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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无鬼第廿四(二)

庄子集释作者:郭庆藩发布:懋基

2020-10-6 10:46

武侯曰:“何谓邪.”

问其所言.有何意谓

徐无鬼曰:“天地之养也一.登高不可以为长.居下不可以为短.君独为万乘之主.以苦一国之民.以养耳目鼻口.夫神者不自许也.夫神者.好和而恶奸.夫奸.病也.故劳之.唯君所病之.何也.

不以为君而恣之无极

夫天地两仪.亭毒群品.物于资养.周普无偏.不以为君恣其奢侈.此并是无鬼劳君之辞

如此.违天地之平也

登高位为君子.不可乐之以为长.居卑下为百姓.不可苦之以为短.而独夸万乘之威.苦此一国黎庶.贪色声香味.以恣耳目鼻口.既违天地之意.窃为公不取焉

“万乘”绳证反

物与之耳

许.与也.夫圣主神人.物我平等.必不多贪滋味而自与焉

“不自许”.司马云:许.与也

与物共者.和也.私自许者.奸也

夫神圣之人.好与物和同而恶奸私者

夫奸者私通.于理为病.君独有斯病.其困如何

“夫奸病”.王云:奸者.以正从邪也.谓病也.“所病之何也”.李云:服而无对也.或云:养违天地之平.独恣其欲.自许不损于神而以奸为病.故不知所以.以此为病.何为乎

武侯曰:“欲见先生久矣.吾欲爱民而为义偃兵.其可乎.”

欲行爱养之仁而为裁非之义.脩于文教.偃息兵戈.如斯治国.未知可不也

“偃兵”.偃.息也

徐无鬼曰:“不可.爱民.害民之始也.为义偃兵.造兵之本也.君自此为之.则殆不成.凡成美.恶器也.君虽为仁义.几且伪哉.形固造形.成固有伐.变固外战.君亦必无盛鹤列于丽谯之间.无徒骥于锱坛之宫一〇.无藏逆于得一一.无以巧胜人一二.无以谋胜人一三.无以战胜人一四.夫杀人之士民.兼人之土地.以养吾私与吾神者.其战不知孰善.胜之恶乎在.一五君若勿已矣.脩胸中之诚.以应天地之情而勿撄一六.夫民死已脱矣.君将恶乎用夫偃兵哉一七.”

爱民之迹.为民所尚.尚之为爱.爱已伪也

为义则名彰.名彰则竞兴.竞兴则丧其真矣.父子君臣.怀情相欺.虽欲偃兵.其可得乎

夫偏爱之仁.裁非之义.偃武之功.脩文之事.迹既彰矣.物斯徇焉.害民造兵.自此始也

从无为为之乃成耳

自.从也.殆.近也.从此以为.必殆隳败无为之本.故近不成也

美成于前.则伪生于后.故成美者乃恶器也

夫善善之事.成之于前.美迹既彰.物则趋竞.故为恶之器具也

民将以伪继之耳.未肯为真也

几.近也.仁义迹显.物皆丧真.故近伪本也

仁义有形.固伪形必作

仁义二涂.并有形迹.故前迹既依.后形必造

成则显也

夫功名成者.必招争竞.故有征伐

失其常然

夫造作刑法而变更易常者.物必害之.故致外敌.事多争战

“成固有伐变固外战”.王云:成功在己.亦众所不与.欲无有伐.其可得乎.夫伪生形造.又伐焉.非本所图.势之变也.既有伪伐.得无战乎.◎家世父曰:假仁义为名.将日悬仁义之形于胸中.而凡依于仁义之形.皆可意造之.成乎仁义之名则自多.小尔雅:伐.美也.谓自多其功美.仁〔义〕可以意造之而固非安之.必有中变者矣.变则耳目手足皆失其常.喜怒哀乐亦违其节.是外战也.凡有意为之者.皆殆也

鹤列.陈兵也.丽谯.高楼也

“鹤列”.李云:谓兵如鹤之列行.司马云:鹤列.锺鼓也.“丽”如字.又力智反.力支反.“谯”本亦作嶕.在逍反.司马郭李皆云:丽谯.楼观名也.案谓华丽而嶕峣

一〇

步兵曰徒.但不当为义爱民耳.亦无为盛兵走马

鹤列.陈兵也.言陈设兵马.如鹤之行列也.丽谯.高楼也.言其华丽嶕峣也.锱坛.宫名也.君但勿起心偃兵为义.亦无劳盛陈兵卒于高楼之下.〔走〕骥马宫苑之间

“无徒”.司马云:徒.步也.“锱坛”徐侧其反.锱坛.坛名.◎家世父曰:史记陈涉世家战谯门中.颜师古注:门上为高楼以望远.楼一名谯.说文:封土曰坛.锱坛之宫.谓军垒也.丽谯.城楼.盛鹤列者.守兵.徒骥.犹徒御也.谓行兵

一一

得中有逆则失耳

莫包藏逆心而苟于得

“无藏”一本作臧.司马本同.“逆于得”司马本作德.李云:凡非理而贪.贪得而居之.此藏逆于德内者也.孰有贪得而可以德不失哉.固宜无藏而舍之.又云:谓有贪则逆道也

一二

守其朴而朴各有所能则平

大巧若拙.各敦朴素.莫以机心争胜于人

一三

率其真知而知各有所长则均

忘心遣虑.率其真知.勿以谋谟胜捷于物

一四

以道应物.物服而无胜名

先为清淡.以道服人.勿以兵战取胜于物

一五

不知以何为善.则虽克非己胜

夫应天顺人.而或灭凶殄逆者.虽亡国戮人而不失百姓之欢心也.若使诛杀人民.兼土并地.而意在贪取.私养其身及悦其心者.虽复战克前敌.善胜于人.不知此胜于何处在.善且在谁边也

“恶乎”音乌.下同

一六

若未能已.则莫若脩己之诚

诚.实也.撄.扰也.事不得止.应须治国.若脩心中之实.应二仪之生杀.无劳作法撄扰黎民

“勿撄”一营反.又一盈反

一七

甲兵无所陈.非偃也

〔大〕顺天地.施化无心.民以胜残.免脱伤死.何劳措意作法偃兵耶

“已脱”音夺

一.走字依注文改

黄帝将见大隗乎具茨之山.方明为御.昌宇骖乘.张若謵朋前马.昆阍滑稽后车.至于襄城之野.七圣皆迷.无所问涂

黄帝.轩辕也.大隗.大道广大而隗然空寂也.亦言:大隗.古之至人也.具茨.山名也.在荥阳密县界.亦名泰隗山.黄帝圣人.久冥至理.方欲寄寻玄道.故托迹具茨

“大隗”五罪反.司马崔本作泰隗.或云:大隗.神名也.一云:大道也.“具茨”一本作次.同.祀咨反.又音资.司马本作疚.山名也.司马云.在荥阳密县东.今名泰隗山

方明滑稽等.皆是人名.在右为骖.在左为御.前马.马前为导也.后车.车后为从也

“昌宇”音禹.“骖乘”绳证反.骖乘.车右也.“謵”音习.元嘉本作谓.崔同.“㞔”舒氏反.崔本作㢁.本亦作多.蒲登反.徐扶恒反.◎卢文弨曰:今书作謵朋.◎庆藩案:㞔.崔本作朋.盖多朋字常相混.古文多字作多.形与朋相似而误.史记五帝纪鬼神山川.封禅与为多焉.徐广曰:多.亦作朋.汉书霍去病传校尉仆多有功.师古曰:功臣侯表作仆朋.皆传写之误也.周策公仲侈.韩子十过篇.汉书古今人表皆作公仲朋.亦其〔证〕.“前马”.司马云:二人先马导也.“昆阍”音昏.“滑”音骨.“稽”音鸡.“后车”.司马云:二人从车后

圣者名也.名生而物迷矣.虽欲之乎大隗.其可得乎

涂.道也.今汝州有襄城县.在泰隗山南.即黄帝访道之所也.自黄帝已上至于滑稽.总有七圣也.注云.圣者名也.名生而物迷矣.虽欲之乎大隗.其可得乎.此注得之.今不重释也

“襄成之野”.李云:地名.“七圣”.黄帝一.方明二.昌㝢三.张若四.謵朋五.昆阍六.滑稽七也

适遇牧马童子.问涂焉.曰:“若知具茨之山乎.”曰:“然.”

牧马童子.得道人也.牧马曰牧.适尔而值牧童.因问道之所在

若.汝也.然.犹是也.问山之所在.答云我知

“若知大隗之所存乎.”曰:“然.”

存.在也.又问道之所在.答云知处

黄帝曰:“异哉小童.非徒知具茨之山.又知大隗之所存.请问为天下.”

帝惊异牧童知道所在.因问缉理区宇.其法如何

小童曰:“夫为天下者.亦若此而已矣.又奚事焉.予少而自游于六合之内.予适有瞀病.有长者教予曰:‘若乘日之车而游于襄城之野.’今予病少痊.予又且复游于六合之外.夫为天下亦若此而已.予又奚事焉.

各自若则无事矣.无事乃可以为天下也

奚.何也.若.如也.夫欲脩为天下.亦如治理其身.身既无为.物有何事.故老经云.我无为而民自化

日出而游.日入而息

六合之内.谓嚣尘之里也.瞀病.谓风眩冒乱也.言我少游至道之境.栖心尘垢之外.而有眩病.未能体真.幸圣人教我脩道.昼作夜息.乘日遨游.以此安居而逍遥处世.本有作专字者.谓乘日新以变化

“予少”诗召反.“瞀”莫豆反.郭音务.李云:风眩貌.司马云:瞀.读曰𥈆.谓眩𥈆也.“长者”丁丈反.“乘日之车”.司马云:以日为车也.元嘉本车作居

夫为天下.莫过自放任.自放任矣.物亦奚撄焉.故我无为而民自化

痊.除也.虚妄之病.久已痊除.任染而游心物外.治身治国.岂有异乎.物我混同.故无事也

“少痊”七全反.李云:除也.◎庆藩案:文选潘安仁闲居赋注引司马云:痊.除也.释文阙.“且复”扶又反

黄帝曰:“夫为天下者.则诚非吾子之事.虽然.请问为天下.”小童辞

事由民作

令民自得.必有道也

夫牧养苍生.实非圣人务.理虽如此.犹请示以要言

无所说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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