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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回 焚烏巢曹操屢施謀 奔荊州劉備再避難

後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6

卻說孫策攬鏡照形,遂致暈倒,究竟為着何事?原來鏡中現出于吉,令策生驚,所以倒地,及經左右舁置床上,竭力施救,方得復甦。自知不能再起,乃召長史張昭等入囑道:『中國方亂,不能遽平,我得據有吳越,地控三江,吳淞江,錢塘江,浦陽江。根本既立,本思與卿等共圖大業,不意天不永年,無可挽回,卿等可善輔我弟,靜觀成敗。』

說至此,顧見弟權在側,便將印綬取交,且語權道:『決機戰陣,與天下爭衡,卿不如我;舉賢任能,各使盡心,安保江東,我不如卿。卿宜念父兄創業艱難,毋自貽誤。』

權涕泣拜受,策又與母吳氏,妻喬氏等訣別,瞑目竟逝,年止二十六歲。難為大喬。

權見策已歿,哭倒床前,張昭從旁勸止道:『這時非一哭所能了事,應勉承先志為是。』

乃使權易服,扶他上馬,使出巡軍;且率僚屬上表朝廷,下飭內外文武百官,照舊供職,周瑜在巴丘聞訃,星夜奔喪,馳入吳會,權令與張昭共掌國事,一面料理喪葬,措置如儀。時權年方冠,各屬地未盡服從,幸虧張昭周瑜,悉心輔弼,招賢求治,始得復安,太夫人吳氏,亦明達事機,在內籌劃,諸政畢理。

既而許都遣回張紘,令為會稽東部都尉,且齎奉詔書,授權為討虜將軍,領會稽太守。紘前為孫策所遣,入貢方物,曹操留他為侍御史,差不多有兩三年。至袁曹相爭,策欲襲許,頗有風聲傳入都中,自操以下,俱有戒心;獨郭嘉料策輕佻無備,必為匹夫所制,未足深憂,果然不出所料,策即殞命。

操得策凶耗,便欲乘喪東略。侍御史張紘,謂乘喪非義,倘或不克,反致棄好成仇,不如羈縻為是。名為曹氏,實助孫權。操乃表權為討虜將軍,即使紘東還輔權,勸權內附,紘因此奉詔歸吳,權母吳太夫人,因權尚年少,委紘與張昭共事,紘隨時獻替,知無不言。

周瑜復薦入魯肅,說他才足匡時,權即引為賓佐。又有琅琊人諸葛瑾,表字子瑜,避亂江東,敏達有識,權亦聞名延入,待若上賓,嗣即令為長史,轉中司馬。他如汝南人呂蒙,擅長軍事,令為別部司馬,教練甚勤。會稽人駱統,素孚物望,令為功曹,行騎都尉事。

統嘗勸權尊賢接士,勤求民隱。下蔡人周泰,壽春人蔣欽,餘姚人董襲,廬江人陳武,皆隨策有年,轉戰立功。泰字幼平,曾隨權居守宣城,突遇山賊圍攻,權幾為所害,虧得泰翼權出圍,身中數十創,死裡逃生,因此權倚若心膂,待遇較優。尚有吳人陸績,年六歲往謁袁術,術出橘為餉,績懷藏三枚,至拜別時,橘竟墮地。術笑語道:『陸郎來此作客,乃懷橘引去麼?』

績跪謝道:『欲歸遺老母。』

術乃嘆為奇兒。至孫策在吳,與張昭張紘等共談武治,績年少末坐,起身遙答道:『管仲相齊桓公,九合諸侯,不用兵車,孔子亦謂遠人不服,須修文德,今聞諸公徒尚武力,績雖童蒙,未敢贊同,還請諸公三思!』名論不刊。

說得張昭等俱為動容,策亦另眼相看,後來績博覽群書,兼通曆數,事權為奏曹掾,以忠直聞。此外一班舊將,如程普韓當黃蓋太史慈等,並戮力輔權,江東基業,得從此漸固了。總敘一段,見得孫權守業,全賴得人之力。

且說曹操既表封孫權,羈縻東方,乃復出臨官渡,與袁紹決戰。紹屯兵陽武,探得操再出督師,也欲引軍前進。沮授進諫道:『我軍雖眾,勇猛不若彼軍;彼軍雖精,糧儲不若我軍;彼軍利戰,我軍利守。最好是堅持不動,待至彼軍糧盡,不戰亦潰,還怕不能制勝麼?』

紹怒叱道:『汝怎得屢沮士心,看我前去破操,再來問汝!』

說着,便麾軍大出,進逼官渡,擇地立營,綿亙至數十里。操亦分營抵禦,發兵挑戰。紹軍銳氣方盛,並力殺出,無人可當,曹軍招架不住,且戰且退,還喪失了好多人馬,操親率精兵援應,方得戰退紹軍,收軍回營。

過了兩日,整軍再出,又復失利,乃還營靜守,徐覘敵變。紹卻至操營外面,四築土山,上設高櫓,令弓弩手登樓射箭,飛入操營,操兵大驚,慌忙用盾蔽身,尚有數人中箭畢命。

操見軍心慌亂,忙集謀士商議,想出一種禦敵器械,連夜製造,叫作發石車,車中儲石,扳機發動,能擊空至數丈以上,車既造成,便向着土山,衝擊上去,石勢激射,毀壞樓櫓,紹軍無處藏躲,多被打得頭破血流,因駭呼為霹靂車。此即後世用炮之濫觴。嗣是紹軍不敢登高放箭,操營少安。

紹又令軍士夜鑿地道,欲通操營,操命在營內四面掘塹,環水自固,紹亦計無所施。兩下里持至月余,操軍漸疲,糧又不繼,各將士多有歸志,累得操亦躊躇莫決,自思侍中荀彧,留守都中,不如派人往詢,令決進退,乃使人齎書致彧。數日即得彧復書,操急忙展覽,書中略云:

紹悉眾聚官渡,欲與公決勝負,公以至弱當至強,若不能制,必為所乘,是天下之大機也。且紹布衣之雄耳!能聚人而不能用,以公之神武明哲,而輔以大順,何向而不濟,今穀食雖少,未若楚漢在滎陽成皋間也。是時劉項不肯先退者,以為先退則勢屈也。公以十分居一之眾,劃地而守之,扼其喉而不得進,已半年矣,情見勢竭,必將有變,此用奇之時,不可失也,惟明公圖之!

操閱書後,決計不退,但令偵騎四探敵蹤。

忽由徐晃部將史渙,拿住紹諜一人,問明敵情,得知紹遣將韓猛,至冀州運糧,即日可至,因報知徐晃。晃轉白曹操,荀攸在旁進議道:『紹將韓猛,恃勇輕敵,若使良將繞道往擊,定可得勝。』

操問何人可使?攸即舉徐晃。晃亦自願效力,便率史渙等往截韓猛。猛押糧車數千乘,將到官渡,適被徐晃截住,兩下廝殺,倒也是個敵手,不防史渙潛至猛後,放起一把火來,焚毀糧車,遂致猛心慌意亂,拍馬返奔。晃驅軍殺上,與史渙合燒輜重,數千輛糧車,統化劫灰,乃引兵回報,得操獎敘,自不必說;獨韓猛剩了一雙空手,回見袁紹,紹即欲斬猛,經眾官一再勸解,才得免死。

紹復遣兵運糧,特選大將淳于瓊,帶領萬騎,駐紮烏巢,保護運兵來往。也算懲前毖後,可惜仍遣醉漢。瓊領命自去。沮授復入白道:『瓊出屯烏巢,尚系孤軍,未足深恃,可另遣偏將蔣奇,作為支隊,巡弋烏巢,既可防操,又可援瓊,庶不致誤。』

紹搖首不答,授悵悵趨出。又由謀士許攸入諫道:『操兵本來不多,今悉眾拒我,許都必虛,若遣軍襲許,幸得攻克,可奉帝討操,操必成擒,就令未下,亦好使操首尾奔命,破操也不難了!』確是妙計。

紹仍然不從。攸尚欲有言,忽由統軍審配趨入,報稱攸家屬犯法,應拘系論罪,紹遂怒目顧攸道:『汝不能正家,還敢向我饒口麼?』

說得攸且慚且憤,奮然出帳,自思與操有舊,徑奔操營。操聞攸來奔,跣足出迎,撫掌笑語道:『子遠肯來,事無不濟了!』子遠即攸表字

操延攸入座,殷勤問計。攸先說道:『我曾勸紹輕兵襲許,首尾夾攻。』

操不待說畢,便驚顧道:『子遠奈何施此毒計?』

攸接入道:『公不必驚惶,袁紹無知,未肯聽我,反將我家屬收系,所以背紹來奔。』

操喜答道:『紹不能用君,怎得不敗?』

攸復反詰道:『公今尚有幾何糧餉?』

操答言可支一年,攸冷笑道:『這怕未必?』

操又言足支半年,攸拂袖遽起,向操作色道:『公不欲破袁氏麼?奈何相欺!攸當告辭。』

操忙將攸挽住,低聲與語道:『軍中不便明言,實告子遠,軍糧只有一月了!』

攸又笑道:『我料公糧食垂盡了!內無糧草,外無救援,危急在目前了!』

操皺眉道:『子遠既不棄舊交,惠然肯來,應當為我設法。』

攸乃說道:『紹有輜重萬餘,屯積烏巢,派淳于瓊把守,瓊嗜酒無備,公可用輕騎掩襲,焚彼積聚,不出三日,紹軍自亂,尚有不敗麼?』

操聞言大喜,優待許攸。

操即選馬步兵五千人,密制袁軍旗幟,乘夜至烏巢劫糧;留曹洪荀攸守營,使許攸同住營中;自己披甲上馬,帶同許褚徐晃等一班猛將,及五千人馬,至黃昏後起行,人負薪,馬銜枚,打着袁軍旗號,從間道急走,直指烏巢。

烏巢距紹營約四十里,淳于瓊雖奉令把守,但恃有大營為蔽,自謂無虞。且酷嗜杯中物,喝得酩酊大醉,高枕臥着,四更將盡,陡聞寨外有嗶剝聲,方才驚醒,起視全營,已是火光四射,如同白晝。慌忙召兵迎敵,兵士皆腳忙手亂,毫無紀律,如何敵得住曹軍?

曹軍四面殺入,搗破瓊營。瓊尚有三分醉意,氣力不加,勉強上馬出戰,兜頭碰見許褚,接住廝殺,約有六七回合,手臂一松,便被許褚劈落馬下,部眾亦斗死千人,余皆潰散。操令將士焚毀積穀,烈焰熊熊,光徹百里,紹營中亦得瞧着,便有巡兵入報,紹恐烏巢有失,急欲遣將往援。

郭圖獻議道:『操軍若攻烏巢,寨內必空,我何勿往劫彼寨哩?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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