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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 晉重耳周遊列國 秦懷嬴重婚公子 (3)

東周列國志作者:馮夢龍發布:福哥

2020-8-26 02:16

且說魏犨趕入西北角圍中,一見那獸,便揮拳連擊幾下。那獸全然不怕,大叫一聲,如牛鳴之響。直立起來,用舌一舐,將魏犨腰間鎏金鋥帶,舐去一段。魏犨大怒曰:『孽畜不得無禮!』

聳身一躍,離地約五尺許。那獸就地打一滾,又蹲在一邊。魏犨心中愈怒,再復躍起。趁這一躍之勢,用盡平生威力,騰身跨在那獸身上,雙手將他項①子抱住。那獸奮力躑躅。魏犨隨之上下,只不放手。掙扎多時,那獸力勢漸衰。魏犨兇猛有餘,兩臂抱持愈緊。那獸項子被勒,氣塞不通,全不動彈。魏犨乃跳下身來,再舒銅筋鐵骨兩隻臂膊,將那獸的象鼻一手捻定,如牽犬羊一般,直至二君之前。真虎將也!趙衰命軍士取火熏其鼻端,火氣透入,那獸便軟做一堆。魏犨方才放手,拔起腰間寶劍砍之。劍光迸起,獸毛亦不損傷。趙衰曰:『欲殺此獸取皮,亦當用火圍而炙②之。』

①項:頸。②炙:烤。

楚王依其言。那獸皮肉如鐵,經四圍火炙,漸漸柔軟,可以開剝。楚王曰:『公子相從諸傑,文武俱備,吾國中萬不及一也!』

時楚將成得臣在旁,頗有不服之意,即奏楚王曰:『吾王夸晉臣之武,臣願與之比較。』

楚王不許曰:『晉君臣,客也,汝當敬之。』

是日獵罷,會飲大歡。

楚王謂重耳曰:『公子若返晉國,何以報寡人?』

重耳曰:『子女玉帛,君所余也;羽毛齒革,則楚地之所產。何以報君王?』

楚王笑曰:『雖然,必有所報。寡人願聞之。』

重耳曰:『若以君王之靈,得復晉國,願同歡好,以安百姓。倘不得已,與君王以兵車會於平原廣澤之間,請避君王三舍。』

按行軍三十里一停,謂之一舍,三舍九十里。言異日晉楚交兵,當退避三舍,不敢即戰,以報楚相待之恩。當日飲罷,楚將成得臣怒言於楚王曰:『王遇晉公子甚厚,今重耳出言不遜,異日歸晉,必負楚恩,臣請殺之。』

楚王曰:『晉公子賢,其從者皆國器,似有天助。楚其敢違天乎?』

得臣曰:『王即不殺重耳,且拘留狐偃、趙衰數人,勿令與虎添翼。』

楚王曰:『留之不爲吾用,徒取怨焉。寡人方施德於公子,以怨易德,非計也!』

於是待晉公子益厚。

話分兩頭,卻說周襄王十五年,實晉惠公之十四年。是歲惠公抱病在身,不能視朝。其太子圉,久質秦國,圉之母家,乃梁國也。梁君天道,不恤民力,日以築鑿爲事。萬民嗟怨,往往流徙入秦,以逃苛役。秦穆公乘民心之變,命百里奚興兵襲梁,滅之。梁君爲亂民所殺。太子圉聞梁見滅,嘆曰:『秦滅我外家,是輕我也!』

遂有怨秦之意。及聞惠公有疾,思想隻身在外,外無哀憐之交,內無腹心之援。萬一君父不測,諸大夫更立他公子,我終身客死於秦,與草木何異?不如逃歸侍疾,以安國人之心。乃夜與其妻懷贏,枕席之間,說明其事:『我如今欲不逃歸,晉國非我之有。欲逃歸,又割捨不得夫婦之情。你可與我同歸晉國,公私兩盡。』

懷贏泣下,對曰:『子一國太子,乃拘辱於此,其欲歸不亦宜乎?寡君使婢子侍巾櫛①,欲以固子之心也。今從子而歸,背棄君命,妾罪大矣。子自擇便,勿與妾言。妾不敢從,亦不敢泄子之語於他人也。』

①櫛zhì:梳頭。侍巾櫛:服侍你洗臉梳頭。

太子圉遂逃歸於晉。秦穆公聞子圉不別而行,大罵:『背義之賊!天不佑汝!』

乃謂諸大夫曰:『夷吾父子,俱負寡人,寡人必有以報之!』

自悔當時不納重耳,乃使人訪重耳蹤跡,知其在楚,已數月矣。於是遣公孫枝聘於楚王,因迎重耳至秦,欲以納之。重耳假意謂楚王曰:『亡人委命於君王,不願入秦。』

楚王曰:『楚、晉隔遠,公子若求入晉,必須更歷數國。秦與晉接境,朝發夕到。且秦君素賢,又與晉君相惡,此公子天贊之會也。公子其勉行!』

重耳拜謝。楚王厚贈金帛車馬,以壯其行色,重耳在路複數月,方至秦界。雖然經歷尚有數國,都是秦、楚所屬,況有公孫枝同行,一路安穩。自不必說。

秦穆公聞重耳來信,喜形於色,郊迎授館,禮數極豐。秦夫人穆姬,亦敬愛重耳,而恨子圉,勸穆公以懷贏妻重耳,結爲姻好。穆公使夫人告於懷嬴。懷嬴曰:『妾已失身公子圉矣,可再字乎?』

穆姬曰:『子圉不來矣!重耳賢而多助,必得晉國。得晉國,必以汝爲夫人,是秦、晉世爲婚姻也。』

懷嬴默然良久,曰:『誠如此,妾何惜一身,不以成兩國之好?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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