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库 简介 目录 A-AA+ 书签 查字

             

4.15.子曰.参乎.吾道一以贯之.曾子曰.唯.子出.门人问曰.何谓也.曾子曰.夫子之道.忠恕而已矣.

论语集释作者:程树德,钱穆,杨伯峻发布:华夏士子

2020-6-29 18:11

〇子曰:“参乎.吾道一以贯之.”曾子曰:“唯.”

考异《皇本》“贯”下有“哉”字

音读《释文》:参.所金反.又七南反.九经字样.《说文》曑音森.隶省作“𠻝”.与“参”字不同.参音骖.从厽.今经典相承通作“参”.增修礼部《韵略》.曾参字子舆.盖取骖乘之义.音当读骖.《翟氏考异》:《孝经》“参不敏”.《音义》本作“曑”字.所林切.合唐氏字样说.曾子名字应作曑.音读森.乃《说文》“曑”下但云“商星也”.不及曾子名.而“森”下云:“读若曾参之参.”则曾子实名参矣.《大戴礼卫将军篇》:“曾参之行也.”又以“参”作“叅”.汉唐扶颂“家有叅骞”.陈君阁道碑“行同叅骞”皆然.参可读骖.叅不可读森也.毛氏据叅音.谓曾子之所以字舆取此.其说尚不为穿凿.陆氏两释之.盖当时已不能辨定其一是矣.徐官印史谓曾子名当读如“参前倚衡”之参.故字子舆.参前.包氏训参然在目前.《释文》惟所金一音.至朱子始改读七南.“参前倚衡”复属两段义.何可以证其当字子舆.谬悠之言.更不足取

考证王念孙隋《广雅疏证》:《卫灵公篇》:“子贡问曰:‘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.’子曰:‘其恕乎.’”《里仁篇》:‘子曰:吾道一以贯之.’”一以贯之即一以行之也.《荀子王制篇》云:“为之贯之.”贯亦为也.《汉书·谷永传》云:“以次贯行.固执无违.”《后汉书·光武十王传》云:“奉承贯行.”贯亦行也.《尔雅》:“贯.事也.”事与行义相近.故事谓之贯.亦谓之服.行谓之服.亦谓之贯矣.《揅经室集》:《论语》贯字凡三见.曾子之一贯也.子贡之一贯也.闵子仍旧贯也.此三贯字其训不应有异.按贯.行也.事也.《尔雅》“贯.事也”.《广雅》“贯.行也”诗“三岁贯汝”.《周礼》“使同贯利”.传注皆训为事.孔子呼曾子告之曰:“吾道一以贯之.”此言孔子之道皆于行事见之.非徒以文学为教也.一与壹同.一以贯之.犹言壹是皆以行事为教也.弟子不知所行为何道.故曾子曰:“夫子之道.忠恕而已矣.”此即《中庸》所谓“忠恕违道不远”.乃庸德庸言.言行相顾之道也.此即《曾子本孝篇》所谓“忠为孝之本”.《卫将军文子篇》所云曾子中夫孝弟忠信四德之道也.此皆圣贤极中极庸极实之道.亦即天下古今极大极难之道也.若云贤者因圣人一呼之下即一旦豁然贯通焉.此似禅家顿宗冬寒见桶底脱大悟之旨.而非圣贤行事之道也.洪颐煊《读书丛录》:《论语》一贯之旨.两见于经.宋儒谓一贯为孔门不传之秘.惟曾氏得其真诠.端木氏次之.其余不可得闻.此其说非也.按《尔雅释诂》云:“贯.事也.”又云:“贯.习也.”古人解贯字皆属行说.即孔子所谓道也.曾氏以忠恕解一贯.忠即是一.恕即是贯.恕非忠不立.忠非恕不行.此皆一贯之义.非忠恕之外别有一贯之用也.孔子因能行者少.故偶呼曾氏以发之.《吕氏春秋》云:“亡国之主一贯.”《说文》引董子云:“一贯三为王.”《庄子德充符》云:“以可不可为一贯.”是一贯亦当时常语.非果有不传之秘也.焦循雕菰楼集:孔子言“吾道一以贯之”.曾子曰“忠恕而已矣”.然则一贯者.忠恕也.忠恕者何.成己以及物也.孔子曰:“舜其大知也与.舜好问而好察迩言.隐恶而扬善.执其两端.用其中于民.”《孟子》曰:“大舜有大焉.善与人同.舍己从人.乐取于人以为善.”舜于天下之善无不从之.是真一以贯之.以一心而容万善.此所以大也.又云:《孟子》曰:“物之不齐.物之情也.”惟其不齐.则不得以己之性情例诸天下之性情.即不得执己之所习所学所知所能例诸天下之所习所学所知所能.故有圣人所不知而人知之.圣人所不能而人能之.知己有所欲.人亦各有所欲.己有所能.人亦各有所能.圣人尽其性以尽人物之性.因材而教育之.因能而器使之.而天下之人共包含于化育之中.致中和.天地位焉.万物育焉.是故“人之有技.若己有之”.保邦之本也.“己所不知.人其舍诸”.举贤之要也.“知之为知之.不知为不知”.力学之基也.克己则无我.无我则有容天下之量.有容天下之量.以善济善.而天下之善扬.以善化恶.而天下之恶亦隐.贯者.通也.所谓通神明之德.类万物之情也.惟事事欲出乎己.则嫉忌之心生.嫉忌之心生.则不与人同而与人异.不与人同而与人异.执一也.非一以贯之也.孔子又谓子贡曰:“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.”曰:“然.非与.”曰:“非也.予一以贯之.”圣人恶乎不知而作者.曰:“多闻.择其善者而从之.多见而识之.知之次也.”次者.次乎一以贯之者也.多学而后多闻多见.多闻多见.则不至守一先生之言执一而不博.然多仍在己.未尝通于人.未通于人.仅为知之次而不可为知.必如舜之舍己从人而知乃大.不多学则蔽于一曲.虽兼陈万物而县衡无其具.乃博学则不能皆精.吾学焉而人精焉.舍己以从人.于是集千万人之知以成吾一人之知.此一以贯之所以视多学而识者为大也.孔子非不多学而识.多学而识不足以尽.若曰我非多学而识者也.是一以贯之也.多学而识.成己也.一以贯之.成己以及物也.仅多学而未一贯.得其半未得其全.故非之.张甄陶《四书翼注》论文:此章道理最平实.是以尽心之功告曾子.《非以传》心之妙示曾子.曾子之唯是用力承当.与颜子“回虽不敏.请事斯语”口气一同.不是释迦拈花.文殊微笑.忠恕而已.是直截切指.与门人共证明此第一义.不是将一贯之语移下一层.盖曾子年最少.夫子没时年方二十九.一以贯之非他.从心所欲不逾矩也.夫子亦三十而立.曾子此时安有此水到渠成瓜熟蒂落气候.夫子遽付以秘密心印.且曾子至死尚战战兢兢.何曾得夫子此言便是把柄入手.纵横贯串无不如意.故谓此章夫子以尽心之功告曾子则是.以传心之妙示曾子则非

一贯之义.自汉以来不得其解.兹故杂引诸家之说以资参考.而张氏甑陶所说尤精.考《史记·弟子传》“曾子少孔子四十六岁”.孔子卒时.曾子年不及三十.以云大澈大悟.似尚非其时.《何秘密传》授心印之有.
又按:朝闻道夕死可.《集解》.《义疏》不以之申道家之说.而此章《集注》独借此大谈理学.此不特可定三书之优劣.且益信古今人果不相及也.

集解孔曰:“直晓不问.故答曰唯.”

唐以前古注《皇疏》:道者.孔子之道也.贯.犹统也.譬如以绳穿物.有贯统也.孔子语曾子曰:吾教化之道.唯用一道以贯统天下万理也.又引王弼云:贯.犹统也.夫事有归.理有会.故得其归.事虽殷大.可以一名举.总其会.理虽博.可以至约穷也.譬犹以君御民.执一统众之道也

集注“参乎”者.呼曾子之名而告之.贯.通也.唯者.应之速而无疑者也.圣人之心浑然天理.而泛应曲当.用各不同.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.但未知其体之一尔.夫子知其真积力久.将有所得.是以呼而告之.曾子果能默契其指.即应之速而无疑也

余论《朱子语类》.一以贯之.犹言以一心应万事.又云:曾子未闻一贯之前.见圣人千头万绪都好.不知皆是此一心做来.及圣人告之.方知皆从此一大本中流出.如木千枝万叶都是此根上生气流注去贯也.又云:问理一分殊.曰圣人未尝言理一.多祇言分殊.盖能于分殊中事事物物理会得其当然.然后知理本一贯.不知万殊各有一理而徒言理一.不知理一在何处.圣人教人学者终身从事.祇要得事事物物各知其所当然而得其所以然.祇此便是理一矣.若曾子不曾理会得万殊之理.则所谓一贯者亦无可贯.盖曾子知万事各有一理.而未知万理本乎一理.故圣人指以语之.曾子是以言下有得.发出忠恕二字.极为分明.且知礼仪三百.威仪三千.是许多事.为何要理会.如曾子问问礼之曲折如此.便是理会得川流处方见得敦化处耳.孔子于乡党.从容乎此者也.学者戒谨恐惧而谨独.所以存省乎此者也.格物者.穷究乎此者也.致知者.真知乎此者也.能如此着实用功.而理一之理自森然于中.一一皆实.不虚头说矣

朱子之说一贯.以为犹一心应万事是也.而欲以理贯之.则非也.理者.佛家谓之障.非除去理障不见真如.如何贯串得来.
《读四书大全说》:潜室倒述易语.错谬之甚也.《易》云:“同归殊途.一致百虑.”是一以贯之.若云“殊途同归.百虑一致”.则是贯之以一也.释氏万法归一之说.正从此出.此中分别.一线千里.“同归殊涂.一致百虑”者.若将一粒粟种下.生出无数粟来.既天理之自然.亦圣人成能之事也.其云“殊途同归.百虑一致”.则是将太仓之粟倒并作一粒.天地之间.既无此理.亦无此事.而释氏所以云尔者.只他要消灭得者世界到那一无所有底田地.但留此石火电光依稀若有者谓之曰一.已而并此一而欲除之.则又曰一归何处.所以有蕉心之喻.芭蕉直是无心也.若夫尽己者.己之尽也.推己者.己之推也.己者同归一致.尽以推者殊涂百虑也.若倒著易文说.则收摄天下固有之道而反之.硬执一己以为归宿.岂非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之唾余哉.比见俗儒倒用此二语甚多.不意潜室已为之作俑.方东树《仪卫轩遗书》:一贯之义.兼知行而言.非真用功造极人不能真知.即彊说之.祇是知解.不是心得.此事与禅学次第相似.盖道术不同.而功候无异.即一切百工技艺文学之事.莫不皆有此候.如断轮承蜩可见.但圣贤所授受又广大精微.非寻常所能喻耳.若以知解求之.莫如杜元凯“冰释理顺”四字及前人水沤之喻.而张荐明之论鼓音亦可相发.要其事则必俟实力躬践.久而功到始知之.盖自以阅历参差异同不之齐故.千山万水.今始会通.觌面相呈.衹可自喻.难遽以语人.盖此自是得之候.非学之候.兼知行而言之也.故曾子亦难以语门人.而特告之以要约.使自求而得之.《东塾读书记》:宋儒好讲一贯.惟朱子之说平实.《语类》云:“尝譬之一便如一条索.那贯底物事便如许多散钱.须是积得这许多散钱了.却将那一条索来串穿.这便是一贯.”若陆氏之学.只是要寻这一条索.却不知道都无可得穿.今人钱也不识是什么.钱有几个孔.良久曰:“公没一文钱.只有一条索子.”《困学纪闻》云:“孔门受道唯颜.曾.子贡.”自注云:“子贡闻一以《贯之之传》.与曾子同.”澧谓必以一贯为受道.《论语·二十篇》中无夫子告颜一贯之语也.何以颜子亦受道乎.颜子自言“夫子博我以文.约我以礼”.此为受道无疑矣.此即一贯无疑矣.然第六篇子曰:“君子博学于文.约之以礼.亦可以弗畔矣夫.”第十二篇子曰:“博学于文.约之以礼.亦可以弗畔矣夫.”《邢疏》云:“弟子各记所谓.故重载之.”然则颜子所受博文约礼之道.诸弟子所共闻.岂单传密授哉.《义门读书记》:曾子年甚少.夫子亦示之知本.使不求之汗漫耳.一唯之后.正有事在.非传道已毕也.其应之速而无疑.则以平日笃学.事事反身切己.故涣然得其本耳.后人看做通身汗下.一悟百了.则异端之高者犹不肯云尔也.《论语集注补正述疏》:或曰:《中庸》言孔子告哀公矣.其言政之有九经也.言三达德之行五达道也.皆曰所以行之者一也.是一以贯之也.虽哀公愚且柔.亦以告也.安待曾子与子贡邪.然告哀公者尊君也.岂门人比乎.而哀公终不喻矣.且时雨之化.适于曾子与子贡发焉.岂谓其余必不及此乎.或曰:《皇疏》云:“贯.犹统也.吾惟一道以贯统天下万理也.”王弼曰:“能尽理极.则无物不统.极不可二.故谓之一也.”此王说.本老子言得一者而言之尔.犹其以清谭释易也.今朱子由王说而小变之.近清谭矣.《释诂》云:“贯.事也.”《广雅》云:“贯.行也.”行与事相因也.《汉书·谷永传》云:“以次贯行.”由是言之.一者.壹是也.今孔子告曾子.言吾道壹是皆以行之也.门人不知所行道为何.故曾子以忠恕告焉.若孔子告子贡者.言非为多学而识之.壹是皆以行之也.其说似矣.此本阮氏元而参之王氏念孙也.汉学家称之矣.然道在行事.二三子宜即告也.门人皆在.何为独呼曾子以告乎.夫孔子称予学而问子贡也.则子贡当从学久矣.其曰:“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.”而乃对曰:“然.非与.”是子贡久学.竟未决言有行也.岂不知弟子行有余力者乎.

子出.门人问曰:“何谓也.”曾子曰:“夫子之道.忠恕而已矣.”

考异《风俗通义》过誉卷引孔子曰:“君子之道.忠恕而已.”金楼《子立言篇》亦以“君子之道.忠恕而已矣”为孔子语

延章按:君子之道.岂止于忠恕哉.夫子因材施教.以忠恕语于曾参者.概曾参所未备也.孔子家语曰.曾参以藜𤇏未熟而出其妻.此曾参之乏忠义宽恕馈其妻子故也

考证朱彝尊《曝书亭集》:欧阳子曰:“受业者为弟子.受业于弟子者为门人.”《论语》为孔子而作.所云门人皆受业于弟子者也.“颜渊死.门人厚葬之”.此颜子之弟子也.“子出.门人问”.此曾子之弟子也.“子疾病.子路使门人为臣”.又“门人不敬子路”.此子路之弟子也.“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”.此子夏之弟子也.《孟子》“门人治任将归.入揖于子贡”.此子贡之弟子也.孔子曰:“自吾得回而门人日亲.”回.无繇之子.本门人也.而列为弟子.此门人所以日亲也.“孔子既殁.门人疑所以服”.礼.弟子之于师.心丧三年.无可疑也.疑所以服者.门人之服也.东汉孔伷碑阴有门生.复有弟子.此门人弟子之别也.《四书拾遗》:曾子弟子有阳肤见包咸注.沈犹行.公明高.子襄见赵岐注.乐正子春见《郑康成注》.《檀弓》见胡寅注.单居离见《大戴礼记注》.公明宣见刘向《说苑》.又《祭义》云:“公明仪问于曾子曰:‘夫子可以为孝乎.’”孔颖达以为曾子弟子是也.金鹗《求古录》:此说非也.古人著书自有体例.《论语》一书.凡孔子弟子皆称门人.其非孔子之弟子则异其辞.如“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”.“曾子有疾.召门弟子’.不直称门人.所以别于孔子弟子也.夫子语曾子以一贯.此时曾子在夫子门.不得率其门人同侍.则问于曾子者.必夫子门人也

朱氏之说本于《邢疏》.然曾子与夫子问答时年尚幼.未必即有门人.此门人仍当属之夫子.金氏之说义较长.
《日知录》:元戴侗作《六书训》.其训忠曰:“尽己致至之谓忠.语曰:‘为人谋而不忠乎.’又曰:‘言思忠.’记曰:‘丧礼.忠之至也.’又曰:‘祀之忠也.如见亲之所爱.如欲色然.’又曰:‘瑕不揜瑜.瑜不揜瑕.忠也.’传曰:‘上思利民.忠也.’又曰:‘小大之狱虽不能察.必以情.忠之属也.’《孟子》曰:“自反而仁矣.自反而有礼矣.其横逆由是也.君子必自反也.我必不忠.’观于此数者.可以知忠之义矣.反身而诚.然后能忠.能忠矣.然后由己推而达之家国天下.其道一也.”其训恕曰:“推己及物之谓恕.己欲立而立人.己欲达而达人.施诸己而不愿.亦勿施于人.恕之道也.充是心以往达乎四海矣.故曰:‘夫子之道.忠恕而已矣.’‘忠也者.天下之大本也.恕也者.天下之达道也.’子贡问曰:‘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.’子曰:‘其恕乎.’夫圣人者何以异于人哉.知终身可行.则知一以贯之之义矣.”全祖望《经史问答》:一贯之说.不须注疏.但读《中庸》便是注疏.一者.诚也.天地一诚而已矣.其为物不贰.则其生物不测.“维天之命.于穆不已”天地之一以贯之者也.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.所以成物也.成己.仁也.成物.知也.性之德也.合外内之道也.故时措之宜也.圣人之一以贯之者也.忠恕违道不远.施诸己而不愿.亦勿施于人.学者之一以贯之者也.其谓圣人不轻以此告弟子.故惟曾子得闻之.次之则子贡.毕竟曾子深信.子贡尚不能无疑.盖曾子从行入.子贡从知入.子贡而下遂无一得豫者.则颇不然.子贡之逊于曾子固矣.然哀公.下劣之主也.子之告之则曰:“天下之达道五.达德三.所以行之者一也.”又曰:“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.所以行之者一也.”一以行之.即一以贯之也.哀公尚能闻此奥旨.曾谓七十子不如哀公乎.其谓子贡自知入不如曾子自行入.则以多学而识之问原主乎知.然此亦未可以概子贡之生平而遽贬之.观其问一言而可以终身行.则非但从事于知者矣.圣人告之以恕.则忠在其中矣.亦岂但子贡哉.仲弓问仁.子之告之不出乎此.“出门如见大宾.使民如承大祭”.敬也.即忠也.不欲勿施.恕也.曾谓七十子更无闻此者乎.故万物一太极.一物一太极.一本万殊.一贯万分.诸儒之说.支附叶连.其文繁冗.其理转晦.而不知在《中庸》已大揭其义也.盖圣人于是未尝不尽人教之.而能知而蹈之者则希.惟曾子则大醇而授之.子思卒阐其旨.以成《中庸》.是三世授受之渊源也.谁谓圣人秘其说者.故仲孙何忌问于颜子一言而有益于知.颜子答曰:“莫如豫.”一言而有益于仁.颜子曰:“莫如恕.”然则不特孔子以告哀公也.曾谓七十子不如仲孙乎.《潘氏集笺》:赵春沂谓一毌古丸切.音冠之旨.或曰兼体用.或曰兼知行.或又曰一为忠.毌为恕.此皆不明六书之谊者也.《说文》:“毌.穿物持之也.从一横毌.”一者何.惟初大始.道立于一.故曰一达谓之道.此一毌之恉.无可易者.今且即说文六书之例推之.文从一者.一在上为天.在下为地.如𠄡从二在天地之间.不字从一.一犹天也.至字从一.一犹地也.故古文丄丅字皆从一从.丨古本切.读若衮.象数之纵也者.上下通也.此非一毌之谓乎.士.事也.数始于一终于十.孔子曰:“推十合一为士.”一者.道也.此非一毌之谓乎.十.数之具也.一为东西.丨为南北.则四方中央备矣.一丨而四方中央以备.此又非一毌之谓乎.且忠恕二字皆从心.六书之例又或以一为心.如音声生于心.有节于外谓之音.从言含一.一即心也.是忠恕之为一毌与六书谊合.此证之《说文》而可通者也.

唐以前古注《皇疏》引王弼云:忠者.情之尽也.恕者.反情以同物者也.未有反诸其身而不得物之情.未有能全其恕而不尽理之极也.能尽理极.则无物不统.极不可二.故谓之一也.推身统物.穷类适尽.一言而可终身行者.其唯恕也.《笔解》:韩曰:“说者谓忠与恕一贯无偏执也.’李曰:“参也鲁.是其忠也.参至孝.是其恕也.仲尼尝言忠必恕.恕必忠.阙一不可.故曾子闻道一以贯之.便晓忠恕而已.”

宋相台本.岳本此节下有《集解》云:“忠以事上.恕以接下.本一而已.惟其人也.”其注诸本并无.盖后人所增.《论语古训》云:“此注今各本缺.惠征君从相台.岳本校补.”

集注尽己之谓忠.推己之谓恕.而已矣者.竭尽而无余之辞也.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.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.自此之外固无余法.而亦无待于推矣.曾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.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着明之.欲人之易晓也.盖至诚无息者.道之体也.万殊之所以一本也.万物各得其所者.道之用也.一本之所以万殊也.以此观之.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.或曰:“中心为忠.如心为恕.”于义亦通.

《十驾斋养新录》云:.“中心曰忠.如心曰恕.见《周礼大司徒篇》.欧阳守道谓二语本之王安石字说.非六书本义.宋儒不读注疏.其陋如此.”

余论真德秀《四书集编》:天地与圣人祇是一诚.天地祇一诚而万物自然各遂其生.圣人祇一诚而万事自然各当乎理.学者未到此地位.且须尽忠恕.诚是自然之忠恕.忠恕是着力之诚.孔子告曾子以一贯本是言诚.曾子恐门人未知.故降下一等.告以忠恕.要之忠恕尽处即是诚.《四书辨疑》:东坡以为一以贯之难言也.非门人之所及.故告之以忠恕.又杨龟山游定夫亲受说于程子.亦不免其为疑.皆以忠恕为姑应门人之语.王滹南辨惑惟取东坡.杨.游之说为正.予与滹南意同.盖当时问者必非曾门高弟子.曾子以其未可以语一贯之详.故以违道不远之忠恕答之也.薛瑄《读书录》:忠如水之源.恕如水之流.一忠做出千百个恕.一源流出千百道水.即忠恕而一贯之旨明矣.自然体立用行者.圣人之忠恕也.尽己推己者.学者之忠恕也.曾子言“夫子之道.忠恕而已矣”.非谓学者尽己为忠.推己为恕也.姑借忠以明一之体.借恕以明贯之用.故知尽己推己其施无穷.则知一贯之理无不尽矣.《四书诠义》:夫非从事于忠恕者其积力久几于会通.则未易知一贯.故曾子之告门人也.则借学者忠恕之事.以着明夫子之道.第一贯之旨非言语所易形容.而忠恕功夫则学者所当从事.故姑即此以明之.使其于忠恕而力行之焉.则一贯之道亦不待外求而可以循至矣

此章之义.约之不外一贯即在忠恕之中及在忠恕之外二说.余终以东坡之论为然.明清诸儒亦多从之者.惟专在理字上纠缠者不录

白话译文
论语新解》先生说:“参啊!我平日所讲的道,都可把一个头绪来贯串着。”曾子应道:“唯。”先生出去了,在座同学问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呀?”曾子说:“先生之道,只忠恕二字便完了。”
论语译注》孔子说:“参呀!我的学说贯穿着一个基本观念。”曾子说:“是。”孔子走出去以后,别的学生便问曾子道:“这是什么意思”曾子道:“他老人家的学说,只是忠和恕罢了。”

打开手机扫描阅读

收藏 书评 打赏

上一页
返回顶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