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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四回 奉皇弟權閹矯旨 迎公主猛將建功

唐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5:03

卻說前御史中丞李孝本,本來是唐朝疏遠的宗室,孝本被殺,家屬籍沒,有二女刺配右軍,統是豆蔻年華,芙蓉臉面,文宗聞她有色,召令入宮。自己方得幸生,又想擁抱美人,非昏庸而何?拾遺魏謨上書諫阻,略言:『數月以來,教坊選女,不下百數,又召入李孝本女,不避宗姓,大興物議,臣竊為陛下痛惜』云云。文宗乃遣出二女,且擢謨為補闕。謨入謝時,由文宗面諭道:『朕採選女子,無非欲分賜諸王,因憐孝本女孤露無依,所以收育宮中,卿遇事敢言,雖與朕意尚有隔膜,究竟為愛朕起見,可謂無忝厥祖了。』

謨拜謝而出。

嗣復進謨為起居舍人,文宗向取【註記】,謨對道:『【註記】兼書善惡,所以儆戒人君,陛下但力行善政,何必取閱。若必經御覽,史官有所避諱,如何取信後世?』文宗乃止。

又嘗命謨獻祖遺笏,宰相鄭覃道:『在人不在笏。』

文宗道:『笏雖無益,也是甘棠遺愛哩。』贊魏徵處,便是贊魏謨處。既而在便殿召見群臣,文宗舉衫袖相示道:『此衣已三浣了。』

群臣俱稱揚儉德。獨中書舍人柳公權諫道:『陛下貴為天子,富有四海,當進賢退不肖,納諫諍,明賞罰,方可漸致雍熙。徒服浣衣,尚是末節哩。』

文宗溫顏道:『卿卻是個諍臣,惟為中書舍人,似屬未當,不若改任諫議大夫罷。』

公權便即受命。看似文宗虛心納諫,然未能剛斷,終患庸柔。

無如內訌未已,朋黨復興,李固言入相未幾,又出為西川節度使,別任工部侍郎陳夷行,同平章事。到了開成三年正月,李石入朝議事,忽聞前面有箭鏃聲,石連忙閃避,已受微傷。左右奔散,馬驚馳歸第,又有一人邀擊坊門,虧得石伏住馬上,那馬疾馳而過,尾被剁斷,石尚無恙。乃上表奏聞文宗,文宗急命神策六軍,遣兵防衛,且飭中外索捕暴客,竟無所獲。石自思忘身徇國,反遭此變,輾轉尋思,定是閹人主使,倘再或戀棧,必為所戕!不若趁早辭職,免得受禍,於是累表稱疾,固辭相位。

文宗亦知石忠誠,實因不便強留,只好令他仍掛相銜,出充荊南節度使。另簡戶部尚書楊嗣復,及戶部侍郎李珏,同平章事。嗣復與珏,又與鄭覃陳夷行未協,屢有齟齬,文宗嘗面諭道:『朕讀聖賢書,也不願為庸主,怎奈勢不得行,無可奈何,願卿等和衷共濟,朕只能醇酒求醉,聊寫殷憂。』但知求人,不知末己,如何自治·

四宰相雖然應命,但彼此私見,總難消融。嗣復與珏,且力排鄭覃,更欲召李宗閔入相,先浼宦官進言。文宗轉語宰相,覃即進言道:『陛下若憐宗閔,只可酌量移調,若召入內用,臣願避位。』

夷行亦言:『宗閔貪鄙,前嘗聚黨亂政,如何再行?』

嗣復強與爭辯,珏亦旁助嗣復,齗齗力爭。還是文宗代作調人,徙宗閔為杭州刺史,總算暫時解決,得免爭端。越年,鄭覃陳夷行,終為楊嗣復李珏所排,辭職退位,又喪了一位四朝元老,訃達朝廷。

元老為誰?就是司徒中書令晉公裴度。

太和末年,李逢吉因病致仕,旋即身死。度移守東都,目擊時艱,自悲衰老,不願再問國事,就是朝廷令兼中書令,表辭不獲,亦只一箋報謝,未曾入朝。至甘露變後,更以文酒自娛,葛冠野服,徜徉終身。不意開成二年,又奉詔令移鎮河東,且由吏部郎中傳達旨意,令他臥護北門,不得已啟行赴鎮。適易定節度張璠病死,子元益欲自為留後,經度遣使曉諭禍福,乃束身歸朝。蒞鎮一年,因老病乞還東都,越年去世,壽七十六歲。

文宗震悼輟朝,追贈太傅,予諡文忠,時人比諸郭汾陽。度身後無遺表,由文宗遣使往問,尋得半稿,以儲嗣未定為憂,語不及私。去使齎表歸獻,文宗益加嘆惜。了過裴晉公,引起下文事實。

原來唐自憲宗以降,歷穆宗敬宗文宗三朝,均不立後。文宗生有二子,長子名永,為後宮王德妃所出,次子名宗儉,十歲即殤,永初封魯王,廷臣多請立為太子。文宗欲立敬宗子普,因遷延未定,太和二年,普竟夭逝,文宗很是悲惻,追贈普為悼懷太子,余痛未忘。復將儲嗣問題,擱起了好幾年。至太和六年,始立永為皇太子。太子永母王德妃,姿貌不過中人,素來失寵,更兼後宮有個楊賢妃,生得花容玉貌,俐齒伶牙,文宗愛若掌珍,惟言是用,王德妃意被譖死。永年及成童,頗好游宴,狎近小人,楊賢妃又日夕進讒,屢言永短。楊賢妃未聞產子,何為屢譖儲君?可見婦人陰險,妒母及子,無非為斬草除根起見,獨怪唐室宮闈,遇有寵妃姓楊,往往生事,豈楊李果不相容耶?

文宗逐漸入耳,免不得怒氣積胸。開成三年九月,召見群臣,謂:『太子行多過失,不堪承統,應廢立為是。』

群臣俱頓首諫道:『太子年少,近雖有過,將來自能知改。且儲君關係國本,不可輕動,還望陛下矜全!』

中丞狄兼謨伏闕固爭,甚至流涕。給事中韋溫道:『陛下只有一子,不善教導,乃至陷入狎邪,這豈盡太子的過失嗎?』

文宗才不便決議,怏怏退朝。群臣又連章論救,因召太子還少陽院,敕侍讀竇宗直、周敬復二人,詣院授經,申明大義。太子終未能盡改前非,那楊賢妃又密囑坊工劉楚才等,及禁中女優十人,詆毀太子。文宗每有所聞,輒召太子面責,惟廢立事始終不行。過了月余,太子留居院中,未嘗得疾,不料夜間猝斃,甚至五官流血,四肢發青,文宗親自驗視,見他死狀甚慘,也不覺悲從中來,默思暴斃原因,好似中毒,但無從覓證,只好殮葬了事,諡曰莊恪。寫盡庸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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