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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回 木罌渡軍計擒魏豹 背水列陣誘斬陳余 之二

前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5:00

豹亦驚喜道:『可真麼?試看我面,應該如何結果。』

許負笑說道:『大王原是貴相,今已爲王,尚好說是未貴麼?』句中有眼。

豹聽到此語,料知自己不過爲王,惟得子爲帝,勝如自爲,倒也歡喜得很。當下厚贈許負,送她歸家,且格外寵愛薄女,幾與正室無二。就是興兵背漢,也爲了許負一言,激成變志。他想有子爲帝,必須由自身先立基業,方可造成帝系。若儘管臣事漢王,如何獨立,如何貽謀,所以決意叛漢,負嵎自雄。子尚未生,便作痴想,安得不敗,安得不亡。偏偏痴願難償,反致國亡家破,那相親相愛的薄家女,竟被漢王攫去,罰作宮妃。

薄女也自傷薄命,身爲罪人,充當賤役,始居織室,繼入漢宮,終不見有意外幸事,只得死心塌地,做個白頭宮人,便算了卻一生。那知過了年余,竟得了一個夢兆,乃是蒼龍據腹,大驚而寤。默思此夢主何吉凶,一時也無從詳起。越宿起床,並無徵驗,遲至夜間,忽接內使宣召,叫她入侍,不得不略略整妝,前去應命。及見過漢王,在旁侍立,漢王方在酣飲,一雙醉眼,注視了好幾回,等到酒後撤肴,竟將她扯入內寢,要演那高唐故事,此時身不由主,任所欲爲,到了交歡的時候,薄女始將昨宵夢兆,告知漢王。漢王道:『這是貴徵,我今夕就與汝玉成了。』

說也奇怪,薄女經過一番雨露,便得懷胎,十月滿足,果生一男,取名爲恆,便是將來的漢文帝,只晦氣了一個魏王豹,求福得禍,一敗塗地。可見人生遇合,都有命數,切勿可過信術士,痴心妄想呢!喚醒世夢。

閒話休表。且說韓信寓居平陽,籌備伐趙,可巧張耳帶兵到來,與信會師,信遂合兵東行,進攻代郡。這伐趙的原因,系由趙相陳余,本已出兵從漢,自漢王爲楚所敗,趙兵散歸,報稱張耳尚存,頓時惱動陳余,復與漢絕和。張耳詐死見二十三回。

韓信援爲話柄,責趙背漢,因此長驅攻代,直抵閼與。代爲陳余受封地,餘留輔趙王,用夏說爲代相,使他居守。見二十一回。說聞漢兵已至閼與,距代城不過數十里,當即引兵出敵,與漢兵前隊相遇。漢先鋒將乃是曹參,躍馬持刀,直指夏說,說亦持刀相迎。戰了一二十合,參虛晃一刀,拍馬就走,漢兵亦返身同奔。明明是詐。說麾兵大進,迤邐追趕,約行了二十多里,忽兩面喊聲大起,左有灌嬰,右有張耳,兩路兵殺出,沖斷代兵,再經曹參引兵殺回,三面夾攻,代兵大敗,說慌忙遁還。偏漢兵不肯罷手,從後急追,走至鄔東,已被曹參追及,刃傷說馬後股,馬負痛倒地,把說掀翻,便爲漢兵所擒。參勸說投降,說反罵漢欺人無信,激動參怒,手起刀落,把說劈下頭顱,因即攻入代城。

安民已畢,就去迎接韓信。信立即至代,再擬移兵入趙。適有漢王使命到來,調回將士,助守敖倉,信乃使曹參南還。參道出鄔城,爲趙將戚將軍所阻,一場惡鬥,力把戚將軍劈死,方得打通路徑,還詣敖倉去了。惟韓信麾下,要算參最爲智勇,所領部曲,亦皆善戰。參既南下,部眾當然隨去,信不得不募兵補闕,好容易招添萬人,驅往擊趙。沿途探聽趙兵消息,先後接得探報,各稱趙兵據井陘口,差不多有二十萬人。信素知井陘口的險要,未便輕進,約距井陘口三十里外,停兵下寨,再遣細作往覘虛實,然後進兵。

是時趙已知代地失守,格外嚴防,所以扼險固守,阻住漢軍。有謀士廣武軍李左車,進說陳余道:『韓信張耳,乘勝遠斗,鋒不可當。但臣聞千里饋糧,士有飢色,樵蘇後爨,師不宿飽,他敢遠道至此,必利在速戰。好在我國門戶,有井陘口爲阻,車不得方軌,騎不得成列,彼若從此處進兵,勢難兼運糧草,所有輜重,定在後面。願假臣三萬人,由間道潛出,截取彼糧,足下但深溝高壘,勿與交鋒,彼前不得戰,後不得還,野無所掠,何從得食,不出十日,兩將首級,可致麾下!否則,雖有險阻,不足深恃,恐反爲二子所擒了!』

左車之計,足以守趙,若必謂足擒信耳,亦覺過夸。

陳余本是書生出身,見識迂拘,嘗自稱爲義兵,不尚詐謀,因辭退李左車,屏絕勿用。

事爲韓信所聞,暗暗心喜,遂傳入騎都尉靳歙,囑他如此如此。待靳歙去後,又召左騎將傅寬,及常山太守張蒼,亦授以密計,令他分頭去訖。自己待至夜半,拔寨起行,及抵井陘口,天色微明,只令裨將分給乾糧,叫全軍暫時果腹,且傳諭大眾道:『今日便好破趙,待成功後,會食未遲。』

將士等統皆疑訝,但亦不敢細問,只好齊聲應令。卻是奇怪。信又挑選精兵萬人,叫他渡過汦水,背著河岸,列陣待著。趙軍望見背水陣,不禁竊笑,就是漢將等亦皆驚疑。只韓信平日兵謀,往往令人不測,所以依令照行,未敢有違。信復笑語張耳道:『趙兵據險立營,未見我大將旗鼓,故堅持不動。我當與君同往,親去督攻,使彼奪氣,彼自然退去了。』

耳亦未以爲然,勉從信言,相偕渡河。信即命軍士揚旗示眾,伐鼓助威,大模大樣的闖入井陘口。

早有趙卒報達陳余,余大開營門,麾兵出戰。兩下交綏,趙兵仗著勢眾,一擁上前,來圍韓信張耳。信呼耳急走,且令軍士拋去帥旗,擲去戰鼓,一齊返奔,馳還汦河。顯是詭謀。

陳餘部眾得勝,自然併力追擊,還有居守營內的趙兵,也想乘勢邀功,竟把趙王歇都擁了出來,掠取漢軍旗鼓,揚揚得意,嘩聲如雷。那時韓信等已退到汦河,陳余等亦皆追至,汦河上面,本有漢軍列著,納入韓信張耳,出拒陳余。韓信下令軍中,決一死戰,退後立斬。漢兵本無退路,就使沒有號令,也只可拼死求生。當下奮力拒戰,爭先殺敵,自辰牌斗至午牌,不分勝負,陳余恐部眾腹飢,不能再戰,乃收軍回去。

不料到了半途,遙見營中旗幟,都已變色,一張張的隨風飄動,好似紅霞散彩,燦爛異常。及仔細辨認,分明是漢軍赤幟,不由的魂馳魄喪,色沮心驚。正在慌張的時候,刺斜里突出一軍,乃是漢左騎將傅寬,引兵殺來。余急忙對敵,且戰且走,忽又有一路人馬,兜頭攔住,爲首統將,系漢常山太守張蒼,嚇得余不知所措,反從後面倒退。張蒼傅寬,合兵趕殺,卻故意不去夾擊,惟把余逼回汦水,余軍不顧前後,但教有路可逃,走了再說。

餘明知汦水旁邊,駐有漢軍,此去乃是一條絕路,自往尋死,爲此喝止部眾,飭令死戰,偏部眾已無鬥志,不肯聽令,只管狂奔。余不覺怒起,命部將連殺數人,越殺越逃,越逃越亂,連余亦只好跟著,不能獨返。看看汦水將近,心下愈急,忽來了一個冤家,驅兵亂斫,先將余纛砍翻,繼即將余圍住。余沒甚武力,怎能自脫,即被來兵殺死,這來兵中的主將,究是何人?看官聽著,就是前時刎頸交張耳!殺人不殺己,想也好算是刎頸交。

余既被殺,趙兵除逃去外,悉數降漢。張耳還報韓信,且請往拿趙王歇,信微笑道:『公得斬陳余,大功已立,那擒拿趙王歇的功勞,就讓與別人罷了。』

言未畢,已由靳歙部下,押到一個俘虜,張耳瞧著,俘虜非他,正是趙王歇,又喜又驚。韓信令推歇至前,問了數語,歇默然不答,由信喝令斬訖。當有將士奉令,牽歇出外,梟首復命。趙君臣統皆授首,趙地自平。

惟諸將雖得大捷,卻看了韓信用兵,好似神出鬼沒,無從捉摸,各欲向信問明。好在功成以後,應該入賀,就趁那賀捷的機會,請教玄機。正是:

欲知妙計平強敵,要待明言示暗機。

究竟韓信如何答說,且至下回再詳。


【後評】

本回敘述韓信兵謀,說得迷離惝恍,不可究詰。迨一經揭出,始知韓信用兵,確有神出鬼沒之妙。謀固奇而筆亦奇,以視正史中之直言紀載,趣味何如!夫正史尚直筆,小說尚曲筆,體裁原是不同,而世人之厭閱正史,樂觀小說,亦即於此處分之。然或向壁虛造,與正史毫不相符,則又爲荒誕無稽,何關學術。試看本回之演述木罌渡軍,背水列陣,於史事有否不同?不過化正爲奇,較足奪目,能令閱者興味不窮,是即歷史小說之特長也。中插薄姬一段,更於陣雲戰雨之中,辟出風流佳話,尤足生色。且事關漢魏興亡,不可不敘,文以載事,即以道情,吾於是書亦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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