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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 秦懷嬴重婚公子 (4)

東周列國志作者:馮夢龍發布:福哥

2020-8-26 02:16

穆公乃使公孫枝通語於重耳。子圉與重耳有叔侄之分,懷嬴是嫡親侄婦,重耳恐於礙倫理,欲辭有受。趙衰進曰:『吾聞懷嬴美而才,秦君及夫人之所愛也。不納秦女,無以結秦歡。臣聞之:「欲人愛己,必先愛人;欲人從己,必先從人。」無以結秦歡,而欲用秦之力,必不可得也。公子其毋辭!』

重耳曰:『同姓為婚,猶有避焉。況猶子乎?』

臼季進曰:『古之同姓,為同德也,非謂族也。昔黃帝、炎帝,俱有熊國君少典之子。黃帝生於姬水,炎帝生於姜水。二帝異德,故黃帝為姬姓,炎帝為姜姓。姬、姜之族,世為婚姻。黃帝之子二十五人,得姓者十四人,惟姬、己各二,同德故也。德同姓同,族雖遠,婚姻不通。德異姓異,族雖近,男女不避。堯為帝嚳之子,黃帝五代之孫。而舜為黃帝八代之孫。堯之女於舜為祖姑,而堯以妻舜。舜未嘗辭。古人婚姻之道若此。以德言,子圉之德,豈同公子?以親言,秦女之親,不比祖姑。況收其所棄,非奪其所歡,是何傷哉?』

重耳復謀於狐偃曰:『舅犯以為可否?』

狐偃問曰:『公子今求人,欲事之乎?抑代之也?』

重耳不應。狐偃曰:『晉之統系,將在圉矣。如欲事之,是為國母。如欲代之,則仇讎之妻,又何問焉?』

重耳猶有慚色。趙衰曰:『方奪其國,何有於妻?成大事而惜小節,後悔何及?』

重耳意乃決。公孫枝復命於穆公。重耳擇吉布幣,就公館中成婚。懷嬴之貌,更美於齊姜,又妙選宗女四名為媵,俱有顏色。重耳喜出望處,遂不知有道路之苦矣。史官有詩論懷嬴之事云:

一女如何有二天?況於叔侄分相懸。

只因要結秦歡好,不恤人言禮義愆①。

①愆:失。

秦穆公素重晉公子之品,又添上甥舅之親,情誼愈篤②。三日一宴,五日一饗。秦世子罌亦敬事重耳,時時饋問。趙衰、狐偃等因與秦臣蹇叔、百里奚、公孫枝等深相結納,共躊躇③復國之事。一來公子新婚,二來晉國無釁,以此不敢輕易舉動。自古道:『遠到時來,鐵樹花開。』

天生下公子重耳,有晉君之分。有名的伯主,自然生出機會。

②篤:深厚。③躊躇:自信。此不以徘徊解。但原文可能為籌措。

再說太子圉自秦逃歸,見了父親晉惠公。惠公大喜曰:『吾抱病已久,正愁付託無人。今吾子得脫樊籠,復還儲位,吾心安矣。』

是秋九月,惠公病篤,託孤於呂省、卻芮二人,使輔子圉:『群公子不足慮,只要謹防重耳。』

呂、卻二人頓首受命。是夜,惠公薨,太子圉主喪即位,是為懷公。懷公恐重耳在外為變,乃出令:『凡晉臣從重耳出亡者,因親及親,限三個月內俱要喚回。如期回者,仍復舊職,既往不咎。若過期不至,祿籍除名,丹書注死。父子兄弟坐視不召者,並死不赦!』

老國舅狐突二子狐毛、狐偃,俱從重耳在秦,卻芮私勸狐突作書,喚二子歸國。狐突再三不肯。卻芮乃謂懷公曰:『二狐有將相之才,今從重耳,如虎得翼。突不肯喚歸,其意不測,主公當自與言之。』

懷公即使人召狐突。突與家人訣別而行。來見懷公,奏曰:『老臣病廢在家,不知宣召何言。』

懷公曰:『毛偃在外,老國舅曾有家信去喚否?』

突對曰:『未曾。』

懷公曰:『寡人有令:「過期不至者,罪及親黨。」老國舅豈不聞乎?』

突對曰:『臣二子委質重耳,非一日矣。忠臣事君,有死無二!二子之忠於重耳,猶在朝諸臣之忠於君也。即使逃歸,臣猶將數其不忠,戮於家廟。況召之乎?』

懷公大怒,喝令二力士以白刃交加其頸,謂曰:『二子若來,免汝一死!』

因索簡①置突前,卻芮執其手,使書之。突呼曰:『勿執我手,我當自書。』乃大書『子無二父,臣無二君』八字。

①簡:竹片。當時尚無紙,字多寫在竹片上。

懷公大怒曰:『汝不懼耶?』

突對曰:『為子不孝,為臣不忠,老臣之所懼也。若死,乃臣子之常事,有何懼焉!』

舒頸受刑。懷公命斬於市曹。太卜郭偃見其屍,嘆曰:『君初嗣位,德未至於匹夫,而誅戮老臣,其敗不久矣!』

即日稱疾不出。狐氏家臣,急忙逃奔秦國,報與毛偃知道。不知毛偃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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