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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回 誘叛王杯酒施巧計 彈權戚力疾草遺言 之二

後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6

莎車兵無路可走,相率乞降;就是莎車王亦勢孤力竭,只好屈膝投誠。超收兵入莎車城,再去傳召全營將校,及於置國王。於置王等正因夜間未得鼓聲,不免詫異,及得超傳召,才知超計中有計,格外驚服。遂共入莎車城中,向超賀捷。龜茲溫宿諸王,探聞消息,也覺爲超所算,未戰先怯,各退歸本國去了。自經超有此大捷,西域都畏超如神,不敢生心;就是北匈奴亦聞風震懾,好幾年不來犯邊。

章帝得專意內治,巡視四方,修貢舉,省刑獄,除妖惡黨禁,免致株連;戒俗吏矯飾,務尚安靜;賜民胎養谷,每人三斛;嬰兒無父母親屬,及有子不能養食,俱廩給如律,不得漠視。臨淮太守朱暉,善政得民,境內作歌稱頌道:『強直自遂,南陽朱季。』暉爲南陽宛人。

章帝幸宛聞歌,即擢爲尚書僕射。魯人孔僖,涿人崔駰,同游太學,並追論武帝尊崇聖道,有始無終,鄰捨生即訐駰僖誹謗先帝,譏刺當世,事下有司。駰詣吏受訊;僖上書自訟,略言武帝功過,垂著【漢書】,自有公評。陛下即位以來,政教未失,德澤有加,臣等亦何敢寓譏?就使陛下視爲譏刺,有過當改,無過亦宜含容,奈何無端架罪云云。章帝得書省覽,下詔勿問;且拜僖爲蘭台令史,旌美直言。

廬江毛義,素有清名,南陽人張奉,慕名往候。才經坐定,忽有吏人傳入府檄,召義爲安邑令。義喜動顏色,捧檄入內。奉轉目義爲鄙夫,待義復出,即起座辭歸。後聞義遭母喪,丁艱回籍,及服闋後,屢征不起。奉乃讚嘆道:『賢士原不可測,往日捧檄色喜,實是爲親屈志;今乃知毛君節操,實異常人!』

章帝亦得聞義名,征義就官,義仍然謝絕。乃賜谷千斛,並令地方官隨時存問,不得慢賢。還有任城人鄭均,潔身自好,有兄嘗爲縣吏,貪贓受賕,屢諫不悛,均竟脫身爲人傭,積得工資若干,歸授乃兄,且垂涕與語道:『財盡尚可復得,爲吏坐贓,終身捐棄,不能復贖了!』

兄聞言感動,改行從廉。未幾兄歿,均敬事寡嫂,撫養孤侄,情禮備至。州郡交章舉薦,均終不應徵。建初三年,司徒鮑昱,致書辟召,又不肯赴。至六年時,由公車特徵,不得已入都詣闕。章帝即使爲議郎,再遷爲尚書,屢納忠言。旋即因病乞休,解組回里,一肩行李,兩袖清風,仍然與寒素相等。章帝東巡過任城,親至均舍,見均家室蕭條,感嘆不已,因特賜尚書祿俸,贍養終身。時人號爲白衣尚書,垂名後世。看似讚美章帝,實是闡表諸賢。

只會稽人鄭弘,爲宣帝時西域都護鄭吉從孫,少爲靈文鄉嗇夫,鄉官名。愛人如子,遷官騶令,勤行德化,道不拾遺。再遷淮陰太守,境內適有旱災,弘循例行春,課農桑,賑貧乏,隨車致雨,漢制各郡太守,當春巡行屬縣,是謂行春。又有白鹿群至,夾轂護行。弘問主簿黃國道:『鹿來夾轂,主何吉凶?』

國拜賀道:『仆聞三公車轓,嘗繪鹿形,明府他日必爲宰相!』

弘付諸一笑,亦無幸心。建初八年,奉調爲大司農,奏開零陵桂陽嶺路,通道南蠻。先是交阯七郡,貢獻轉運,必從東冶航海,風波不測,沉溺相繼,至南嶺開通,舍舟行陸,得免此患。弘在職二年,省費以億萬計。

時海內屢旱,民食常苦不足,國帑卻是有餘,弘又請省貢獻,減徭役,加惠饑民。章帝亦頗以爲然,下詔採行。

元和元年,太尉鄧彪免官,即令弘繼任太尉。弘見竇氏權盛,恐爲國害,常勸章帝隨時裁抑。言甚剴切,章帝亦溫顏聽受,但優容竇氏,仍然如常。無非礙著牝後。虎賁中郎將竇憲,職兼侍中,出入宮禁,雖未敢公然驕恣,卻是密結臣僚,引爲心腹。尚書張林,雒陽令楊光,黨同竇憲,貪殘不法。

弘忍無可忍,至元和三年間,極言彈劾,囑吏繕陳。吏與楊光有舊交,先往告光,光聞言大懼,亟詣竇門求救。竇憲忙入白章帝,劾弘泄漏樞機,失大臣體。章帝問爲何因?竇即先將弘所上彈章,約略陳述。已而弘奏呈上,果如憲言。章帝不能無疑,便令左右傳詔責弘,且收弘印綬,另任大司農宋由爲太尉。弘始知爲屬吏所賣,徑詣廷尉待罪。旋復有詔赦弘,弘因乞骸骨歸里,好幾日不得復詔,頓令弘積憤成疾,奄臥不起。臨危時尚強起草疏,力斥竇憲,仿古人尸諫的遺意。是衛史魚故事。疏中有數語最爲扼要,錄述如下:

竇憲奸惡,貫天達地,海內疑惑,賢愚嫉惡,謂憲何術以迷主上?近日王氏之禍,然可見!陛下處天子之尊,保萬世之祚,而信讒佞之臣,不計存亡之機;臣雖命在晷刻,死不忘忠,願陛下誅四凶之罪,以饜人鬼憤結之望!

這書呈入,章帝始遣醫往視,弘已病終。妻子遵弘遺囑,悉還從前賜物,但將布衣爲殮,素木爲棺,輕車減從,奔喪還鄉。章帝亦不加賻贈,聽令自便。這卻未免辜負好官,有私外戚哩!鄭弘既歿,司空第五倫,也老病乞休,有詔准令退位,惟終身賞給二千石俸秩,而加賜錢五十萬,公宅一區。倫奉公盡節,言事不肯模稜,性質愨,少文采,在位以貞白見稱,時人比諸前朝貢禹,後來壽逾八十,考終家中。太僕袁安,奉命繼任。

安字邵公,汝陽縣人,祖父良,習【易】著名,安少承祖訓,得舉孝廉,累任陰平任城令長,遷守楚郡,再爲河南尹,政號嚴明,吏民畏服。嗣由太僕超遷司空,守正如故。未及期月,又代桓虞爲司徒,光祿勛任隗繼爲司空。隗字仲和,系故信都太守阿陵侯任光嗣子,好黃老言,品性清廉,與袁安並爲三公,時稱得人。博士曹褒,奏請考成漢禮,詔下公卿集議,安與隗各無異言,獨詞臣班固,謂宜廣集諸儒,共議得失。

章帝嘆道:『古諺有言:「築室道謀,三年不成。」今欲集儒議禮,必致聚訟不休,互生疑異,筆不得下。從前帝堯作大章樂,一夔已足,何必多人?』

乃即拜褒爲侍中,舉漢初叔孫通所訂【漢儀】十二篇,令褒改訂,且與褒語道:『此制散略,多不合經,今宜依禮條正,使可施行!』

褒乃援據古典,參入【五經讖記】,依次輯錄,自天子至庶人,凡冠昏喪祭各制度,具列無遺,共成百五十篇。匆匆奏入,章帝未遑詳閱,也不令有司平議,當即收付禮官,遽令施行。及章帝崩後,群臣多言褒擅更禮制,不足爲法,因將新禮百五十篇,一併棄擲敗字麓中。小子有詩嘆道:

綿蕞朝儀不足征,操觚改制亦難憑;

一朝大禮談何易,草草寧堪作準繩?

欲知章帝何時告崩,待至下回再表。


【後評】

疏勒王忠,爲超所立,乃以莎車之厚賂,甘心背超,戎狄之貪利忘義,可見一斑。幸超能將計就計,不煩血刃,縛而誅之,南道復通。或謂超專以詐計御虜,故虜亦報以詐謀。詎知兵不厭詐,本諸古訓,宋襄陳余,爲千古笑,況施諸戎狄間乎?厥後拔莎車,卻龜茲諸國,老成勝算,遊刃有餘,而西域乃爲之膽落。蓋御虜之道,智略爲先,兵力次之,不如是不足以挫彼兇橫也!超真一人傑矣哉!

章帝明知竇憲之奸,未能遠斥,至鄭弘一再進諫,又不見用,反且爲竇憲所欺,收弘印綬,何其自相矛盾一至於此?意者其寧違忠諫,毋負椒房,而因有此刺謬歟?【范書】謂孝章以下,漸用色授,恩隆好合,遂忘淄蠹。數語實抉透章帝一生之大病。呂東萊譏其優柔寡斷,蓋猶非真知章帝者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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