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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回 詣東都馬援識主 圖西蜀馮異定謀

後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6

卻說建武六年復月,光武帝因關東平定,乃擬西略隴蜀,先撫後攻。蜀地爲公孫述所據,稱王稱帝,自霸一方。惟隴西一帶,要算隗囂爲西州領袖,名盛一時。公孫述兩見前文,隗囂爲西州大將軍,見十一回。囂前曾附漢,助擊赤眉,嘗受漢大司徒鄧禹署爵,號爲西州大將軍,專制涼州朔方事宜。及赤眉平定,囂特遣使上書,稱頌功德。光武帝答書示謙,用敵國禮。會陳倉人呂鮪擁眾數萬,與公孫述聯合,入寇三輔。漢征西大將軍馮異,且戰且守;囂復遣兵助異,擊走呂鮪。異與囂俱上書言狀,光武帝手書報囂,格外嘉獎。書中有云:

慕樂德義,思相結納。昔文王三分,猶服事殷,但駑馬鉛刀,不可強扶。數蒙伯樂一顧之價,伯樂爲古時之善相馬者。而蒼蠅之飛,不過數步,即托驥尾,得以絕群。將軍南距公孫之兵,北御羌胡之亂。指盧芳。是以馮異西征,得以數千百人,躑躅三輔。微將軍之助,則咸陽已爲他人禽矣。今關東寇賊,往往屯聚,志務廣遠,多所不暇,未能觀兵成都,與子陽角力。子陽系公孫述表字。如令子陽到漢中三輔,願因將軍兵馬,旗鼓相當。倘肯如言,蒙天之福;即智士計功割地之秋也。管仲曰:『生我者父母,成我者鮑子。』自今以後,手書相聞,勿用旁人解構之言。

看官閱到此書,應知光武帝待遇隗囂,也好算是推誠相與了。時公孫述已經稱帝,特用大司空扶安王印綬,遣使授囂。囂因光武帝相待不薄,未便背漢,特將來使斬首,出兵防邊。述聞報大怒,即日發兵擊囂。囂連破述軍,述亦無可如何,置作緩圖。適關中漢將,屢上書請攻西蜀,光武帝將原書寄囂,意欲使囂會師同討。囂以爲時機未至,因遣長史上書,極言三輔單弱,劉文伯在邊,盧芳詐稱劉文伯,見第十一回。未宜謀蜀。

光武帝始疑囂陰持兩端,音問漸疏,就使略通信使,也與對待群臣一般,不少假借。因此囂亦改易初衷,漸有異圖。囂有部將馬援,表字文淵,系扶風郡茂陵縣人,曾祖父馬通,嘗仕漢爲重合侯,因坐兄馬何羅叛案,伏法受誅。見【前漢演義】。

援再世不顯,少年又復喪父,依兄爲生,具有大志。長兄況另眼相看,嘗謂援當大器晚成。未幾況竟病歿,援守制期年,不離墓側。又敬事寡嫂,不正衣冠,未敢相見。敘此以告人弟。嗣爲扶風郡督郵,押送罪犯至司命府,王莽嘗置司命官,糾察吏民。罪犯輾轉哀號,援不覺動憐,縱使他去,自己亦亡命北地。會遇王莽行赦,乃寓居牧畜。過了幾年,得有牛馬羊數千頭,谷數萬斛,附近人士,多往歸附。援嘗語賓客道:『大丈夫窮當益堅,老當益壯!』賓客亦嘆爲至言。

及王莽末年,四方兵起,援復嘆息道:『人生積蓄財產,須要賙濟親朋;否則徒爲守錢奴,有何益處?』鄙吝者其聽之!乃將家產分給兄弟故舊,自著羊裘皮褲,轉游隴漢間,後來寄寓西州。適值隗囂奔還天水,收攬人才,因即招援入幕,使爲綏德將軍,與參謀議。援與公孫述少同里閭,素相認識,至是囂滿懷猶豫,聯漢聯蜀未能決定,特使援先往蜀中,覘察虛實。援既到成都,總道述相見如舊,歡語平生。

誰知述盛設儀仗,方延援入,彼此一揖,略談數語,便令援出居客館。一面替援制就衣冠,向宗廟中大會百官,特設賓座,邀援入宴。述坐著鑾駕,旗旄警蹕,呵道前來,既入廟門,才下輿見援,屈躬示敬。當下開筵相待,備極豐腆。酒至半酣,便令左右取入衣冠,送至援前,願授援侯封官大將軍。援起座語述道:『天下久亂,雌雄未定,公孫不吐哺走迎國士,與圖成敗,乃徒知修飾邊幅,如木偶相似,這般情形,怎能久留天下士呢?』

說罷,就拱手告辭,掉頭徑去。匆匆返至西州,入語隗囂道:『子陽乃井底蛙,未知遠謀,妄自尊大,不如專意東方爲是!』獨具隻眼。

囂乃使援再奉書洛陽。援行抵闕下,報過了名,即由中黃門引見光武帝。光武帝在宣德殿下,袒幘坐迎,笑顏與語道:『卿遨遊二帝間,今來相見,令人生慚!』

援頓首稱謝道:『當今時代,不但君擇臣,臣亦擇君;臣本與公孫述同縣,少相友善,前次臣往蜀中,述乃盛衛相見,今臣遠來詣闕,陛下安知非刺客奸人,爲何簡易若此?』

光武帝復笑說道:『卿非刺客,乃是一個說客呢。』

援答說道:『天下反覆,盜名竊字的,不可勝數,今見陛下恢廓大度,同符高祖,才知帝王自有真哩。』

光武帝因留援在都,常使從游。過了數月,方使大中大夫來歙,持節送援,西歸隴右。隗囂見援回來,很是歡昵,與同臥起,詳問東方流言,與京師得失。援因進說道:『前到洛都,引見十餘次,每與漢帝接談,自朝至暮,確是一位英明主子,比眾不同。且開心見誠,毫無隱蔽,闊達多大略,與高帝智識相同。又博覽政事,文辯無比,真是古今罕見哩!』

囂復問道:『究竟比高帝何如?』

援答說道:『略覺不如,高帝無可無不可,今上頗好吏士,動必如法,又不喜飲酒。』

說到此句,囂不禁作色道:『如卿所言,比高帝還勝一籌!怎得說是不如呢?』

既而大中大夫來歙,去後復來,傳旨諭囂,並勸囂遣子入侍。囂聞劉永彭寵,均已破滅,乃遣長子恂隨歙詣闕。馬援亦挈家偕往,同至洛陽。光武帝使恂爲胡騎校尉,封鐫恙侯。惟馬援居洛數月,未得要職,自思三輔地曠,最宜屯墾,因上書求至上林苑中,自去屯田。

光武帝准如所請,援乃辭去。光武帝不遽用援,未知何意?獨隗囂雖遣子入侍,終不免心懷疑貳,嘗與部吏班彪,談及秦漢興亡沿革,且謂應運迭興,不當再屬漢家。彪卻謂漢德未衰,必當復興。

囂尚不以爲然,彪退作王命論,反覆諷示。論文有云:

昔堯之禪舜曰:『天之歷數在爾躬。』舜亦以命禹。洎於稷契,咸佐唐虞,至湯武而有天下。劉氏承堯之祚,堯據火德而漢紹之,有赤帝子之符,故爲鬼神所福饗,天下所歸往。由是言之,未見運世無本,功德不紀,而可崛起在此位者也。俗見高祖興於布衣,不達其故,至比天下於逐鹿,幸捷而得之,不知神器有命,不可以智力求也。悲夫!此世之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。夫餓莩流隸,饑寒道路,所願不過一金;然終轉死溝壑,何則?貧窮亦有命也!況乎天子之貴,四海之富,神明之祚,可得而妄處哉?故雖遭罹厄會,竊其權柄,勇如信布,強如梁籍,成如王莽,然卒潤鑊伏鑕,交醢分裂。又況麼麼,遠不及數子,而欲暗干天位者乎?

昔陳嬰之母,以嬰家世貧賤,猝富貴不詳,止嬰勿王。王陵之母,知漢王必得天下,伏劍而死,以固勉陵。夫以匹婦之明,猶能推事理之致,探禍福之機,而全宗祀於無窮,垂策書於春秋,而況大丈夫之事乎?是故窮達有命,吉凶由人,嬰母知廢,陵母知興,審此二者,帝王之分決矣。英雄陳力,群策畢舉,此高祖之大略,所以成帝業也。

若乃靈瑞符應,其事甚眾,故淮陰留侯,謂之天授,非人力也。英雄誠知覺寤,超然遠覽,淵然深識,收陵嬰之明分,絕信布之覬覦,拒逐鹿之瞽說,審神器之有授,毋貪不可冀,爲二母之所笑,則福祚留於子孫,天祿其永終矣!


【後評】

囂見了此文,仍然未悟。彪見他執迷不返,遂託故辭去,避跡河西。河西五郡大將軍竇融,與彪同籍扶風郡,竇融見第十一回。聞彪去囂來游,即遣使延入,辟爲從事,待若上賓。彪乃替融劃策,知無不言。先是融僻居河西,與洛陽隔絕音問,惟隨著隗囂,遵受建武正朔,囂嘗發給將軍印綬,與通往來。及囂有異志,特遣辯士張玄,遊說河西,勸融聯絡隴蜀,爲合縱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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