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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回 濟父惡曹丕篡位 接宗祧蜀漢開基

後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6

卻說吳王孫權,聞報荊州得手,也親至江陵,犒賞軍士。至關公父子遇害,大功告成,乃大會將士,置酒稱慶,並釋出魏將于禁,令共列席。禁亦知愧否·呂蒙為首功,陸遜為次,分坐權側。權進酒數觥,歡然與語道:『孤自嗣業以來,幸得公瑾子敬及子明諸人,公瑾破孟德,拓荊州,雄才大略,不幸早亡;子敬初見孤時,便謂宜逆擊孟德,力排眾議,勸孤重任公瑾,後開霸業,這是第一件快事,既知孟德宜拒,此時何反投孟德?後雖勸借荊州與玄德,未免計短,但不能掩彼所長;子明少時,孤即知他具有膽略,可比公瑾,今果能奪還荊州,不負孤言,孤當與子明共保富貴,進爵銘功。』

蒙離席謝獎,拜跪下去。權正起座相扶,不意蒙陡然倒地,滿口譫言,自罵呂賊,驚得權縮手倒退,忙令左右,掖起蒙身,舁入內室,一團高興,化作冰消,草草終席,入內探視,蒙尚胡言亂道,不省人事。權亟宣召醫官,多方診治,仍未見效。入夜且叫罵益甚,權連夜出令,謂有人能療蒙疾,賞賜千金。偏是陰靈纏繞,藥石無靈,好容易過了一宵,才覺蒙有些知覺,當即拜蒙為南郡太守,封孱陵侯,賜錢一億,黃金五百斤。

蒙自知不久,俟權入視時,當面固辭,權教他靜心保養,幸勿紛心。至亭午頗能下食,權更為欣慰。哪知他到了黃昏,病又發作,忽痛詈,忽慘呼,比昨宵尤為喧鬧,權再自臨視,被蒙厲聲叱出,不得已使巫祝請命,延至夜半,蒙竟七竅流血,嗚呼畢命,年止四十有二。大小將士,統猜是關公索命,連權亦將信將疑。莫謂無神!一面為蒙棺殮發喪出埋,一面將關公屍骸,用侯禮安葬;只首級已經往獻曹操,不能追回。

操已督軍出駐摩陂,援應樊城,既聞關羽敗退,乃還屯洛陽。會值吳使至洛,獻上羽首,操舉首一瞧,見他英靈未泯,面色如生,不由的吃一大驚,乃令刻木為身,葬用侯禮。但經此一嚇,頭風復作,好幾日臥床不起。訪得名醫華佗,療疾如神,急忙派人召至,佗用針砭治,隨手即瘥,瘥後又發,佗謂非剖洗不可,操憤然道:『頭可劈麼?』

佗申答道:『大王如不願剖洗,針治只能救一時,不能救數年。』

操但令針治,佗知不可愈,詐言家中妻病,須歸視再來,及歸去後,竟不復往。操屢呼不應,飭吏拘佗下獄,擬成死罪。或謂佗善醫人,不宜處死。操怒說道:『彼欲斫我頭,怎可再留?且天下亦何至少此鼠輩呢。』到死尚且疑人。

遂催吏殺佗。佗臨死時,出書一卷與獄卒道:『感君善事,願將此持贈,可以活人。』

獄卒畏法不敢受,佗竟索火毀書,服毒自盡。或謂獄卒受書回家,被妻取焚,經獄卒上前搶救,已只剩得一兩頁,就是閹雞閹豬等小法,所有解剖諸術,盡成灰燼,不複流傳,這真所謂千古遺恨呢。操不但殺佗,並致良方俱毀,即此已為千古罪人。

佗既死後,操頭風終不得痊,反且加劇,自思主簿楊修,依附子桓,且為袁氏外甥,將來我死,他必導桓為非,亂壞我家,因誣修泄漏機密,勒令自殺。既而吳使又至,呈入孫權書箋,勸操為帝。操閱書畢,頒示屬僚,且語眾道:『是兒欲使我居爐火上麼?』

當有侍中陳群,尚書桓階,盛稱曹操功德,宜應天順人,速正大位。陳群為仲玄孫,何亦如此齷齪·

操笑說道:『孔子有言:「施於有政,是亦為政。」若天命果當屬我,我就做周文王罷了。』明是教子篡逆。

遂表授孫權為驃騎將軍,封南昌侯,領荊州牧,遣吏齎敕,偕吳使同赴荊州。

看官!你道孫權何故媚操?他自占取荊州,只恐劉備出師報復,自己抵敵不住,所以向操獻媚,求他援助;操亦狡猾得很,給他高爵,使拒劉備,兩下私意,無非是叫人出頭防禦劉備起見。究竟劉備西據成都,作何舉動?

備與關羽情同骨肉,豈有聞羽敗亡,不加痛憤?當下與大小將士,一體舉哀,追諡羽為忠義侯,令羽子關興襲封。即日部署人馬,討吳報仇。惟自諸葛亮以下,多言是先當伐魏,然後討吳,一時議論紛紜,尚難解決。蹉跎逾年,由洛陽傳到消息,乃是曹操病死,於是備一意恨吳,無心及魏。

魏且橫行無忌,公然做出篡逆的事情了。建安二十五年正月,是年為後漢末年,故大書特書。曹操病倒洛陽,不遑回鄴,鎮日裡心緒不寧,精神恍惚,一夕夢見有馬同槽共食,醒來不知主何吉凶,阿瞞雖智,要亦難詳。轉問許多謀士,或說是祿馬吉兆,應受天祿,無非諂媚。操也不復疑。但一經合眼,往往看見男女冤魂,環立床側。想是伏後董妃等出現。因疑及洛陽故宮,未便寄住,特使大匠蘇越,另造建始殿,以便移居。

越素知濯龍祠旁有一極大梨樹,高十餘丈,可建棟梁,當即稟明曹操,督工採伐,才砍數斧,樹中忽漂出血來,眾工不敢再斫,越亦大為詫異,匆匆返報。操尚未信,力疾乘車,自去看驗,拔劍試斫,樹血飛濺身上,淋漓滿體,打了好幾個寒噤,慌忙返車,易衣奄臥,從此不能再起。

到了病篤,方密囑近臣,謂安葬以後,須置七十二疑冢,免人發掘;又遺命後宮姬妾,分取名香,此後須勤習女工,賣履自給。說到此處,已是口舌蹇澀,不能再言,少頃即逝,年終六十有六。夢遠按:『七十二疑冢』事也是穿鑿附會,不足信。

從前方士左慈,自言為廬江人,嘗入見曹操,列坐末席,與客共飲,席間珍饈俱備,惟少松江鱸魚,慈獨索銅盤,使貯清水,自用短竿釣取,連得數尾。操又謂恨乏蜀姜,慈向西舉手一揮,姜即從空落下,座客無不喝采,偏操滿懷猜忌,目顧左右,欲就座上執慈,慈卻避入壁中,倏忽不見。

操更覺驚忙,派兵偵緝,明明見慈在市上,追將過去,慈向人叢中一混,市人統變做慈狀,不辨真假,及仔細審視,真左慈已經走遠,揚長自去。嗣復在陽城山頭,得見左慈,兵役又急忙追逐,慈走入群羊,由兵役牽住群羊,歸操自訊,操知不可得,令就群羊中宣告道:『我本無意殺君,聊試君術,幸勿隱身!』還想騙他。

道言甫畢,空中忽現一左慈,拍手大笑道:『土鼠隨金虎,奸雄一旦休!』

操命左右射慈,慈又不見,此後遂不知所往。操死時正當子年寅月,適如慈言。

操子丕留守鄴中,接到喪訃,即欲嗣位,侍臣謂須俟詔命,方可嗣立,尚書陳矯大聲道:『王薨於外,愛子在側,倘或生變,豈非搖動社稷麼?』

遂傳王后卞氏慈命:立丕為魏王。操囑及分香賣履,而於繼統大事,反不提及,實是乖刁。尊卞氏為王太后,然後報答獻帝。先立後奏,目已無君。

御史大夫華歆,本操私黨,立逼獻帝下詔,命丕襲封,仍為丞相魏王,領冀州牧。丕既受詔命,乃出郊迎喪,奉操遺櫬,安葬西陵,追諡曰武。何不諡為文王·

丕弟彰植熊等,俱來奔喪,彰已受封鄢陵侯,植亦受封臨淄侯,與丕熊均為同母弟;熊不久即逝。此外尚有異母弟十餘人,一併會葬。

史傳載操有二十五子,數子早殤。彰多力,植多文,二人素為操所愛,丕恐他奪位,蓄猜已久,甫經喪畢,便欲遣令就國。彰本期大用,一聞消息,便怏怏自去;植待遣乃行。丕留華歆為相國,進大中大夫賈詡為太尉,大理王朗為御史大夫,侍中陳群為尚書。群請立九品法,分賢愚為九等,使州郡各置中正,官名。區別等第,借便黜陟,丕即依議施行。上品無寒門,下品無貴族,弊由此起。

又選主簿賈逵為豫州刺史。逵明經知兵,受操寵眷,嘗護操喪還鄴,主持喪務。曹彰問及先王璽綬,被逵正色拒絕。丕因此德逵,授任豫州,鋤強抑暴,興利除弊,為吏民所稱仰。丕復布告天下,令以豫州為法,封逵為關內侯。丕即欲篡漢,特仿漢高祖光武故事,率領甲士數十萬,南巡譙城,遍召故鄉父老,各給宴飲,譙城為曹氏故里。並設伎樂百戲,歡宴終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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