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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宗師第六(九)

莊子集釋作者:郭慶藩發布:懋基

2020-10-5 14:47

子貢曰:『然則夫子何方之依.』

子貢不聞性與天道.故見其所依而不見其所以依也.夫所以依者.不依也.世豈覺之哉

方內方外.淺深不同.未知夫子依從何道.師資起發.故設此疑

孔子曰:『丘.天之戮民也.雖然.吾與汝共之.』

以方內為桎梏.明所貴在方外也.夫游外者依內.離人者合俗.故有天下者無以天下為也.是以遺物而後能入群.坐忘而後能應務.愈遺之.愈得之.苟居斯極.則雖欲釋之而理固自來.斯乃天人之所不赦者也

夫聖跡禮儀.乃桎梏形性.仲尼既依方內.則是自然之理.刑戮之人也.故德充符篇雲.天刑之安可解乎

雖為世所桎梏.但為與汝共之耳.明己恆自在外也

夫孔子聖人.和光接物.揚波同世.貴斯俗禮.雖復降跡方內.與汝共之.而游心方外.蕭然無著也

子貢曰:『敢問其方.』

問所以游外而共內之意

方.猶道也.問:『跡混域中.心遊方外.外內玄合.其道若何.』

孔子曰:『魚相造乎水.人相造乎道.相造乎水者.穿池而養給.相造乎道者.無事而生定.故曰.魚相忘乎江湖.人相忘乎道術.』

造.詣也.魚之所詣者.適性莫過深水.人之所至者.得意莫過道術.雖復情智不一.而相與皆然.此略標義端.次下解釋也

『相造』七報反.詣也.下同

所造雖異.其於由無事以得事.自方外以共內.然後養給而生定.則莫不皆然也.俱不自知耳.故成無為也

此解釋前義也.夫江湖淮海.皆名天池.魚在大水之中.窟穴泥沙.以自資養供給也.亦猶人處大道之中.清虛養性.無事逍遙.故得性分靜定而安樂也

『穿池』本亦作地.崔同.◎俞樾曰:定疑足字之誤.穿池而養給.無事而生足.兩句一律.給.亦足也.足與定.字形相似而誤.管子中匡篇:功定以得天與失天.其人事一也.今本定誤作足.與此正可互證

各自足而相忘者.天下莫不然也.至人常足.故常忘也

此結釋前義也.夫深水游泳.各足相忘.道術內充.偏愛斯絕.豈與夫呴濡仁義同年而語哉.臨屍而歌.其義亦爾故也

『相忘』音亡.下同

子貢曰:『敢問畸人.』

問向之所謂方外而不耦於俗者.又安在也

畸者.不耦之名也.修行無有.而疏外形體.乖異人倫.不耦於俗.敢問此人.其道如何

『畸人』居宜反.司馬云:不耦也.不耦於人.謂闕於禮教也.李其宜反.云:奇異也

曰:『畸人者.畸於人而侔於天.故曰.天之小人.人之君子.人之君子.天之小人也.』

夫與內冥者.游於外也.獨能游外以冥內.任萬物之自然.使天性各足而帝王道成.斯乃畸於人而侔於天也

自此已下.孔子答子貢也.侔者.等也.同也.夫不修仁義.不偶於物.而率其本性者.與自然之理同也

『而侔』音謀.司馬云:等也.亦從也

以自然言之.則人無小大.以人理言之.則侔於天者可謂君子矣

夫懷仁履義為君子.乖道背德為小人也.是以行蹩躠之仁.用踶跂之義者.人倫謂之君子.而天道謂之小人也.故知子反琴張.不偶於俗.乃曰畸人.實天之君子.重言之者.復結其義也

一.趙諫議本大作人

顏回問仲尼曰:『孟孫才.其母死.哭泣無涕.中心不戚.居喪不哀.無是三者.以善處蓋魯國.固有無其實而得其名者乎.回壹怪之.』

姓孟孫.名才.魯之賢人.體無為之一道.知生死之不二.故能跡同方內.心游物表.居母氏之喪.禮數不闕.威儀詳雅.甚有孝容.而淚不滂沱.心不悲戚.聲不哀痛.三者既無.不名孝子.而鄉邦之內.悉皆善之.雲其處喪深得禮法也

『孟孫才』.李云:三桓後.才其名也.崔云:才.或作牛.◎李楨曰:以善處喪絕句.文義未完.且嫌於不辭.下蓋魯國三字當屬上為句.不當連下固有云云為句.蓋與應帝王篇功蓋天下義同.言孟孫才以善處喪名蓋魯國.爾雅釋言:弇.蓋也.小爾雅廣詁:蓋.覆也.釋名釋言語:蓋.加也.並有高出其上之意.即此蓋字義也

魯國觀其禮.而顏回察其心

蓋者.發語之辭也.哭泣縗絰.同域中之俗禮.心無哀戚.契方外之忘懷.魯人睹其外跡.故有善喪之名.顏子察其內心.知無至孝之實.所以一見孟孫才.遂生疑怪也

一.世德堂本無處字

二.世德堂本壹作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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