動之貌也.奚.何也.景答云:我運動無心.蕭條自得.無所可待.獨化而生.汝無所知.何勞見問也

『搜搜』本又作叟.同.素口反.又素刀反.又音蕭.向云:動貌

自爾.故不知所以

予.我也.我所有行止.率乎造物.皆不知所以.悉莫辯其然爾.豈有待哉

影似形而非形

蜩甲.蟬殼也.蛇蛻.皮也.夫蠐螬變化而為蟬.蛇從皮內而蛻出者.皆不自覺知也.而蠐螬滅於前.蟬自生於後.非因蠐螬而有蟬.蟬亦不待蠐螬而生也.蛇皮之義.亦復如之.是知一切萬有.無相因待.悉皆獨化.僉曰自然.故影云:我之因待.同蛇蛻蜩甲.似形有而實非待形者也

『蜩甲』音條.司馬云:蜩甲.蟬蛻皮也.『蛇蛻』音帨.又吐臥反.又始銳反

屯.聚也.代.謝也.有火有日.影即屯聚.逢夜逢陰.影便代謝.若其〔因〕形有影.故當不待火日.陰夜有形而無影.將知影必不待形.而獨化之理彰也

『吾屯』徒門反.聚也.◎慶藩案:文選謝靈運游南亭詩注引司馬云:屯.聚也.火日明而影見.故曰吾聚也.陰暗則影不見.故曰吾代也.夜代.謂使得休息也.釋文闕

吾所以有待者.火日也.必其不形.火日亦不能生影也.故影亦不待於火日也

推而極之.則今之所謂有待者〔卒〕於無待.而獨化之理彰

況乎有待者形也.必無火日.形亦不能生影.不待形也.夫形之生也.不用火日.影之生也.豈待形乎.故以火日況之.則知影不待形明矣.形影尚不相待.而況他物乎.是知一切萬法.悉皆獨化也.◎家世父曰:火日出而景生焉.陰夜而景潛焉.屯〔者〕.草木之始生也.代者.更也.替也.有相替者而吾固休也.景之與形相待也.又待火日而動.待陰夜而休.彼吾所以相待.又有待也.有待.故不為物先.待焉而即應.故亦與物〔無〕忤.景之隨形.各肖其人之情態.虛而與之委蛇.此莊生應世之大旨也

直自強陽運動.相隨往來耳.無意.不可問也

彼者.形也.強陽.運動之貌也.夫往來運動.形影共時.既無因待.咸資獨化.獨化之理.妙絕名言.名言問答.其具之矣

一.趙諫議本搜作叟

二.無字依郭注及闕誤引張君房本補

三.所謂二字依趙本刪

四.卒字依趙本改

五.至字矣字依趙本刪

陽子居南之沛.老聃西遊於秦.邀於郊.至於梁而遇老子.老子中道仰天而嘆曰:『始以汝為可教.今不可也.』

姓楊.名朱.字子居.之.往也.沛.彭城.今徐州是也.邀.遇也.梁國.今汴州也.楊朱南邁.老子西遊.邂逅逢於梁宋之地.適於郊野而與之言

『陽子居』.姓楊.名朱.字子居.『之沛』音貝.『邀』古堯反.要也.遇也.玉篇云:求也.抄也.遮也

昔逢楊子.謂有道心.今見矜誇.知其難教.嫌其異俗.是以傷嗟也

陽子居不答.至舍.進盥漱巾櫛.脫履戶外.膝行而前曰:『向者弟子欲請夫子.夫子行不閒.是以不敢.今閒矣.請問其過.

自覺己非.默然悚愧

盥.灑也.櫛.梳也.屆逆旅之舍.至止息之所.於是進水漱灑.執持巾櫛.肘行膝步.盡禮虔恭.殷勤請益.庶蒙鍼艾也

『盥』音管.小爾雅云:澡也.灑也.『漱』所又反.『巾櫛』莊乙反

向被抵訶.欲請其過.正逢行李.未有閒庸.今至主人.清閒無事.庶聞責旨.以助將來也

『不閒』音閒.下同.一音如字

老子曰:『而睢睢盱盱.而誰與居.大白若辱.盛德若不足.』

睢睢盱盱.跋扈之貌.人將畏難而疏遠

睢盱.躁急威權之貌也.而.汝也.跋扈威勢.矜莊燿物.物皆哀悼.誰將汝居處乎

『睢睢』郭呼維反.徐許圭反.『盱盱』香於反.又許吳反.又音虛.廣雅云:睢睢盱盱.元氣也.而.汝也.言汝與元氣合德.去其矜驕.誰復能同此心.解異郭義.『跋』步末反.『畏難』乃旦反.『疏遠』於萬反

夫人廉潔貞清者.猶如污辱也.盛德圓滿者.猶如不足也.此是老子引道德經以戒子居也

陽子居蹴然變容曰:『敬聞命矣.』

蹙然.慚悚也.既承教旨.驚懼更深.稽首虔恭.敬奉尊命也

『蹴』子六反

其往也.舍者迎將.其家公執席.妻執巾櫛.舍者避席.煬者避灶.其反也.舍者與之爭席矣

尊形自異.故憚而避之也

將.送也.家公.主人公也.煬.然火也.楊朱往沛.正事威容.舍息逆旅.主人迎送.夫執氈席.妻捉梳巾.先坐之人避席而走.然火之者不敢當灶.威勢動物.一至於斯矣

『家公』.李云:主人公也.一讀舍者迎將其家為句.『煬』羊尚反.又音羊向反.炊也

去其夸矜故也

從沛反歸.已蒙教戒.除其容飾.遣其矜誇.混跡同塵.和光順俗.於是舍息之人與爭席而坐矣

『去其』起呂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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