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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回 盜賊如蝟聚眾抗官 父子聚麀因奸謀逆 之二

後漢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佈:福哥

2020-6-16 04:56

看官道莽懷何意?無非欲誘服匈奴,他想匈奴易主,未見得服從中國,只有須卜當為王昭君女夫,素主和親,若將須卜當立為單于,自然感恩降服,又恐須卜當身在匈奴,不便應允,所以將他誘來,特賜尊號,並擬出兵護送,使他歸國為王。實是呆想。

哪知呼都屍道皋單于,接得須卜當次子歸報,非但不得財帛,且將須卜當父子劫去,氣得兩目圓睜,立即調動兵馬,入寇邊疆。是時嚴尤為大司馬,知莽失計,曾勸莽勿迎須卜當,莽不肯聽尤。及聞匈奴侵入邊界,欲遣尤與廉丹,共擊匈奴,賜姓征氏,號為二征將軍,且面加慰勉,大致說是誅輿立當,輿即單于,名見上文。可使匈奴久服,一勞永逸。嚴尤獨面駁道:『陛下且先憂山東盜賊,匈奴事且置作後圖。』

莽聞言變色,竟將嚴尤免官,改擢降符伯董忠為大司馬,廣募天下丁男,及死罪囚吏民奴,充作銳卒,並稅天下吏民家資,三十取一,厚兵聚餉,出討匈奴,又徵集天下奇能異士,為衝鋒選。

說也可笑,竟有數人應召前來,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楫,只用馬匹接連,足渡百萬兵士;或言出兵不費斗糧,但教服食藥物,便能永久不飢;或言插翅能飛,一日遠翔千裏,不難窺探敵情。首二說未便立試,只自言能飛的技士,叫他當場試演。那人取出兩翼,乃是鳥羽編成,系諸身上,兩翼中間,綰住機紐,用手一扳,果然徐徐飛起,約數十步,便即墮落,不能再飛。也是後世飛機的濫觴,不可蔑視。

莽亦明知無用,但欲激勵他人,誇示外國,不得不隨便收納,使為理軍,賞給車馬。忽有夙夜即東萊不夜城,莽時改為夙夜。連帥韓博,保薦一人,用着大車四馬,裝載入都。

這人叫做巨毋霸,生長蓬萊海濱,身長一丈,腰大十圍,臥嘗枕鼓,箸嘗用鐵,軺車不能載,三馬不能勝,所以特用大車四馬,載至闕下。王莽召見巨毋霸,果然是個碩大無朋的人物,卻也暗暗稱奇。待巨毋霸行過了禮,略問數語,便叫他充當衛士,隨侍鑾輿。

巨毋霸謝恩退朝,那王莽忽然躊躇起來,暗思自己表字,叫做巨君,韓博應亦知悉,如何不令巨毋霸改名,公然敢觸犯忌諱?並且毋霸兩字,也覺可疑,莫非叫我毋行霸道,故意替他取這名字,侮弄朕躬?越想越恨,竟不管他是是非非,傳旨召博入都,從重處罪。博還道薦賢有功,特蒙寵召,匆匆的赴都聽命,不料一到闕下,便見衛士趨出,宣讀莽詔,說他慢上不敬,綁出斬首。可憐博希旨求榮,反害得身首兩分,不明不白。誰叫你去巴結逆莽。

博既殺死,由莽命巨毋霸改名,號為巨母氏,取義在文母授璽,助己霸王的意思。巨字犯諱,何故不改·

越年本為天鳳七年,莽依六歲改元的詔命,改號為地皇元年。春夏二季,只是籌備兵馬,想擊匈奴。適須卜當奇寓長安,不得回國,愁病而亡。莽令須卜當子大且渠奢,襲爵後安公,且將庶女陸逯任,嫁為奢妻,陸逯系莽女封邑,莽改稱公主為任,故名陸逯任。奢得為莽婿,倒也安心住下。莽更加意撫慰,謂俟兵馬調齊,總當送他回國,立為單于。無如莽有此想,天不相容,莽嘗改稱未央宮前殿,叫做王路堂,忽被一陣極大的秋風,吹倒許多牆壁。莽以為天變告儆,或由臨為太子,安獨向隅,舍長立幼,因致上干天怒。乃封安為新建王,臨為統義陽王,撤銷皇太子名稱,聊自解嘲。

先是臨母王氏,因二子宇、獲被殺,時常悲悼,涕泣失明。宇子名宗,曾封功崇公,私服天子衣冠,擅刻璽章,又由莽查出情弊,迫令自盡。宗姊妨為衛將軍王興夫人,詛姑殺婢,莽使中常侍邠惲責妨,並及王興,邠音帶。興夫婦又皆自殺。莽自娶王氏,又將孫女亦嫁王家,好古者奈何如是?莽後王氏,既哭二子,又哭孫兒孫女,遂致悲上加悲,激成疾病,奄臥不起,莽令臨入侍母疾,日夕在側。

偏有一個黠婢原碧,生有三分姿色,楚楚動人,更兼口齒伶俐,眉目輕佻,王氏倚為心腹,寵愛逾恆。該女卻不安本分,常向莽殷勤獻媚,引得莽慾火上炎,往往瞞着王氏,與她演幾齣秘戲圖。至臨入宮奉母,時與原碧相見,原碧又賣弄風騷,勾動臨心。臨雖已娶劉歆女為妻,他覺得原碧姿容,比妻尤艷,況由她自來勾引,樂得移篙近舵,兜搭成歡。父子聚麀,倒是古訓。

俗語說得好:『月裏嫦娥愛少年』,臨年正少壯,與原碧諧歡魚水,比乃父大不相同,原碧很是快意。不過原碧既為莽所幸,怎得再與臨私通?倘或發覺,坐致送命,因此喜中帶憂,有時與臨歡臥,裝出一種嗟嘆聲,說出幾句蹊蹺話。臨不禁心疑,摟住細問,才知她怕着這老厭物,自己也不覺吃驚。

原碧又故意撤手,欲與臨中斷情緣,此時臨已為所迷,怎肯中止?輾轉思想,只有弒父一法,尚可免患,當下告知原碧,正中原碧心坎,既得除去眼中釘,復好做個現成妃子,哪有不贊成之理?於是兩人商定,待時下手。臨妻劉愔,得父歆家傳,能觀星象,夜見金木二星,聚會一處,心知有異,趁着臨回至東宮,即與臨語道:『星象告變,恐宮中將有白衣會。』

臨聽了白衣會三字,想是指着喪服,大約莽命該死,謀將有成,心下當然暗喜,卻未便與妻說明,支吾一番,又跑入中宮,告知原碧。原碧得了此信,正擬安排毒藥,俟莽入宮,加入茗中,把他毒死。偏莽頒下詔書,貶臨為統義陽王,遷出宮外,臨只好向母告辭,又與原碧流涕訣別,姑從緩圖。

莽因妻病未痊,雖將臨遷出東宮,尚未遣令就國。臨既不得見慈母,又不得會情女,滿懷悵望,愁極無聊,乃寄書與母,略言父皇待遇子孫,很是嚴酷,前次兄侄等多壯年早死,臣兒年亦及壯,恐母后不測,兒亦不知命在何時。王氏見書,愈增傷感,就將臨書擲置案上,可巧莽入宮問疾,覽着臨書,又起了一種疑心,意欲徹底查問,及見妻病垂危,不便發作,因將臨書藏入袖中,忿然趨出。過了數日,莽妻竟死,由莽飭令左右收殮,不准臨入宮會喪,待至喪葬已畢,就要將臨事追究,仔細考察。

得知臨與原碧通姦,當下召入法吏,拿下原碧,把她刑訊起來。原碧是個柔弱女子,禁不起粗鞭大杖,一經敲扑,就一五一十,供出實情,通姦以外,還有逆謀。當由問官詳報,莽立命捶死原碧,並囑心腹人刺斃問官,把屍首並埋獄中,省得他傳揚出醜。掩耳盜鈴,徒滋人怨。一面賜臨鴆毒,逼命飲下,臨不肯取欽,寧可自剄,拔刀刺胸,須臾畢命,莽賜諡曰繆。

又有詔書付與劉歆,謂臨本不明星學,事由臨妻劉愔妄言,致臨犯罪云云。這數語明是歸咎劉愔,叫歆轉囑女兒。歆自恐坐罪,慌忙將女兒召去,責備一番。愔無從訴冤,含淚回來,服藥自盡,這是地皇二年正月間事。這一月內,莽子新建王安,及莽孫公明公壽,統皆病死,匝月四喪,莽還不自恐懼,反毀壞漢武漢昭兩帝廟室,騰出空址,作為子孫葬地。看官試想王莽所為,惡不惡,凶不凶呢?小子有詩嘆道:

親生骨肉且尋仇,事到其間也可休,

禍變至斯猶未悟,惡人到底不回頭。

莽既這般兇惡,報應不遠,自然要東反西亂,來殺這逆莽了。欲知後來亂事,且看下回再詳。


【後評】

古人有言:『外寧必有內憂』,獨王莽則先挑外釁,而內憂乃因之而起,此則莽自欲速禍,故有此變例耳。莽不欲用兵夷狄,則租稅當不至過苛,租稅不苛,則盜賊亦不至過繁,天下方受莽欺而不之察,若莽能噢咻示惠,逆取順守,其或能保全身家,亦未可知。乃外夷未叛而莽獨迫之,平民未亂而莽又毆之,何其悖謬若此!意者其天奪之魄而益其疾歟?

況內有逆子,又有淫婢,暗設機謀,欲行大事,禍機伏於肘腋,莽之不死亦僅矣。然天不欲莽之死於兒女子手,姑使之自翦子孫,然後孤危莫救,供人臠割,足快眾心。惡愈稔者報愈酷,非藥死所足蔽辜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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