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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三回 老祁奚力救羊舌 小范鞅智劫魏舒 (3)

東周列國志作者:馮夢龍發布:福哥

2020-8-26 02:16

莊公得州綽、邢蒯,列於『勇爵』之末,二人心中不服。一日,與殖綽、郭最同侍於莊公之側,二人假意佯驚,指綽最曰:『此吾國之囚,何得在此?』

郭最應曰:『吾等昔爲奄①狗所誤,須不比你跟人逃竄也。』

①奄:來去匆匆。奄狗,瘋狗。

州綽怒曰:『汝乃我口中之虱,尚敢跳動耶?』

殖綽亦怒曰:『汝今日在我國中,也是我盤中之肉矣。』

邢蒯曰:『既然汝等不能相容,即當復歸吾主。』

郭最曰:『堂堂齊國,難道少了你兩人不成!』

四人語硬面赤,各以手撫佩劍,漸有相併之意。莊公用好言勸解,取酒勞之。謂州綽、邢蒯曰:『寡人固知二卿不屑居齊人之下也。』

乃更『勇爵』之名爲『龍』『虎』二爵,分爲左右。右班『龍爵』,州綽、邢蒯爲首。又選得齊人盧蒲癸、王何,使列其下。左班『虎爵』,則以殖綽、郭最爲首。賈舉等七人,依舊次序。眾人與其列者,皆以爲榮,惟州、邢、殖、郭四人,到底心下各不和順。時崔杼、慶封以援立莊公之功,位皆上卿,同執國政。莊公常造其第,飲酒作樂,或時舞劍射棚,無復君臣之隔。

單說崔杼之前妻,生下二子,曰成,曰疆,數歲而妻死。再娶東郭氏,乃是東郭偃之妹,先嫁與棠公爲妻,謂之棠姜。生一子,名曰棠無咎。那棠姜有美色,崔杼因往吊棠公之喪,窺見姿容,央東郭偃說合,娶爲繼室。亦生一子,曰明。崔杼因寵愛繼室,遂用東郭偃、棠天咎爲家臣,以幼子崔明托之。謂棠姜曰:『俟明長成,當立爲適子。』

此一段話,且擱過一邊。

且說齊莊公一日飲於崔杼之室,崔杼使棠姜奉酒。莊公悅其色,乃厚賂東郭偃,使之通意,乘間與之私合。來往多遍,崔杼漸漸知覺,盤問棠姜。棠姜曰:『誠有之。彼挾國君之勢以臨我,非一婦人所敢拒也。』

杼曰:『然則汝何不言?』

棠姜曰:『妾自知有罪,不敢言耳。』

崔杼嘿然久之,曰:『此事與汝無干。』

自此有謀弒莊公之意。

周靈王二十二年,吳王諸樊求婚於晉,晉平公以女嫁之。齊莊公謀於崔杼曰:『寡人許納①欒盈,未得其便。聞曲沃守臣乃欒盈之厚交,今欲以送媵爲名,順便納欒盈於曲沃,使之襲晉。此事如何?』

①納:送。

崔杼銜恨齊侯,私心計較,正欲齊侯結怨於晉,待晉侯以兵來討,然後委罪於君,弒之以爲媚晉之計。今日莊公謀納欒盈,正中其計。乃對曰:『曲沃人雖爲欒氏,恐未能害晉。主公必然親率一軍,爲之後繼。若盈自曲沃而入,主公揚言伐衛,由濮陽自南而北,兩路夾攻,晉必不支。』

莊公深以爲然。以其謀告於欒盈,欒盈甚喜。家臣辛俞諫曰:『俞之從主,以盡忠也;亦願主之忠於晉君也!』

盈曰:『晉君不以我爲臣,奈何?』

辛俞曰:『昔紂囚文王於羑里,文王三分天下,以服事殷。晉君不念欒氏之勛,黜逐吾主,餬口於外,誰不憐之?一爲不忠,何所容於天地之間耶?』

欒盈不聽。辛俞泣曰:『吾主此行,必不免。俞當以死相送!』

乃拔佩刀自刎而死。史臣有贊云:

盈出則從,盈叛則死;公不背君,私不背主。卓哉辛俞,晉之義士!

齊莊公遂以宗女姜氏爲媵,遣大夫析歸父送之於晉。多用溫車,載欒盈及其宗族,欲送至曲沃。州綽、邢蒯請從。莊公恐其歸晉,乃使殖綽、郭最代之,囑曰:『事欒將軍,猶事寡人也。』

行過曲沃,盈等遂易服入城。夜叩大夫胥午之門,午驚異,啟門而出,見欒盈,大驚曰:『小恩主安得到此?』

盈曰:『願得密室言之。』

午乃迎盈人於深室之中。盈執胥午之手,欲言不言,不覺淚下。午曰:『小恩主有事,且共商議,不須悲泣。』

盈乃收淚告曰:『吾爲范、趙諸大夫所陷,宗祀不守。今齊侯憐其非罪,致我於此,齊兵且踵至矣。子若能興曲沃之甲,相與襲絳,齊兵攻其外,我等攻其內,絳可入也。然後取諸家之仇我者而甘心焉,因奉晉侯以和於齊。欒氏復興,在此一舉!』

午曰:『晉勢方強,范、趙、智、荀諸家又睦,恐不能僥倖,徒以自賊,奈何?』

盈曰:『吾有力士督戎一人,可當一軍;且殖綽、郭最,齊國之雄;欒樂、欒魴,強力善射;晉雖強,不足懼也。昔我佐魏絳於下軍,其孫舒每有請託①,我無不周旋,彼感吾意,每思圖報。若更得魏氏爲內助,此事可八九矣。萬一舉事不成,雖死無恨!』

①請託:求人辦事、說情。

午曰:『俟來日探人心何如,乃可行也。』

盈等遂藏於深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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