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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回 從范增訪立楚王孫 信趙高冤殺李丞相

前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5:00

卻說項梁帶領部眾,殺奔彭城,仗着一股銳氣,沖入秦嘉營壘,殺的殺,砍的砍,利害得很。嘉自起兵以來,從未經過大敵,驟然遇了項家兵隊,勇悍異常,叫他如何抵擋?沒奈何棄營逃去。項梁驅兵追趕,直至胡陵,逼得秦嘉無路可奔,只好收集敗兵,還身再戰。奮鬥多時,究竟強弱不敵,終落得兵敗身亡。殘眾進退兩難,統皆棄械投降。秦嘉所立的楚王景駒,孤立無依,出奔梁地,後來也一死了事。

項梁進據胡陵,復引兵西進,適值秦將章邯,南下至栗,為梁所聞,乃使別將朱雞石余樊君等,往擊秦軍。余樊君戰死,朱雞石逃還。梁憤殺雞石,驅兵東出,攻入薛城。忽由沛公劉邦,到來乞師,梁與沛公本不相識,兩下晤談,見沛公英姿豪爽,卻也格外敬禮,慨然借兵五千人,將吏十人,使隨沛公同行。沛公謝過項梁,引兵自去。回應第十二回。

惟沛公何故乞師,應該就此補敘。沛公前居母喪,按兵不動,偏秦泗川監官名來攻豐鄉,乃調兵與戰,得破秦兵。泗川監遁還,沛公命里人雍齒居守,自引兵往攻泗川,泗川監平,及泗川守北,出戰敗績,逃往薛地,又被沛公軍追擊,轉走戚縣。沛公左司馬曹無傷,從後趕去,殺死泗川守,只泗川監落荒竄去,不知下落。沛公既得報怨,乃還軍亢父,不意魏相周市,遣人至豐,招誘雍齒,啖以侯封。雍齒素與沛公不協,竟背了沛公,舉豐降魏。沛公聞報,急引兵還攻雍齒,偏雍齒築壘固守,屢攻不下。

豐鄉為沛公故里,父老子弟,本已相率畏服,不生貳心,乃被雍齒脅迫,反抗沛公,沛公如何不憤!自思頓兵非計,不如另借大兵,再來決鬥,乃撤兵北向,擬至秦嘉處乞師。道出下邳,巧與張良相遇。張良伏處有年,聞得四方兵起,也欲乘勢出頭,特糾集同志百餘人,擬往從楚王景駒。會見沛公過境,因乘便求見,沛公與語一切兵機,良應對如流,大得沛公賞識,授為廄將。最奇怪的是張良所言,無人稱賞,獨沛公一一體會,語語投機。良因嘆息道:『沛公智識,定由天授,否則我所進說,統是太公兵法,別人不曉,為何沛公獨能神悟呢?』良得太公兵法,見前文第四回。

嗣是良遂隨着沛公,不復他去。會秦嘉為項梁所殺,景駒走死,沛公乃竟造項梁營門,乞師攻豐。既得項軍相助,便亟返豐鄉,再攻雍齒。雍齒保守不住,出投魏國去了。

沛公逐去雍齒,馳入豐鄉,傳集父老子弟,訓責一番。大眾統皆謝過,乃不復與較,但改豐鄉為縣邑,築城設堡,留兵扼守,再向薛城告捷,送還項軍。旋接項梁來書,特邀沛公至薛商議另立楚王。沛公方感他厚惠,當然應召,帶同張良等趨至薛城。適值項羽戰勝班師,因得與羽相見,詢明戰狀,乃是羽拔襄城,盡坑敵兵,方才告歸。羽一出師,便盡坑襄城敵兵,其暴可知。惺惺惜惺惺,兩人一見如故,聯成為萍水交。劉項相交自此始。

過了一宵,項氏屬將,一齊趨集。當由項梁升帳議事,顧語大眾道:『我聞陳王確已身死,楚國不可無主,究應推立何人?』

大眾聽了,一時也不便發言,只好仍請項梁定奪。有幾個乘機獻媚的將吏,竟要項梁自為楚王,梁方欲承認下去,忽帳外有人入報,說是居鄛人范增,前來求見。鄛一作巢,即今巢縣。梁即傳令入帳。少頃見一個老頭兒,傴僂進來,趨至座前,對梁行禮。死多活少,何苦再來干進!梁亦拱手作答,延坐一旁,並溫顏與語道:『老先生遠來,必有見教,願乞明示!』

范增答道:『增年已老朽,不足談天下事,但聞將軍禮賢下士,捨己從人,所以特來見駕,敬獻芻言。』

項梁道:『陳王已逝,新王未立,現正籌議此事,尚無定論,老成人想有高見,幸即直談!』

增又道:『仆正為此事前來,試想陳勝本非望族,又乏大才,驟欲據地稱王,談何容易!此次敗亡,原不足惜。自從暴秦併吞六國,楚最無罪,懷王入秦不反,楚人哀思至今。仆聞楚隱士南公,深通術數,嘗謂楚雖三戶,亡秦必楚,照此看來,三戶尚足亡秦,今陳勝首先起事,不知求立楚後,妄自稱尊,怎得不敗!怎得不亡!將軍起自江東,渡江前來,故楚豪傑,爭相趨附,無非因將軍世為楚將,必立楚後,所以竭誠求效,同復楚國。將軍誠能俯順輿情,扶植楚裔,天下都聞風慕義,投集尊前,關中便一舉可下了。』增言亦似是而非。

項梁喜道:『我意也是如此,今得老先生高論,更無疑義,便當照行。』

增聞言稱謝,梁又留與共事,增亦不辭。此時增年已七十,他本家居不仕,好為人設法排難,謀無不中。既居項梁幕下,當然做了一個參謀。梁遂派人四出,訪求楚裔,可巧民間有一牧童,替人看羊,查問起來,確是楚懷王孫,單名是個心字,當即報知項梁。梁即派遣大吏數人,奉持輿服,刻日往迎。

說也奇怪,那牧童得了奇遇,倒也毫不驚慌,就將破布衣服脫下,另換法服,居然象個華貴少年,辭別主人,出登顯輿,一路行抵薛城。項梁已率領大眾,在郊迎接,一介牧童,不知從何處學得禮節,居然不亢不卑,與梁相見。梁遂導入城中,擁他高坐,就號為楚懷王,自率僚屬謁賀。牧童為王,雖後來不得令終,總有三分奇異。

行禮既畢,復與大眾會議,指定盱眙為國都,命陳嬰為上柱國,奉着懷王,同往盱眙。梁自稱武信君,又因黥布轉戰無前,功居人上,封他為當陽君。布乃復英原姓,仍稱英布。

張良趁此機會,謀復韓國,遂入白項梁道:『公已立楚後,足副民望,現在齊趙燕魏,俱已復國,獨韓尚無主,將來必有人擁立,公何不求立韓後,使他感德;名雖為韓,實仍屬楚,免得被人占了先着,與我為敵呢。』語有分寸。

項梁道:『韓國尚有嫡派否?』

良答道:『韓公子成,曾受封橫陽君,現尚無恙,且有賢聲,可立為韓王,為楚聲援,不致他變。』

梁依了良議,遂使良往尋韓公子成。良一尋便着,返報項梁。梁因命良為韓司徒,使他往奉韓成,西略韓地。良拜辭項梁,又與沛公作別,徑至韓地,立韓成為韓王,自為輔助,有兵千人,取得數城。從此山東六國,並皆規復,暴秦號令,已不能遠及了。

獨秦將章邯,自恃勇力,轉戰南北,飄忽無常,竟引兵攻入魏境。魏相周市,急向齊楚求救,齊王田儋,親自督兵援魏,就是楚將項梁,亦命項它領兵赴援。田儋先至魏國,與周市同出御秦,到了臨濟,正與秦軍相遇,彼此交戰一場,殺傷相當,不分勝負。儋與市擇地安營,為休息計,總道夜間可以安寢,不致再戰。那知章邯狡黠得很,竟令軍士銜枚夜走,潛來劫營。時交三鼓,齊魏各軍,都在營中高臥,沈沈睡着,驀地里一聲怪響,方才從夢中驚醒,開眼一瞧,那營內已被秦軍搗入。急忙爬起,已是人不及甲,馬不及鞍,如何還能對敵?

秦軍四面圍殺,好似砍瓜切菜一般,齊魏兵無路可奔,多被殺死。田儋周市,也死於亂軍中,同至枉死城頭,掛號去了。章邯踏平齊魏各營,遂驅兵直壓魏城。魏王咎自知不支,因恐人民受屠,特遣使至章邯營,請邯毋戮人民,便即出降。邯允如所請,與定約章,遣使回報。魏王咎看過約文,心事已了,當即縱火自焚,跟着祝融氏祝融,火神名。同去。卻是一個賢王,可惜遭此結果弟魏豹縋城出走,巧遇楚將項它,與述國破君亡等事,項它知不可救,偕豹還報項梁。

梁方出攻亢父,聞得魏都破滅,項它還軍,正擬自往敵秦,賭個輸贏。適值齊將田榮,差來急足,涕泣求援。經梁問明底細,才知田儋死後,齊人立故齊王建弟田假為王,田角為相,田間為將。獨田儋弟榮不服田假,收儋余兵,自守東阿,秦兵乘勢攻齊,把東阿城圍住。城中危急萬分,因特遣使求救,項梁奮然道:『我不救齊,何人救齊!』

遂撇了亢父,立偕齊使同赴東阿。

秦將章邯,方督兵攻東阿城,限期攻入,忽聞楚軍前來救齊,乃分兵圍攻,自率精銳去敵項梁。一經交鋒,覺得項梁兵力,與各國大不相同,當下抖擻精神,率兵苦鬥,偏項軍都不怕死,專從中堅殺來,無人敢當,章邯持刀獨出,攔截楚軍,兜頭碰着一個楚將,橫槊相迎,刀槊並交,不到數合,殺得章邯渾身是汗,只好拋刀敗退。看官道楚將為誰?就是力能扛鼎的項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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