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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晉 圍下宮程嬰匿孤 (1)

東周列國志作者:馮夢龍發布:福哥

2020-8-26 02:16

話說晉兵追齊侯,行四百五十里,至一地,名袁婁,安營下寨,打點攻城。齊頃公心慌,集諸臣問計。國佐進曰:『臣請以紀侯之甗及玉磬行賂於晉,而請與晉平;魯、衛二國,則以侵地還之。』

頃公曰:『如卿所言,寡人之情已盡矣。再若不從,惟有戰耳!』

國佐領命,捧著紀甗、玉磬二物,徑造晉軍。先見韓厥,致齊侯之意。韓厥曰:『魯、衛以齊之侵削無已,故寡君憐而拯之;寡君則何仇於齊乎?』

國佐答曰:『佐願言於寡君,返魯、衛之侵地如何?』

韓厥曰:『有中軍主帥在,厥不敢專。』

韓厥引國佐來見郤克,克盛怒以待之,國佐辭氣俱恭。郤克曰:『汝國亡在旦夕,尚以巧言緩我耶?倘真心請平,只依我兩件事。』

國佐曰:『敢問何事?』

郤克曰:『一來,要蕭君同叔之女為質於晉;二來,必使齊封內壟畝盡改為東西行。萬一齊異日背盟,殺汝質,伐汝國,車馬從西至東,可直達也。』

國佐勃然發怒曰:『元帥差矣!蕭君之女非他,乃寡君之母,以齊、晉匹敵言之,猶晉君之母也。那有國母為質人國的道理?至於壟畝縱橫,皆順其地勢之自然,若惟①晉改易,與失國何異?元帥以此相難,想不允和議了。』

郤克曰:『便不允汝和,汝奈我何?』

國佐曰:『元帥勿欺齊太甚也!齊雖褊小,其賦②千乘;諸臣私賦,不下數百。今偶一挫衄,未及大虧。元帥必不允從,請收合殘兵,與元帥決戰於城下!一戰不勝,尚可再戰,再戰不勝,尚可三戰。若三戰俱敗,舉齊國皆晉所有,何必質母東畝為哉?佐從此辭矣!委③甗、磬於地,朝上一揖,昂然出營去了。

①惟:以,因為。

②賦:戰車。

③委:丟。

季孫行父與孫良夫在幕後聞其言,出謂郤克曰:『齊恨我深矣,必將致死於我。兵無常勝,不如從之。』

郤克曰:『齊使已去,奈何?』

行父曰:『可追而還也。』

乃使良馬駕車,追及十里之外,強拉國佐,復轉至晉營。郤克他與委孫行父、孫良夫相見,乃曰:『克恐不勝其事,以獲罪於寡君,故不敢輕諾。今魯、衛大夫合辭以請,克不能違也,克聽子矣。』

國佐曰:『元帥已俯從敝邑之請,願同盟為信。齊認朝晉,且反④魯、衛之侵地。晉認退師,秋毫無犯。各立誓書。』

郤克命取牲血共歃,訂盟而別。釋放逢丑父復歸於齊。齊頃公進逢丑父為上卿。晉、魯、衛、曹之師,皆歸本國。宋儒⑤論此盟,謂郤克恃勝而驕,出令不恭,致觸國佐之怒,雖取成而還,殊不足以服齊人之心也。

④反:返,還。

⑤宋儒:宋朝的知識分子。

晉師歸獻齊捷,景公嘉戰鞍之功,郤克等皆益①地。復作新上中下三軍:以朝厥為新軍元帥,趙括佐之;鞏朔為新上軍元帥,韓穿佐之;荀騅為新下軍元帥,趙旃佐之,爵皆為卿。自是晉有六軍。復興伯業,司寇屠岸賈見趙氏復盛,忌之益深。日夜搜趙氏之短,譖於景公。又厚結欒、郤二家,以為己援。此事且擱過一邊,表白在後。

①益:加。

齊頃公恥其兵敗,吊死問喪,恤民修政,志欲報仇。晉君臣恐齊侵伐,復失伯業。乃託言齊國恭順可嘉,使各國仍還其所侵之地。自此諸侯以晉無信義,漸漸離心。此是後話。

且說陳夏姬嫁連尹襄老,未及一年,襄老從軍於邲,夏姬遂與其子黑要烝淫。及襄老戰死,黑要戀夏姬之色,不往求屍,國人頗有議論。夏姬以為恥,欲借迎屍之名,謀歸鄭國。申公屈巫遂賂其左右,使傳語於夏姬曰:『申公相慕甚切,若夫人朝歸鄭國,申公晚即來聘矣。』

又使人謂鄭襄公曰:『姬欲歸宗國,盍往迎之?』

鄭襄公果然遣使來迎夏姬。楚莊王問於諸大夫曰:『鄭人迎夏姬何意?』

屈巫獨對曰:『姬欲收葬襄老之屍,鄭人任其事,以為可得,故使姬往迎之耳。』

莊王曰:『屍在晉,鄭安從得之?』

屈巫對曰:『荀罌者,荀首之愛子也。罌為楚囚,首念其子甚切。今首新佐中軍,而與鄭大夫皇戍素相交厚,其必借鄭皇戍居間,使講解於楚,而以王子及襄老之屍,交易荀罌。鄭君以邲之戰,懼晉行討,亦將藉此以獻媚於晉,此真情無疑矣。』

話猶未畢,夏姬入朝辭楚王,奏聞歸鄭之故。言下淚珠如雨,曰:『若不得屍,妾誓不反楚!』

楚莊王憐而許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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