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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一回 老郎官犯顏救魏尚 賢丞相當面劾鄧通

前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5:00

卻說文帝既赦淳于意,令他父女歸家。又因緹縈書中,有刑者不可復屬一語,大為感動,遂下詔革除肉刑。詔云:

詩曰:愷悌君子,民之父母,今人有過,教未施而刑已加焉,或欲改過為善,而道無繇至,朕甚憐之!夫刑至斷肢體,刻肌膚,終身不息,何其痛而不德也!豈為民父母之意哉?其除肉刑,有以易之!

丞相張蒼等奉詔後,改定刑律,條議上聞。向來漢律規定肉刑,約分三種,一為黥,就是面上刻字;二為劓,就是割鼻;三為斷左右趾,就是把足趾截去。經張蒼等會議改制,乃是黥刑改充苦工,罰為城旦舂;城旦即旦夕守城,見前注。劓刑改作笞三百,斷趾刑改作笞五百,文帝並皆依議。

嗣是罪人受刑,免得殘毀身體,這雖是文帝的仁政,但非由孝女緹縈上書,文帝亦未必留意及此。可見緹縈不但全孝,並且全仁。小小女子,能做出這般美舉,怪不得千古流芳了!極力闡揚。

後來文帝聞淳于意善醫,又復召到都中,問他學自何師,治好何人?俱由意詳細奏對,計除尋常病症外,共療奇病十餘人,統在齊地。小子無暇具錄,看官試閱【史記】中倉公列傳,便能分曉。倉公就是淳于意,意曾為太倉令,故漢人號為倉公。

話分兩頭:且說匈奴前寇狄道,掠得許多人畜,飽載而去。見前回。文帝用鼌錯計,移民輸粟,加意邊防,才算平安了兩三年。至文帝十四年冬季,匈奴又大舉入寇,騎兵共有十四萬眾,入朝那,越蕭關,殺斃北地都尉孫卬,又分兵入燒回中宮。宮系秦時所建。前鋒徑達雍縣甘泉等處,警報連達都中。

文帝亟命中尉周舍,郎中令張武,並為將軍,發車千乘,騎卒十萬,出屯渭北,保護長安。又拜昌侯盧卿為上郡將軍。寧侯魏遫為北地將軍,隆慮侯周灶為隴西將軍,三路出發,分戍邊疆。一面大閱人馬,申教令,厚犒賞,準備御駕親征。群臣一再諫阻,統皆不從,直至薄太后聞悉此事,極力阻止,文帝只好順從母教,罷親征議,另派東陽侯張相如為大將軍,率同建成侯董赤,內史欒布,領着大隊,往擊匈奴。匈奴侵入塞內,騷擾月余,及聞漢兵來援,方拔營出塞。張相如等馳至邊境,追躡番兵,好多里不見胡馬,料知寇已去遠,不及邀擊,乃引兵南還,內外解嚴。

文帝又覺得清閒,偶因政躬無事,乘輦巡行。路過郎署,見一老人在前迎駕,因即改容敬禮道:『父老在此,想是現為郎官,家居何處?』

老人答道:『臣姓馮名唐,祖本趙人,至臣父時始徙居代地。』

文帝忽然記起前情,便接入道:『我前在代國,有尚食監高祛,屢向我說及趙將李齊,出戰巨鹿下,非常驍勇,可惜今已歿世,無從委任,但我嘗每飯不忘。父老可亦熟悉此人否?』

馮唐道:『臣素知李齊材勇,但尚不如廉頗李牧呢。』

文帝也知廉頗李牧,是趙國良將,不由的撫髀嘆息道:『我生已晚,恨不得頗牧為將,若得此人,還怕甚麼匈奴?』

道言未絕,忽聞馮唐朗聲道:『陛下就是得着頗牧,也未必能重用哩。』

這兩句話惹動文帝怒意,立即掉轉了頭,命駕回宮,既到宮中,坐了片刻,又轉想馮唐所言,定非無端唐突,必有特別原因,乃復令內侍,召唐入問。

俄頃間唐已到來,待他行過了禮,便開口詰問道:『君從何處看出,說我不能重用頗牧?』

唐答說道:『臣聞上古明王,命將出師,非常鄭重,臨行時必先推轂屈膝與語道:閫以內,聽命寡人;閫以外,聽命將軍,軍功爵賞,統歸將軍處置,先行後奏。這並不是空談所比。臣聞李牧為趙將,邊市租稅,統得自用,饗士犒卒,不必報銷,君上不為遙制,所以牧得竭盡智能,守邊卻虜。今陛下能如此信任麼?近日魏尚為雲中守,所收市租,盡給士卒,且自出私錢,宰牛置酒,遍饗軍吏舍人,因此將士效命,戮力衛邊。匈奴一次入塞,就被尚率眾截擊,斬馘無數,殺得他抱頭鼠竄,不敢再來。陛下卻為他報功不實,所差敵首隻六級,便把他褫官下獄,罰作苦工,這不是法太明,賞太輕,罰太重麼?照此看來,陛下雖得廉頗李牧,亦未必能用。臣自知愚戇,冒觸忌諱,死罪死罪!』老頭子卻是挺硬。

說着,即免冠叩首。文帝卻轉怒為喜,忙令左右將唐扶起,命他持節詣獄,赦出魏尚,仍使為雲中守。又拜唐為車騎都尉,魏尚再出鎮邊,匈奴果然畏威,不敢近塞,此外邊防守將,亦由文帝酌量選用,北方一帶,復得少安。自從文帝嗣位以來,至此已有十四五年,這十四五年間,除匈奴入寇外,只濟北一場叛亂,旬月即平,就是匈奴為患,也不過騷擾邊隅,究竟未嘗深入。而且王師一出,立即退去,外無大變,內無大役,再加文帝蠲租減稅,勤政愛民,始終以恭儉為治,不敢無故生風,所以吏守常法,民安故業,四海以內,晏然無事,好算是承平世界,浩蕩乾坤。原是漢朝全盛時代。

但文帝一生得力,是抱定老氏無為的宗旨,就是太后薄氏,亦素好黃老家言。母子性質相同,遂引出一兩個旁門左道,要想來逢迎上意,邀寵求榮。有孔即鑽,好似寄生蟲一般。

有一個魯人公孫臣,上言秦得水德,漢承秦後,當為土德,土色屬黃,不久必有黃龍出現,請改正朔,易服色,一律尚黃,以應天瑞云云。文帝得書,取示丞相張蒼,蒼素究心律歷,獨謂漢得水德,公孫臣所言非是,兩人都是瞎說。文帝擱過不提。偏是文帝十五年春月,隴西的成紀地方,競稱黃龍出現,地方官吏,未曾親見,但據着一時傳聞,居然奏報。文帝信以為真,遂把公孫臣視作異人,說他能預知未來,召為博士。當下與諸生申明土德,議及改元易服等事,並命禮官訂定郊祀大典。待至郊祀禮定,已是春暮,乃擇於四月朔日,親幸雍郊,祭祀五帝。嗣是公孫臣得蒙寵眷,反將丞相張蒼,疏淡下去。

古人說得好,同聲相應,同氣相求,有了一個公孫臣,自然倡予和汝,生出第二個公孫臣來了。當時趙國中有一新垣平,生性乖巧,專好欺人。聞得公孫臣新邀主寵,便去學習了幾句術語,也即跑至長安,詣闕求見。文帝已漸入迷團,遇有方士到來,當然歡迎,立命左右傳入。新垣平拜謁已畢,便信口胡謅道:『臣望氣前來,願陛下萬歲!』

文帝道:『汝見有何氣?』

平答說道:『長安東北角上,近有神氣氤氳,結成五采。臣聞東北為神明所居,今有五采匯聚,明明是五帝呵護,蔚為國祥。陛下宜上答天瑞,就地立廟,方可永仰神庥。』

文帝點首稱善,便令平留居闕下,使他指示有司,就五采薈集的地址,築造廟宇,供祀五帝。平本是捏造出來,有什麼一定地點,不過有言在先,說在東北角上,應該如言辦理。當即偕同有司,出東北門,行至渭陽,疑神疑鬼的望了一回,然後揀定寬敞的地基,興工築祠。祠宇中共設五殿,按着東南西北中位置,配成青黃黑赤白顏色,青帝居東,赤帝居南,白帝居西,黑帝居北,黃帝居中,也是附會公孫臣的妄談,主張漢為土德,是歸黃帝暗裡主持。況且宅中而治,當王者貴,正好湊合時君心理,借博歡心。

好容易造成廟貌,已是文帝十有六年,文帝援照舊例,仍俟至孟夏月吉,親往渭陽,至五帝廟內祭祀。祭時舉起爟火,煙焰沖霄,差不多與雲氣相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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