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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回 因禍為福仲卿得官 寓正於諧東方善辯

前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5:00

卻說衛子夫懷妊在身,被陳皇后察覺,恚恨異常,立即往見武帝,與他爭論。武帝卻不肯再讓,反責陳後無子,不能不另幸衛氏,求育麟兒。陳皇后無詞可駁,憤憤退去。一面出金求醫,屢服宜男的藥品,一面多方設計,欲害新進的歌姬。老天不肯做人美,任她如何謀畫,始終無效。武帝且恨後奇妒,既不願入寢中宮,復格外保護衛氏,因此子夫日處危地,幾番遇險,終得復安。

陳皇后不得逞志,又常與母親竇太主密商,總想除去情敵。竇太主就是館陶長公主,因後加號,從母稱姓,所以尊為竇太主。太主非不愛女,但一時也想不出良謀,忽聞建章宮中,有一小吏,叫做衛青,乃是衛子夫同母弟,新近當差,太主推不倒衛子夫,要想從她母弟上出氣,囑人捕青。

青與子夫,同母不同父,母本平陽侯家婢女,嫁與衛氏,生有一男三女,長女名君孺,次女名少兒,三女就是子夫。後來夫死,仍至平陽侯家為傭,適有家僮鄭季,暗中勾搭,竟與私通,居然得產一男,取名為青。鄭季已有妻室,不能再娶衛媼,衛媼養青數年,已害得辛苦艱難,不可名狀。誰叫你偷圖快樂。只好使歸鄭季,季亦沒奈何,只好收留。從來婦人多妒,往往防夫外遇,鄭季妻猶是人情,怎肯大度包容?況家中早有數子,還要他兒何用?不過鄭季已將青收歸,勢難麾使他去,當下令青牧羊,視若童僕,任情呼叱。鄭家諸子,也不與他稱兄道弟,一味苛待。

青寄人籬下,熬受了許多苦楚,才得偷生苟活,粗粗成人。一日跟了里人,行至甘泉,過一徒犯居室,遇着髠奴,注視青面,不由的驚詫道:『小哥兒今日窮困,將來當為貴人,官至封侯哩!』

青笑道:『我為人奴,想甚麼富貴?』

髠奴道:『我頗通相術,不至看錯!』

青又慨然道:『我但求免人笞罵,已為萬幸,怎得立功封侯?願君不必妄言!』貧賤時都不敢痴想。

說罷自去。

已而年益長成,不願再受鄭家奴畜,乃復過訪生母,求為設法。生母衛媼,乃至平陽公主處乞情,公主召青入見,卻是一個彪形大漢,相貌堂堂,因即用為騎奴。每當公主出行,青即騎馬相隨,雖未得一官半職,較諸在家時候,苦樂迥殊。時衛氏三女,已皆入都,長女嫁與太子舍人公孫賀,次女與平陽家吏霍仲孺相奸,生子去病。三女子夫,已由歌女選入宮中。

青自思鄭家兄弟,一無情誼,不如改從母姓,與鄭氏斷絕親情,因此冒姓為衛,自取一個表字,叫做仲卿。這仲卿二字的取義,乃因衛家已有長子,自己認作同宗,應該排行第二,所以系一仲字,卿字是志在希榮,不煩索解。惟據此一端,見得衛青入公主家,已是研究文字,粗通音義。聰明人不勞苦求,一經涉覽,便能領會,所以後此掌兵,才足勝任。否則一個牧羊兒,胸無點墨,難道能平空騰達,專閫無慚麼?應有此理。

惟當時做了一兩年騎奴,卻認識了好幾個朋友,如騎郎公孫敖等,皆與往還,因此替他薦引,轉入建章宮當差。不意與竇太主做了對頭,好好的居住上林,竟被太主使人縛去,險些兒斫落頭顱。建章系上林宮名。虧得公孫敖等,召集騎士,急往搶救,得將衛青奪回,一面托人代達武帝,武帝不禁憤起,索性召見衛青,面加擢用,使為建章監侍中,尋且封衛子夫為夫人,再遷青為大中大夫。就是青同母兄弟姊妹,也擬一併加恩,俾享富貴。青兄向未知名,時人因他入為貴戚,排行最長,共號為衛長君。此時亦得受職侍中。

衛長女君孺,既嫁與公孫賀,賀父渾邪,嘗為隴西太守,封平曲侯,後來坐法奪封,賀卻得侍武帝,曾為舍人,至是夫因妻貴,升官太僕。衛次女少兒,與霍仲孺私通後,又看中了一個陳掌,私相往來,掌系前曲逆侯陳平曾孫,有兄名何,擅奪人妻,坐罪棄市,封邑被削,掌寄寓都中,不過充個尋常小吏,只因他面龐秀美,為少兒所眼羨,竟撇卻仲孺,願與掌為夫婦。掌兄奪人妻,掌又誘人妻,可謂難兄難弟,不過福命不同。

仲孺本無媒證,不能強留少兒,只好眼睜睜的由她改適。那知陳掌既得少婦,復沐異榮,平白地為天子姨夫,受官詹事。俏郎君也有特益。就是搶救衛青的公孫敖,也獲邀特賞,超任大中大夫。

惟竇太主欲殺衛青,弄巧成拙,反令他驟躋顯要,連一班昆弟親戚,並登顯階,真是悔恨不迭,無從訴苦!陳皇后更悶個不了,日日想逐衛子夫,偏子夫越得專寵,甚至龍顏咫尺,似隔天涯,急切里又無從挽回,惟長鎖蛾眉,終日不展,慢慢兒設法擺布罷了。伏下文巫盅之禍。

惟武帝本思廢去陳後,尚恐太皇太后竇氏。顧着血胤,出來阻撓,所以只厚待衛氏姐弟,與陳後母女一邊,未敢過問。但太皇太后已經不悅,每遇武帝入省,常有責言。武帝不便反抗,心下卻很是抑鬱,出來排遣,無非與一班侍臣,嘲風弄月,吟詩醉酒,消磨那愁里光陰。

當時侍臣,多來自遠方,大都有一技一能,足邀主眷,方得內用。就中如詞章、滑稽兩派,更博武帝歡心,越蒙寵任。滑稽派要推東方朔,詞章派要推司馬相如,他若莊助、枚皋吾、邱壽王、主父偃、朱買臣、徐樂、嚴安、終軍等人,先後干進,總不能越此兩派範圍。迄今傳說東方朔司馬相如遺事,幾乎膾炙人口,稱道勿衰。小子且撮敘大略,聊說所聞。

東方朔字曼倩,系平原厭次人氏,少好讀書,又善詼諧。聞得漢廷廣求文士,也想乘時干祿,光耀門楣,乃西入長安,至公車令處上書自陳,但看他書中語意,已足令人解頤。略云:

臣朔少失父母,長養兄嫂,年十二學書,三冬文史足用,十五學擊劍,十六學詩書,誦二十二萬言,十九學孫吳兵法,戰陣之具,鉦鼓之教,亦誦二十二萬言。凡臣朔固已誦四十四萬言,又嘗服子路之言。臣朔年二十二,長九尺三寸,目若懸珠,齒若編貝,勇若孟賁,孟賁衛人,古勇士。捷若慶忌,吳王僚子。廉若鮑叔,齊大夫。信若尾生,古信士。若此可以為天子大臣矣。臣朔昧死再拜以聞。

這等書辭,若遇着老成皇帝,定然視作痴狂,棄擲了事。偏經那武帝的眼中,卻當作奇人看待,竟令他待詔公車。公車屬衛尉管領,置有令史,凡徵求四方名士,得用公車往來,不需私費。就是士人上書,亦必至公車令處呈遞,轉達禁中。武帝叫他待詔公車,已是有心留用,朔只好遵詔留着。好多時不見詔下,惟在公車令處領取錢米,只夠一宿三餐,此外沒有甚麼俸金,累得朔望眼將穿,囊資俱盡。偶然出遊都中,見有一班侏儒倭人名。,從旁經過。便向他們恐嚇道:『汝等死在目前,尚未知曉麼?』

侏儒大驚問故。朔又說道:『我聞朝廷召入汝等,名為侍奉天子,實是設法殲除。試想汝等不能為官,不能為農,不能為兵,無益國家,徒耗衣食,何如一概處死,可省許多食用?但恐殺汝無名,所以誘令進來,暗地加刑。』虧他捏造。

侏儒聞言,統嚇得面色慘沮,涕泣俱下。朔復佯勸道:『汝等哭亦無益,我看汝等無罪受戮,很覺可憐,現在特為設法,願汝等依着我言,便可免死。』

侏儒齊聲問計,朔答道:『汝等但俟御駕出來,叩頭請罪,如或天子有問,可推到我東方朔身上,包管無事。』

說罷自去。

侏儒信以為真,逐日至宮門外候着,好容易得如所望,便一齊至車駕前,跪伏叩頭,泣請死罪。武帝毫不接洽,驚問何因?大眾齊聲道:『東方朔傳言,臣等將盡受天誅,故來請死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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