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庫 簡介 目錄 A-AA+ 書籤 查字

             

第五十二回 導後進望重郭林宗 易中宮幽死鄧皇后

後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6

卻說黃瓊歿後,會葬至六七千人,就中有一儒生,行至冢前,手攜一筐,從筐中取出絮包,內裹干雞,陳置墓石,再至冢旁汲水,即將干雞外面的絮裹,漉入水內,絮本經酒漬過,入水猶有酒氣,當下取絮酬墓,點點滴滴,作為奠禮;復向筐內探出飯包,借用白茅,然後拜哭盡哀,起身攜筐,掉頭竟去。會葬諸人,先見他舉動異常,不便過問,惟在墓旁斂坐默視,到了該生去後,方交頭接耳,猜及姓名。

太原人郭泰,首先開口道:『這定是南昌高士徐孺子呢!』

陳留人茅容,素善高談,便應聲道:『郭公所言,想必無訛;容當追往問明便了!』

說着,即據鞍上馬,向前急追,約行數里,果得追及,問明姓氏,確係徐稚,表字孺子。容便沽酒設肉,與為賓主,兩人小飲頗酣,性情款洽。容乘間談及國事,稚微笑不答;惟問至稼穡,方一一相告。待至飲罷,彼此起身揖別,稚始與語道:『為我謝郭林宗,泰字林宗。大樹將顛,非一繩所能維,何必棲棲皇皇,不遑寧處呢?』見識獨高。

容即返告郭泰,泰不首道:『孺子為人,清廉高潔,飢不可得食,寒不可得衣,今為季偉飲食,明是視為知己,刮目相看;若不答國事,便所謂智可及,愚不可及哩!』

看官聽說,這季偉就是茅容表字,容家居陳留,年至四十餘,在野躬耕,與同儕避雨樹下,眾皆蹲踞,惟容整襟危坐,郭泰適過道旁,見容造次盡禮,就揖容與語,借着尋宿為名,意欲寓居容家;容坦然允諾,留泰歸宿。黎明即起,殺雞為黍,泰總道是餉客所需,未免過意不去,哪知容是殺雞奉母,及與泰共餐,只有尋常菜蔬,未得一跖。泰食畢與語道:『君真高士,郭林宗尚減牲縮膳,儲待賓客,君乃孝養老母,好算是我良友了!』

因勸令從學,終成名士。泰明能知人,素好獎引士類,後進多賴以成名。鉅鹿人孟敏,嘗負甑墮地,不顧而去,可巧泰與相值,召問敏意,敏直答道:『甑已破了,回顧何益?』

泰見他姿性敏快,亦勸令遊學,果得成名。陳留入申屠蟠,九歲喪父,哀毀過禮,服闋猶不進酒肉,約十餘年;當十五歲時,聞得同郡孝女緱玉,為父報仇,殺死夫從母兄李士,被系獄中,他即邀集諸生,替玉訟冤道:『如玉節義,足為無恥子孫,隱加激勵;就使不遇明時,尚當旌表廬墓,況一息尚存,遭際盛明,怎得不格外哀矜呢?』頗有俠氣。

外黃令梁配,覽書感動,乃減玉死罪,但處輕刑。鄉人稱為義童。惟因家世貧賤,不得已傭作漆工,泰聞蟠義俠有聲,特往與相見,假資勉學,蟠遂得以經藝名家。此外教授子弟,不下千人,惟不願出仕,故太尉黃瓊等,屢次辟召,泰終不應。有人從旁勸駕,泰喟然道:『我夜觀乾象,晝察人事,天已示廢,如何再能支持呢?』

話雖如此,但尚週遊京邑,誘掖後進,不遺餘力。

時有蒲亭長仇香,以德化民,嘗令子弟就學,期年大化;有頑民陳元不孝,被母告發。香親至元家,為陳人倫孝行,反覆曉諭,元不禁感泣,立誓悔過,終為孝子。考城令王奐,聞香賢名,召為主簿,且與語道:『君在蒲亭,使陳元不罰而化,政績可嘉;但古人有言:「嫉惡如鷹鸇。」君得毋尚少此志麼?』

香答說道:『鷹鸇究不若鸞鳳,香所以不願出此哩!』

奐嘆息道:『枳棘非鸞鳳所棲,百里非大賢所駐;今日太學諸生,曳長裾,蜚聲譽,皆不若主簿,何苦鬱郁居此,埋沒一生?』

香辭以無資,奐持捐俸一月,遣令入都。栽培名士,當效郭王。香既進太學,與同郡符融毗連鄰舍。融性喜交遊,賓客不絕,見香閉門自處,便乘暇過語道:『京師為人文淵藪,英雄四集,君奈何不與結交?』

香聞言正色道:『天子設太學,難道使諸生徒騁游談麼?』

說得符融嗒然若喪,俯首趨出。既而融轉告郭泰,泰投刺往訪,與談數語,當即起拜道:『君足為泰師,不止為泰友哩!』

嗣香學成歸里,仍然杜門謝客,無心仕進,隱居終身;惟泰往來如故,雖系屠沽卒伍,向他問業,無不收受。陳國童子魏昭,慕泰重名,踵前相請道:『經師易遇,人師難求,願為先生供給灑掃!』

泰即令為弟子,隨時指導,旋即成材。扶風人宋果,行為粗暴,太原人賈淑,性情險惡,皆經泰曲示裁成,化為善士。因此遠近景仰,無不歸懷。泰嘗至陳梁間,途中遇雨,巾墜一角,時人乃故意仿效,號為林宗巾,可見得人心嚮慕,遠近從同了。前光祿勛主事范滂,與泰相識,或問范滂道:『郭林宗究系何等人?』

滂應聲道:『隱不違親,貞不絕俗;天子不得臣,諸侯不得友。此外非我所敢知呢!』

後來泰丁母憂,悲戚過甚,竟至嘔血,杖而後起,出視廬前,見有生芻一束,置諸地上,因即問明旁人,才知有人弔喪,置芻自去。當下因感生慨道:『這又是徐孺子所為!【詩經】有云:「生芻一束,其人如玉。」我有何德,足以當此?』

其實徐稚寓意,仍教他蟄居空谷,毋致縶維的意思。就是徐稚前祭黃瓊,亦無非追懷舊誼,自表余情,並不是慕瓊勛名,來趕這場熱鬧。從前瓊在家授徒,稚輒過訪經義,及瓊備歷顯階,卻絕跡不赴,瓊遣吏辟召,亦俱謝絕。他如陳蕃為豫章太守時,懸榻待稚,稚間或往來;見前文。嗣聞蕃入為尚書令,也不復往謁;蕃將稚名登諸薦牘,又屢征不起,蕃卻在朝多年,屢退屢進,平時輒因事匡諫,往往未見施行。無道則隱,何不效徐孺子·

先是侍中爰延,在宮值差,桓帝嘗問延道:『卿視朕為何如主?』

延以中主相對,桓帝又問為何因,延復說道:『尚書令陳蕃,任事即治;中常侍黃門,與政即亂;臣故知陛下可與為善,可與為非。』論頗平允。

桓帝雖隨口稱善,進延為五官中郎將,但究不能重任陳蕃。會因客星經犯帝座,延又勸桓帝任賢去邪,終不見從,延稱病引去;蕃仍守原職,未聞乞休。及調任光祿勛,正值車駕出幸河南,校獵廣成苑中,陳蕃上疏諫阻,略言時當三空,不應畋游,三空是田野空,朝廷空,倉庫空,卻是確中時弊,並非虛言;偏桓帝遊興方濃,未肯中止,再加一班左右近臣,巴不得乘輿出幸,好乘此予取予求,自飽欲壑。於是奉駕南行,沿途需索,不可勝計,到了罷獵回宮,已皆貪囊充牣,喜躍而歸。小人無一不貪財。

太尉劉矩,司空劉寵,俱因災異相尋,坐譴免官,司徒種暠,又復病歿,桓帝特進太常楊秉為太尉,衛尉許栩為司徒,周景為司空。

打開手機掃描閱讀

收藏 書評 打賞

上一頁
返回頂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