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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回 覆全軍元顯受誅 奪大位桓玄行逆 之二

兩晉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2

劉牢之留次溧州,靜待好音,好幾日才見朝命,但授爲會稽內史。牢之驚嘆道:『今日便奪我兵權,禍在目前了。』

已而敬宣自建康馳至,乃是討差出來,佯稱替玄慰諭,暗中卻爲父設謀,進襲桓玄。牢之遲疑未決,私召劉裕入商道:『我悔不用卿言,致爲桓玄所賣。今欲北趨廣陵,聯結高雅之等,起兵討逆,卿可從我去否?』

裕答道:『將軍率勁卒數萬,望風降玄,今玄已得志,威震天下,朝野人士,已失望將軍,將軍豈尚能再振麼?裕只有棄官歸里,不敢再從將軍。』

言畢即退,出外遇著何無忌。

無忌密問道:『汝將何往?』

裕與語道:『我觀劉公必不能免,卿不若隨我至京口。桓玄若守臣節,我與卿不妨事玄,否則與卿圖玄便了。』

無忌依議,也不向牢之告辭,竟偕裕同往京口去了。牢之大集僚佐,擬據住江北,糾眾討玄。參軍劉襲進言道:『天下惟一反字,最悖情理,將軍前反王兗州,指王恭。近日反司馬郎君,指元顯。今又欲反桓玄,一人三反,如何自立?』

這數句話說得牢之瞠目結舌,無言可答。襲亦退出,飄然自去。佐史亦多半散走。牢之驚懼,使敬宣至京口迎家眷。敬宣愆期不還,牢之還道是機謀已泄,爲玄所殺,乃率部曲北走。到了新洲,部眾散盡,牢之悔恨已極,且恐玄軍追來,竟解帶懸林,自縊而死。真是死得不值。尚有左右數人,代爲棺殮,草草了事。及敬宣奔至,驚悉牢之早死,無暇舉哀,匆匆渡江,逃往廣陵。桓玄聞報,命將牢之斲棺梟首,曝屍市中。牢之驍勇過人,當時推爲健將,惟故太傅謝安在日,嘗說牢之器小,不可獨任,獨任必敗,至是果如安言。

桓玄又偽示謙恭,讓去丞相,改官太尉,兼領豫州刺史,余官如故。國家大事,俱就諮詢,小事乃決諸尚書令桓謙,及丹陽尹卞范之。自從安帝嗣位以來,會稽父子,秉權亂政,鬧得一蹋糊塗。玄初入建康,黜奸佞,攬賢豪,都下人民,欣然望治。

過了月余,玄即奢侈無度,政令失常,朋黨互起,凌侮朝廷,甚至宮中供奉,亦隱加剋扣。安帝以下,不免饑寒;再加三吳大飢,民多餓死。臨海永嘉,又遭孫恩盧循等侵掠,十室九空,百姓流離死亡,苦不勝言。

桓玄出屯姑孰意欲撫安東土,乃遣人招致盧循,使爲永嘉太守。循雖然受命,仍是暗中劫奪,騷擾不休。玄卻自詡有功,隱諷朝廷,錄取前後勳績,加封豫章桂陽諸郡公。又復表辭不受,暗囑有司爲子侄請封。晉廷怎敢不依,因封玄子昇爲豫章公,玄兄子濬爲桂陽公。樂得炫赫。一面鉤求異黨,再殺吳興太守高素,將軍竺謙之劉襲等人。數子皆牢之舊將,故一併遇害。襲兄冀州刺史劉軌,邀同司馬休之劉敬宣高雅之等,共據山陽,欲起兵攻玄,被玄先期察覺,發兵控御。軌等自知無成,走投南燕去了。

越年二月,玄上表申請,願率諸軍討平關洛,有詔授玄爲大將軍。玄命整繕舟師,先制輕舸數艘,裝載服玩書畫。有人問爲何因?玄答道:『兵凶戰危,倘有意外,當使輕便易運,免爲敵人所掠呢。』

這語一傳,大眾始知他飾辭北伐,其實爲求封大將軍起見。果然不到數日,朝旨復下,飭玄緩進。玄借朝命宣示將士,不復出兵。一味詐偽。已而荊州刺史桓偉病死,玄令桓修繼任。從事中郎曹靖之說玄道:『謙修兄弟,專據內外,權勢太重,不可不防。』

玄乃令南郡相桓石康爲荊州刺史,石康爲玄從弟,仍系桓氏親屬,曹靖之徒費唇舌,反多爲桓氏增一羽翼罷了。侍中殷仲文,散騎常侍卞范之,爲玄心腹,密勸玄早日受禪,且由仲文起草,代撰九錫文及冊命,玄當然心喜。朝右大臣,統是玄黨,便即迫安帝下詔,冊命玄爲相國,總百揆,晉封楚王,領南郡南平宜都天門零陵營陽桂陽衡陽義平十郡,加九錫典禮,得置丞相以下官屬。桓謙進任衛將軍,錄尚書事。王謐爲中書監,領司徒,桓胤爲中書令,桓修爲撫軍大將軍。

時劉裕爲彭城內史,修因召裕密問道:『楚王勛德崇隆,中外屬望,聞朝廷將俯順人情,仿行揖讓故事,卿意以爲何如?』

裕應聲道:『楚王爲宣武令嗣,溫諡宣武,見前文。勛德蓋世,宜膺大寶。況晉室衰弱,民望久移,乘運禪代,有何不可?』看到後文,實是請君入甕。

修欣然道:『卿以爲可,還有何人敢雲不可呢?』

裕暗笑而退。

新野人庾仄,爲殷仲堪舊黨,聞玄謀篡逆,即糾眾襲擊襄陽,逐走刺史馮該。當下闢地爲壇,祭晉七廟祖靈,禡師誓眾,傳檄討玄,也是漢翟義流亞,故特敘入。江陵震動。適值桓石康蒞鎮,引兵攻襄陽,仄出戰敗績,奔投後秦。玄偽欲避嫌,自請歸藩。桓修等入白安帝,請帝手詔慰留,安帝不得不從。玄又詐言錢塘臨平湖忽開,江州有甘露下降,使百僚集賀廟堂,矯詔謂:『相國至德,感格神祗,所以有此嘉瑞』云云。

玄復自思前代受命,多得隱士,乃特徵前朝高隱皇甫謐六世孫希之,爲著作郎,又使希之固辭不就,然後下詔旌禮,號爲高士,時人譏爲充隱。都人士有法書好畫,及佳園美宅,必爲玄所垂涎,嘗誘令賭博,使作孤注,得勝便取爲己有。生平尤愛珠玉,玩不釋手,至逆謀已成,遂假傳內旨,加玄冕十有二旒,建天子旌旗,出警入蹕,車駕六馬,樂舞八佾,妃得稱王后,世子得稱太子。

卞范之便代草禪詔,迫令臨川王司馬寶,持入宮中,脅安帝照文謄錄,蓋用御印,當即發出。越宿,逼帝臨軒,交出璽綬,遣令司徒王謐齎給楚王,復徙帝出居永安宮。又越宿,遷太廟神主至琅琊廟,逼何皇后系穆帝后,嘗居永安宮。及琅琊王德文,出居司徒府。

何皇后行過太廟,停輿慟哭,哀感路人;後來爲玄所聞,勃然怒道:『天下禪代,不自我始,與何氏婦女何涉,乃無端妄哭呢?』你既要笑,何後怎得不哭?

王謐既將璽綬獻玄,百官又統至姑孰,聯名勸進。玄命在九井山北,築起受禪台來,便於元興二年十二月朔旦,僭即帝位,改國號楚,紀元永始,廢安帝爲平固王,王皇后爲平固王妃,降何後爲零陵縣君。琅琊王德文爲石陽公,武陵王遵爲彭澤縣侯,追尊父溫爲宣武皇帝,母南康公主爲宣皇后,封子昇爲豫章王。

余如桓氏子弟族黨,一律封賞,大爲王,次爲公,又次爲侯。過了數日,玄乘法駕,設鹵簿,馳入建康宮。途中適遇逆風,旌旗皆偃,及登殿升座,猛聽得豁喇一聲,御座陷落,好似有人在後推玄,險些兒跌將下來。小子走筆至此,因隨書一詩道:

唐虞禪位傳文德,漢魏開基本武功。

功德兩虧謀盜國,任他狡猾總成空。

究竟玄曾否跌下,待至下回續表。


【後評】

會稽父子,相繼爲惡,實爲東晉厲階。桓玄之起兵作亂,禍實啟於元顯一人,而道子之不能制子,亦寧得謂其無咎?故元顯之梟首,與道子之鴆死,理有應得,無足怪也。惟劉牢之欲收鷸蚌之利,卒死於桓玄之手,黨惡亡身,欲巧反拙,天下之專圖利己者,其亦可自返乎?

桓玄才智,不及乃父,徒乘晉室之衰,遍樹族黨,竊人家國,彼方以爲人可欺,天亦可欺,篡逆詐奪,任所欲爲,庸詎知冥漠之中,固自有主宰在耶?蓋觀於逆風之阻,御座之傾,而已知天意之誅玄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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