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庫 簡介 目錄 A-AA+ 書籤 查字

             

第八十九回 馮婕妤挺身當猛獸 朱子元仗義救良朋

前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5:00

卻說石顯專權,怙惡橫行。當時有個待詔賈捐之,爲前長沙太傅賈誼曾孫,屢言石顯過惡,因此待詔有年,未得受官。永光元年,珠崖郡叛亂不靖,朝廷發兵往討,歷久無功。郡在南粵海內,島嶼紛歧。自從武帝平定南越,編爲郡縣,居民叛服無常,屢勞征伐。

元帝因連年未定,擬大舉南征,爲蕩平計,賈捐之獨上書諫阻道:『臣聞秦勞師遠攻,外強中乾,終致內潰。武帝秣馬厲兵,從事四夷,役賦繁重,盜賊四起。前事可鑑,不宜蹈轍。現今關東饑荒,百姓多賣妻鬻子,法不能禁,這乃是社稷深憂。若珠崖道遠,素居化外,不妨棄置。願陛下專顧根本,撫恤關東爲是。』

不務殖民遠地,但以棄置爲宜,亦非良策。

元帝將原書頒示群臣,群臣多半贊成,遂下詔罷珠崖郡,不復過問。

捐之言雖見用,仍然不得一官,鬱郁久居,不堪久待。聞得長安令楊興,新邀主眷,正好托他介紹,代爲吹噓。當下投刺請謁,互相往來,興見捐之口才敏捷,文採風流,且是賈長沙後人,自然格外契合。彼此締交多日,適值京兆尹出缺,捐之乘間語興,呼興表字道:『君蘭雅擅吏才,正好升任京兆尹,若使我得見主上,必然竭力保薦。』

興亦呼捐之表字道:『君房下筆,言語妙天下,倘使君房得爲尚書令,應比五鹿充宗,好得多了。』

原來五鹿充宗,系頓丘地方的經生,與顯爲友,顯曾引爲尚書令,故興特借著充宗,稱美捐之。捐之聞言大笑道:『果使我得代充宗,君蘭得爲京兆尹。我想京兆系郡國首選,尚書關天下根本,有我兩人,求賢佐治,還怕不天下太平麼!』大言不慚。  

興答說道:『我兩人若要進見,卻也不難,但教打通中書令關節,便可得志了。』

捐之不禁愕然道:『中書令石顯麼!此人奸橫得很,我甚不願與他結歡。』

興微哂道:『慢著!顯方貴寵,非得彼歡心,我等無從超擢。今且依我計議,暫投彼黨,這也是枉尺直尋的辦法呢!』

捐之求官情急,不得已屈志相從,興即與商定,聯名保薦石顯,請賜爵關內侯。並召用顯兄弟爲卿曹,再由捐之自出一奏,舉興爲京兆尹。兩奏先後進去,誰知早被石顯聞知,先將賈楊二人密謀,奏達元帝。元帝尚有疑意,待二人奏入,果如顯言,乃即飭逮二人下獄,使後父王禁與顯究治。禁與顯復稱賈楊隱懷詐偽,更相薦譽,欲得大位,罔上不道,應即加嚴刑,有詔坐捐之死罪,興減死一等,髡爲城旦。可憐捐之熱中富貴,反落得身首異處,興雖免死,丟去了長安令,做了一個刑徒,求福得禍,何苦爲此?可爲鑽營奔競者鑒。

越年日食地震,變異相尋。東海郡經生匡衡,方入爲給事中,元帝問以地震日食的原因,衡答言天人相感,下作上應,陛下能祗畏天戒,哀憫元元,省靡麗,考製發,近中正,遠巧佞,崇至仁,匡失俗,自然大化可成,休徵即至云云。元帝因衡奏對稱旨,擢爲光祿大夫,已而地又震,日又食,自永光二年至四年,迭遭警變。元帝因記起  周堪、張猛,被貶在外,實是銜冤,乃責問群臣道:『汝等前言天變相仍,咎在堪猛,今堪猛外謫數年,何故天變較甚,試問將更咎何人?』

群臣無詞可答,只好叩首謝罪。元帝因復征拜堪爲光祿大夫,領尚書事;猛爲大中大夫,兼給事中。堪猛再入朝受職,總道元帝悔悟,此次總可吐氣揚眉,那知朝上尚書,先有四人,統是石顯私黨。一個就是五鹿充宗,官拜少府,兼尚書令,第二個是中書僕射牢梁,第三第四叫作伊嘉陳順,並皆典領尚書。堪與四人位置相同,口眾我寡,怎能敵得過四奸?再加元帝連年多病,深居簡出,堪有要事陳請,反要石顯代爲奏聞,累得堪不勝鬱憤,有口難言。

俗語說得好,憂能傷人,況堪已垂老,如何禁受得起?一日忽然病額,噤不成聲,未幾即歿。張猛失了師援,越覺孤危,遂被石顯讒構,傳詔逮系。猛不肯受辱,竟在宮車門前,拔劍自剄。  石顯未去,師弟何苦復來。顯是自己尋死。

劉更生聞知堪猛死亡,倍增傷感,特仿楚屈原【離騷經】體,撰成『疾讒救危及世頌』凡八篇,聊寄悲懷;還幸自己命不該絕,未被害死,也好算是蒙泉剝果了。

且說元帝后宮,除王皇后外,要算馮傅兩婕妤,最爲寵幸。傅婕妤系河南溫縣人,早年喪父,母又改嫁,婕妤流離入都,得事上官太后,善伺意旨,進爲才人。上官太后賜給元帝,元帝即位,拜爲婕妤。憑著那柔顏麗質,趨承左右,深得主歡,就是宮中女役,亦因她待遇有恩,並皆感激,常飲酒酹地,代祝延谷。好幾年生下一女一男,女爲平都公主;男名康,永光三年,封爲濟陽王,傅婕妤得進號昭儀。元帝對她母子兩人,非常憐愛,甚至皇后太子,亦所未及。光祿大夫匡衡,曾上書規諫,勸元帝辨明嫡庶,不應得新忘故,移卑逾尊。元帝因令衡爲太子太傅,但寵愛傅昭儀母子,仍然如故。傅昭儀外,便是馮婕妤最爲得寵。

馮婕妤的家世,與傅昭儀貴賤不同,乃父就是光祿大夫馮奉世。奉世曾討平莎車,只因矯詔的嫌疑,未得封侯。見八十三回。元帝初年,始遷官光祿勛。既而隴西羌人,爲了護羌校尉辛湯,嗜酒性殘,激怒羌眾,復致造反。元帝因奉世夙諳兵法,特使爲右將軍,領兵出擊。丞相韋玄成,御史大夫鄭弘等,主張屯戍,只肯發兵萬人,奉世謂宜出兵六萬,方可平羌。

元帝初意尚如丞相御史所言,令率萬二千人西行,及奉世到了隴西,繪呈地形,再申前議,元帝乃使太常任千秋爲奮威將軍,領兵六萬,前往策應。奉世既得大隊人馬,果然一鼓破羌,斬首數千級,余羌並皆遁去,隴西復平。奉世班師復命,得受爵關內侯,調任左將軍。子野王爲左馮翊,父子並登顯階,望重一時。馮婕妤系奉世長女,由元帝納入後宮,生子名興,得拜婕妤,受寵與傅昭儀相似。

永光六年,改元建昭。好容易到了冬令,元帝病體已痊,滿懷高興,挈著後宮妃嬙,親至長楊宮校獵,文武百官,一律從行。既至獵場,元帝在場外高坐,左有傅昭儀,右有馮婕妤,此外如六宮美人,不可勝述。文官遠遠站立,武官多去獵射,約莫有三五時辰,捕得許多飛禽走獸,俱至御前報功。元帝大悅,傳諭嘉獎。到了午後,還是餘興未盡,更至虎圈前面,看視鬥獸,傅昭儀馮婕妤等當然隨著。

那虎圈中的各種野獸,本來是各歸各柵,不相連合,一經匯集,種類不同,立即咆哮跳躍,互相蠻觸。正在爪牙雜沓,迷眩眾目的時候,忽有一個野熊,躍出虎圈,竟向御座前奔來。御座外面,有檻攔住,熊把前兩爪攀住檻上,意欲縱身跳入。嚇得御座旁邊的妃嬪媵嬙,魂魄飛揚,爭相後面竄逸。傅昭儀亦逃命要緊,飛動金蓮,亂曳翠裾,半傾半跌的跑往他處。只有馮婕妤並不慌忙,反且挺身向前,當熊立住。卻是奇突!

元帝不覺大驚,正要呼她奔避,卻值武士趨近,各持兵器,把熊格死。馮婕妤花容如舊,徐步引退,元帝顧問道:『猛獸前來,人皆驚避,汝爲何反向前立住?』

馮婕妤答道:『妾聞猛獸攫人,得人便止。意恐熊至御座,侵犯陛下,故情願拼生當熊,免得陛下受驚。』

元帝聽了,讚嘆不已。此時傅昭儀等已經返身趨集,聽著馮婕妤的答議,多半驚服。只有傅昭儀不免懷慚,由愧生妒,遂與馮婕妤有嫌。婦女性情往往如此。馮婕妤怎能知曉,侍輦還宮。元帝就拜馮婕妤爲昭儀,封婕妤子興爲信都王。昭儀名位,乃是元帝新設,比皇后僅差一級,前只有一傅昭儀,至此復有馮昭儀,位均勢敵,差不多如避面尹邢,兩不相下了。  尹邢爲武帝時婕妤,事見前文。

打開手機掃描閱讀

收藏 書評 打賞

上一頁
返回頂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