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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七回 遷上皇閹寺擅權 寵少子逆胡速禍  之二

唐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佈:福哥

2020-6-16 05:03

這三語駁斥輔國,那輔國才覺禁受不起,慢慢兒的走開。力士又代上皇宣誥道:『太上皇勞問將士,無事且退,不必護駕。』

各騎士見輔國氣餒,也不敢倔強,便各納刃下拜,三呼萬歲而退。力士復叱輔國道:『輔國可為太上皇引馬!』

輔國只好上前,與力士相對執轡,導上皇入西內,居甘露殿中,輔國乃退。殿中蕭瑟得很,但剩老太監數人,器具食物,都不甚完備,塵封戶牖,草滿庭除。比華清宮何如?上皇不覺唏噓,執力士手道:『今日若非將軍,朕且為兵死鬼了。』

力士從旁勸慰,上皇復道:『我兒為輔國所惑,恐不得終全孝道,但興慶宮是我王地,我本欲讓與皇帝,皇帝不受,我乃暫住,今日徙居,還是我初志呢。』無聊語,聊以自慰。

待至午餐,膳人進食,多是冷胾殘羹,不堪下箸。上皇命膳人撤肉,且囑:『自今日始,不必進肉食,我當茹素終身。』憤極。

草草食罷,直至酉刻,始有老宮婢數人,撥來侍奉,且將上皇隨身衣物,搬取了來,既見上皇,相向號泣。上皇亦流涕道:『不必如此,我聞皇帝有疾,想此事非他主使哩。』

嗣是與高力士閒步庭中,看侍婢掃除塵穢,芟薙草木,粗粗整理,才得少安。

輔國因矯旨移徙上皇,也恐肅宗見責,先托張後奏聞,再率六軍將士,趨入內殿,素服請罪。肅宗被他挾迫,反用好言撫慰道:『卿等為社稷計,防微杜漸,亦何必疑懼。』上皇處尚可任權閹矯制,對諸他人將如何·

輔國等歡躍而出。時顏真卿已入任刑部尚書,卻不忍坐視無言,遂率百僚上表,請問上皇起居。輔國竟誣為朋黨,奏貶為蓬州長史,且把高力士陳玄禮等,一齊劾奏,說他潛謀叛逆,私引兇徒。裏面又有張皇后浸潤,竟勒令陳玄禮致仕,流力士至巫州,遣如仙媛至歸州安置,迫玉真公主出居玉真觀,另選後宮百餘人,侍奉西內,令萬安咸宜二公主,皆上皇女。入視服膳。

看官!你想上皇至此,安心不安心呢?肅宗為張後輔國所制,竟不向西內問安,但遣人侍候上皇起居,只傳言上疾未愈,就是對外事件,本令郭子儀出統諸道兵馬,北攻范陽,又被魚朝恩阻撓,事不果行。

到了仲冬時候,淮西節度副使劉展,竟造起反來,大擾江淮。江淮一帶,雖經永王璘變亂,不久即平,尚無大害。乾元二年,襄州將康楚元張嘉延,及張維瑾曹玠等先後作亂,影響延及江淮,但也迭起迭亡,無礙大局。至劉展一反,竟橫行江淮間,所過殘破,蹂躪數州。溯源竟委。

展初為宋州刺史,與御史中丞王銑,同領淮西節度副使。銑貪暴不法,展剛愎自用,節度使王仲銑,奏銑不法,將他誅死,並使監軍邢延恩入陳展罪,亦請捕誅。延恩以展有威名,恐不受命,特向肅宗獻策,請除展江淮都統,俟他釋兵赴鎮,中道逮捕云云。肅宗乃命延恩賚敕授展,哪知展已瞧破機關,謂須先得印節,然後啟程。延恩沒法,馳至江淮都統李峘處,說明原委,令峘暫交印信,轉給與展。展乃上表謝恩,即帶宋州兵七千,馳赴廣陵。延恩無從下手,計劃全然失敗,天子無戲言,怎得為欺人計?延恩固誤,肅宗尤誤。急忙奔回廣陵,聯絡李峘,並約淮東節度使鄧景山,發兵拒展。展說峘反,峘說展反,彼此移檄州縣,弄得大眾疑惑,無所適從。但江淮都統的符節,已入展手,反似展奉敕赴任,理直氣壯。

兵民多不直李峘,未曾與展接仗,先已潰奔。峘奔宣城,延恩奔壽州,展長驅入廣陵,遣將攻鄧景山。景山復敗,部兵亦潰。展乃連陷升潤蘇湖濠楚等州,江淮幾無乾淨土。景山與延恩,惶急得很,一面奏請調平盧兵援淮南,一面遣使促平盧節度田神功,願以淮南子女玉帛,作為酬勞。神功正屯兵任城,立選精騎南下,到了彭城,才接詔敕,令他討展,他卻名正言順,與展開仗。展連戰皆敗,棄城東走,神功得入廣陵及楚州,縱兵大掠,復遣將分道追展,且約景山延恩等三面夾攻。展窮蹙至金山,為神功部將賈隱林追及,一箭中目,趁手殺死。三路兵搜剿餘黨,依次蕩平。只平盧軍沿途擄掠,計十餘日,飽載而歸。 兵亦與強盜相等,苦哉南人!

當時北方糜爛,南方本尚寧謐,至此百姓始受荼毒,前遭劉展,後遇神功,兩次掠劫,當然十室九空了。劉展亂事,貽害不小,故敘述特詳。還有陰忮貪賊的魚朝恩,與李輔國狼狽為奸,鎮日裏盅惑肅宗,范陽當攻不攻,是為朝廷所誤,東京尚不可攻,偏朝恩定要肅宗下敕,催李光弼即速進兵。光弼上言賊鋒尚銳,未可輕進,偏魚朝恩責他逗撓,日遣中使督促。光弼不得已,會集朝恩等攻東京,擇險列營。僕固懷恩自恃功高,因光弼屢加裁抑,有不滿意,獨引部下出陣平原,光弼使語懷恩道:『依險列陣,可進可退,若列陣平原,敗且立盡,思明未可輕視哩。』

懷恩不從,正齟齬間,史思明驟馬出城,悉眾來犯,懷恩立足不住,便即退後。頓時牽動後軍,連光弼也支持不住,只好返奔。思明乘勢進擊,殺死官軍數千人,軍資器械,多被奪去。光弼渡河,走保聞喜,河陽懷州,復為賊陷,唐廷聞得敗狀,上下震驚,忙增兵屯陝。神策節度使衛伯玉,自東京敗還,到了陝城,急收集潰卒,與新軍協力固守,不到數日,即有賊兵進攻,統將就是史朝義。伯玉引軍出擊,大破賊兵,朝義再卻再進,伯玉三戰三勝。思明聞朝義屢敗,不禁憤憤道:『豎子何足成大事?不如令他速死!』

當下命朝義築三角城,欲貯軍糧,限一日告畢。到了傍晚,思明親往按視,見城雖築就,尚未泥堊,更痛詈朝義,叱他延緩,並令工役立刻加泥,須臾竣事,思明乃返,還是怒氣勃勃,且行且語道:『俟克陝州,定斬此賊。』

看官!你道思明欲殺朝義,果止為攻陝一事麼?說來也有一段隱情,差不多與祿山相似。

思明除夕生,祿山元日生,兩人生年,只隔一日,又是同種同鄉,同投軍伍。祿山漸貴,思明尚未顯達,土豪有女辛氏,尚未字人,偶見思明面目魁梧,暗生羨慕,便請諸父母,願嫁思明。不去私奔,還算貞女。父母以思明微賤,不欲相攸,偏該女拼生覓死,硬欲嫁他,也只得聽女自便。思明既娶得辛女,當然歡愛,惟前時已有私遇,懷妊未產,未幾即生一子,取名朝義。思明得祿山薦舉,積功至將軍,辛氏亦生子朝清,思明因自負道:『自我得辛氏為妻,官得累擢,又慶添丁,想是我妻福命過人,所以有此幸遇哩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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