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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回 誅大憝酷吏除奸 受重賂婦翁嫁禍 之二

後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6

說著,又囑諸常侍勿留里舍,亟相引入殿,面白靈帝道:『陽球乃有名酷吏,不宜使作司隸,縱令毒虐!』

靈帝點首,即命節傳詔,徙陽球爲衛尉。球方因虞貴人安葬,奉命祭陵,節托尚書令即日召球,促就衛尉職任。球聞召馳回,進見靈帝,叩首陳請道:『臣原無奇才,猥蒙陛下委爲鷹犬,得誅王甫、段熲諸奸,但尚是狐狸小丑,未足宣示天下。願再假臣一月,必食豺狼鴟鴞,各使伏辜!』

說至此,更叩頭流血,但聞殿上呵聲道:『衛尉敢抗詔不從麼?』

球尚不肯止,至呵叱再三,不得已受職拜謝,怏怏趨出。

曹節等又不必避忌,橫行如故,中常侍朱瑀,與節相類。

郎中審忠,不忍緘默,乃抗疏上奏道:

臣聞理國,得賢則安,失賢則危;故舜有臣五人,而天下治,湯舉伊尹,不仁者遠。陛下即位之初,未能親攬萬幾,皇太后念在撫育,權時攝政,故中常侍蘇康管霸,應時誅殄。

太傅陳蕃,大將軍竇武,考其黨羽,志清朝政,朱瑀曹節等,知事覺露,禍及其身,遂興造逆謀,作亂王室,撞蹋省闥,執奪璽綬,迫脅陛下,聚會群臣,離間骨肉母子之恩,遂誅蕃武及尹勛等。因共割裂城社,自相封賞,父子兄弟,備蒙尊榮,素所親厚,布在州郡,或登九列,或據三司;不惟祿重位尊之貴,而苟營私門,多蓄財貨,繕修第舍,連里竟巷。盜取御水,以作漁釣,車馬服玩,擬於天家,群公卿士,杜口吞聲,莫敢有言,州牧郡守,承順風旨,故盅蝗爲之生,夷寇爲之起。天意憤盈,積十餘年。故頻歲日食於上,地震於下,所以譴戒人主,欲令覺悟。

昔殷高宗以雊雉之變,獲中興之功;近者神祗啟悟陛下,發赫斯之怒,誅及王甫父子,路人士女,莫不稱善,若除父母之仇。誠怪陛下復忍孽臣之類,不悉殄滅。昔秦信趙高,以危其國,吳使刑人,身遘其禍;春秋時,吳子余祭,使閽守舟,爲閽所弒。今以不忍之恩,赦夷族之罪,奸謀一成,悔亦何及?

臣爲郎十五年,皆耳目聞見,瑀等所爲,誠皇天所不復赦;願陛下留漏刻之聽,裁省臣表,掃滅醜類,以答天怒,與瑀考驗,有不如言,願受湯鑊之誅,雖妻子並徙,亦臣所甘之如飴者也!謹不勝翹切待命之至。


【後評】

忠將此疏呈入,早已拼生待詔,不意似石沉大海一般,多日不見復報。還是大幸。

中常侍呂強,與曹節等志趣不同,由靈帝封爲都鄉侯,強固辭不受,因聞審忠陳言不省,也續陳一疏道:

臣聞高祖立約,非功臣不侯,所以重天爵,明勸戒也。

中常侍曹節等,品卑人賤,讒諂媚主,佞邪徼寵,有趙高之禍,未受轘裂之誅;陛下不悟,妄授茅土,開國承家,小人是用,又並及家人,重金兼紫,交結邪黨,下毗群佞,陰陽乖刺,稼穡荒蕪,民用不康,罔不由茲。臣誠知封事已行,言之無及,所以冒死干觸,進陳愚忠者,實願陛下損改既謬,從此一止。臣又聞後宮采女,數千餘人,衣食之費,日數百金,近時谷雖賤,而戶有飢色,案法當貴,而令更賤者,由賦發繁數,以解縣官,寒不敢衣,飢不敢食。

民有斯厄,而莫之恤,宮女無用,填積後庭,天下雖復盡力耕桑,猶不能供。昔楚女悲愁,西宮致災;注見前。況終年積聚,豈無愁怨乎?又承詔書當於河間故國,起解瀆之館,陛下龍飛即位,雖從藩國,然處九天之高,豈宜有顧戀之意?且河間疏遠,解瀆邈絕,而欲勞民殫力,未見其便。又今外戚四姓之家,及中官公族無功德者,造起館舍,約有萬數,樓閣相接,丹青素堊,不可殫言,喪葬逾制,奢麗過禮,競相仿效,莫肯矯正。【穀梁傳】曰:『財盡則怨,力盡則懟。』此之謂也。

又聞前召議郎蔡邕,對問於金商門,邕不敢懷道迷國,而切言極對,毀刺貴臣,譏呵宦豎,陛下不密其言,至令宣露,群邪膏唇拭舌,競欲咀嚼,造作飛條,陛下同受誹謗,致邕刑罪,室家徙放,老幼流離,豈不負忠臣哉?今群臣皆以邕爲戒,上畏不測之誅,下懼刺客之害,臣知朝廷不得復聞忠言矣。

故太尉段熲,武勇冠世,習於邊事,垂髮服戎,功成皓首,歷事二主,勛烈獨昭,陛下既已式序,位登台司,而爲司隸陽球所誣脅,一身既斃,而妻子遠播,天下惆悵,功臣失望,宜征邕更加授任,反熲家屬,則忠臣路開,眾怨以弭矣!


【後評】

靈帝得疏,仍然不省。前太尉陳球,方爲永樂少府,志在除奸,特與司徒劉郃結交,秘密籌謀。郃兄倏嘗爲侍中,因與大將軍竇武同黨,連坐致死,郃爲兄銜怨,故亦欲誅滅權閹,冀銷宿恨。事未及發,球復致書勸郃道:

公出自宗室,位登台鼎,天下瞻望,社稷鎮衛,豈得雷同容容?無違而已!今曹節等放縱爲害,而久在左右,又公兄侍中,受害節等,永樂太后所親知也,今可表徙衛尉陽球爲司隸校尉,以次收節等誅之,政出聖主,天下太平,可翹足而待也!

郃見球書,意亦相同,但恐節等勢大,未敢遽決。會有尚書劉納,觸忤宦官,被貶爲步兵校尉,因聞郃欲報兄仇,特向郃進謁,談及曹節等貽禍國家,不可不除。郃皺眉自嘆道:『我亦常作此想,只因宦豎耳目甚多,一或不慎,事尚未成,反恐受禍。』

納慨然道:『公爲國棟梁,危不持,顛不扶,焉用彼相?』焉,作何字解,本出【論語】。

郃方答說道:『承君勖我,敢不勉力?但君亦須爲我臂助!』

納應聲道:『這卻不待公囑,納已願爲效死了!』死期原是將至。

郃憶陳球來書,擬使陽球復職,陽爲誅奸能手,理應先與說明,乃乘暇會球,表明情意;球本有此志,自然極口贊成。怎奈屏後有一小妻,在內悄立,已聽得明明白白。這小妻正是中常侍程璜女兒,待球送客入內,方才回房,兩人面色,都與常時不同,球本偏愛小妻,料已被竊聽了去,不如和盤說出,叫她先報程璜,說明誅死節等,與璜無干;倘能相助,事後當共享富貴。計非不妙,惟與婦寺會商,多難成事。

那小妻滿口答應,即託詞歸寧,轉告乃父。程璜雖與曹節同黨,但節等果死,內政可以自專,未始非利,樂得賣個情面,由他做去;因囑女兒返報陽球,許守秘密。偏被曹節聞風,自去見璜,先說了一派兔死狐悲的話兒,感動璜心,再從袖中取出黃金,置諸几上,作爲贈禮;隨後復用虛詞恫嚇,說得程璜又驚又懼,又感又慚,不由的傾吐肺腑,竟將陽球所報的密謀,一一告知。女夫也不管了。

節且邀同程璜,及黨與等入白靈帝,齊聲奏請道:『劉郃等常與藩國交通,聲名狼藉,近又與步兵校尉劉納,永樂少府陳球,衛尉陽球,私遺書疏,謀爲不軌,若非從速捕治,旦夕必有禍變!臣等死不足惜,恐有礙聖躬,所以急切奏聞!』

靈帝見他人多語合,諒非虛誣,不禁大發雷霆,命節等帶領衛士,往拿劉郃劉納陳球陽球,四人無從抗辯,各束手受縛,同入獄中,眼見是棰楚交施,依次畢命。小子有詩嘆道:

外言入閫本非宜,秘策如何囑愛姬?

弄巧不成終一跌,殺身害友悔嫌遲!

過了一年,靈帝又要冊立皇后了,欲知何人爲後,待至下回報明。


【後評】

漢季之中常侍,誰不曰可殺?惟庸主如桓靈,方信而用之。雖閹黨亦有自相殘滅之時,但與正士相抗,則一致同謀,曹節所謂我輩自相殘食,不使犬得舐汁,即此意也。陽球之欲殲閹黨,未始非志士所爲,觀其嚴鞫王甫父子,五毒交加,雖曰酷虐,而施諸凶豎,尚爲相當之報應,不足爲陽球責也。

獨球既嫉視權閹,乃納程璜之女,列作寵姬,卒至機事不密,終爲小妻所誤,而輕喪生命,是寧非自作自受乎?且劉郃陳球諸人,亦橫遭牽累,同時畢命,可慨孰甚?【傳】有之,謀及婦人,宜其死也,璜女不欲害其夫,而其夫卒因此致斃,此女子小人所以不可與謀也夫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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