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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八回 迫誅奸稱戈犯北闕 僭稱尊遣將伐西秦

兩晉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佈:福哥

2020-6-16 04:52

卻說張貴人弒主以後,自知身犯大罪,不能不設法彌縫,遂取出金帛,重賂左右,且令出報宮廷,只說孝武帝因魘暴崩。太子德宗,比西晉的惠帝衷,還要暗弱,怎能摘伏發奸?會稽王道子,向與孝武帝有嫌,巴不得他早日歸天,接了凶訃,暗暗喜歡,怎肯再來推究?外如太后李氏,以及琅琊王德文,總道張貴人不敢弒主,也便模糊過去。

王珣王雅等,統是仗馬寒蟬,來管什麼隱情,遂致一種彌天大案,千古沈冤。後來【晉書】中未曾提及張貴人,不知她如何結局,應待詳考。王國寶得知訃音,上馬急馳,乘夜往叩禁門,欲入殿代草遺詔,好令自己輔政。偏侍中王爽,當門立着,厲聲呵叱道:『大行皇帝晏駕,太子未至,無論何人,不得擅入,違禁立斬!』

國寶不得進去,只好悵然回來。越日,太子德宗即位,循例大赦,是謂安帝。有司奏請會稽王道子,誼兼勛戚,應進位太傅,鄰揚州牧,假黃鉞,備殊禮,無非討好道子。有詔依議,道子但受太傅職銜,余皆表辭。詔又褒美讓德,仍令他在朝攝政,無論大小政事,一律諮詢,方得施行。道子權位益尊,聲威益盛,所有內外官僚,大半趨炎附熱,奔走權門。

最可怪的是王國寶,本已與道子失歡,不知他用何手段,又得接交道子,仍使道子不念前嫌,復照前例優待,引為心腹,且擢任領軍將軍。無非喜諛。從弟王緒,隨兄進退,不消多說。阿兄既轉風使舵,阿弟自然隨風敲鑼。

平北將軍王恭,入都臨喪,順便送葬。見了道子輒正色直言,道子當然加忌。惟甫經攝政,也想輯和內外,所以耐心忍氣,勉與周旋。偏恭不肯通融,語及時政,幾若無一愜意,盡情批駁,聲色俱厲。

退朝時且語人道:『榱棟雖新,恐不久便慨黍離了!』

過剛必折。道子知恭意難回,更加銜恨。王緒諂附道子,因與兄國寶密商,謂不如乘恭入朝,勸相王伏兵殺恭。國寶以恭系時望,未便下手,所以不從緒言。恭亦深恨國寶。有人為恭畫策,請召入外兵,除去國寶,恭因冀州刺史庾楷,與國寶同黨,士馬強盛,頗以為憂,乃與王珣密談,商決可否。

珣答說道:『國寶雖終為禍亂,但目前逆跡未彰,猝然加討,必啟群疑。況公擁兵入京,跡同專擅,先應坐罪,彼得藉口,公受惡名,豈非失算?不如寬假時日,待國寶惡貫滿盈,然後為眾除逆,名正言順,何患不成!』

恭點首稱善。已而復與珣相見,握手與語道:『君近來頗似胡廣。』

漢人以拘謹聞!珣應聲道:『王陵廷爭,陳平慎默,但看結果如何,不得徒論目前呢。』

兩人一笑而散。

過了一月,奉葬先帝於隆平陵,尊諡為孝武皇帝。返袝以後,恭乃辭行還鎮,與道子等告別。即面語道子道:『主上方在諒暗,冢宰重任,伊周猶且難為,願相王親萬機,納直言,遠鄭聲,放佞人,保邦致治,才不愧為良相呢!』

說着,睜眼注視道子。旁顧國寶在側,更生慍色,把眼珠楞了數楞。國寶不禁俯首,道子亦憤憤不平,但不好驟然發作,只得敷衍數語,送恭出朝罷了。

到了次年元旦,安帝加元服,改元隆安。太傅會稽王道子稽首歸政,特進左僕射王珣為尚書令,領軍將軍王國寶為左僕射,兼後將軍丹陽尹。尊太后李氏為太皇太后,立妃王氏為皇后。後系故右軍將軍王羲之女孫,父名獻之,亦以書法著名,累官至中書令,曾尚簡文帝女新安公主,有女無子。及女得立後,獻之已歿,至是始追贈光祿大夫,與乃父羲之歿時,贈官相同。

史稱羲之有七子,惟徽之獻之,以曠達稱,兩人亦最和睦。獻之病逝,徽之奔喪不哭,但直上靈床,取獻之琴,撫彈許久,終不成調,乃悲嘆道:『嗚呼子敬,人琴俱亡!』

說畢,竟致暈倒,經家人舁至床上,良久方蘇。他平時素有背疾,坐此潰裂,才閱月余,也即去世。敘此以見兄弟之友愛。徽之字子猷,獻之字子敬,還有徽之兄凝之,亦工草隸,性情迂僻,嘗為才婦謝道韞所嫌。事見後文。

且說王國寶進官僕射,得握政權。會稽王道子,復使東宮兵甲,歸他統領,氣焰益盛。從弟緒亦得為建威將軍,與國寶朋比為奸,朝野側目。國寶所忌,第一個就是王恭,次為殷仲堪,嘗向道子密請,黜奪二人兵權。

道子雖未照行,謠傳已遍佈內外,恭鎮戍京口,距都甚近,都中情事,當然早聞,因即致書仲堪,謀討國寶。仲堪在鎮,嘗與桓玄談論國事,玄正思利用仲堪,搖動朝廷,便乘隙進言道:『國寶專權怙勢,唯慮君等控馭上流,與他反抗,若一旦傳詔出來,征君入朝,試問君將如何對付哩?』

仲堪皺眉道:『我亦常防此着,敢問何計可以免憂?』

玄答道:『王孝伯即王恭表字。嫉惡如仇,正好與他密約,興晉陽甲,入清君側,援引【春秋】晉趙鞅故事。東西並舉,事無不成!玄雖不肖,願率荊楚豪傑,荷戈先驅,這也是桓文義舉呢。』

仲堪聽着,投袂而起,深服玄言。遂外招雍州刺史郗恢,內與從兄南蠻校尉殷顗,南郡相江績,商議起兵。顗不肯從,當面拒絕道:『人臣當各守職分,朝廷是非,與藩臣無涉,我不敢與聞!』

績亦與顗同意,極言不可,惹得仲堪動怒,勃然作色。顗恐績及禍,從旁和解。績抗聲道:『大丈夫各行己志,何至以死相迫呢?況江仲元績自稱表字。年垂六十,但恨未得死所,死亦何妨!』

說着,竟大踏步趨出。仲堪怒尚未平,將績免職,令司馬楊佺期代任,顗亦託疾辭職。仲堪親往探視,見顗臥着,似甚困頓。乃顧問道:『兄病至此,實屬可憂。』

顗張目道:『我病不過身死,汝病恐將滅門。宜求自愛,勿勞念我!』

仲堪懷悶而出。嗣得郗恢復書,亦不見允,因復躊躇起來。適值王恭書至,乃想出一條圓滑的法兒,令恭即日先驅,自為後應。恭得了復書,喜如所願,便即遣使抗表道:

後將軍國寶,得以姻戚頻登顯列,道子妃為國寶妹,故稱姻戚,事見七十六回。不能感恩效力,以報時施,而專寵肆威,以危社稷。先帝登遐,夜乃犯闕叩扉,欲矯遺詔,賴皇太后明聰,相王神武,故逆謀不果。又奪東宮現兵,以為己用,讒嫉二昆,甚於仇敵。與其從弟緒同黨凶狡,共相煽連,此不忠不義之明證也。以臣忠誠,必亡身殉國,是以譖臣非一,賴先帝明鑑,浸潤不行。昔趙鞅興甲,誅君側之惡,臣雖駑劣,敢忘斯義!已與荊州督臣殷仲堪,約同大舉,不辭專擅,入除逆黨,然後釋甲歸罪,謹受鉞鉞之誅,死且不朽!先此表聞。

為了王恭這篇表文,遂令晉廷大臣,個個心驚。當下傳宣詔命,內外戒嚴,道子日夕不安,即召王珣入商大計。珣本為孝武帝所信任,孝武暴崩,珣不得預受顧命,名雖加秩,實是失權。及應召進見,道子便問道:『二藩作逆,卿可知否?』

珣隨口答辯道:『朝政得失,珣勿敢預;王殷發難,何從得知?』

道子無詞可駁,只好轉語王國寶,且有怨言。國寶實是無能,急得不知所措。此時用不着媚骨了。沒奈何派遣數百人,往戍竹裏,夜遇風雨,竟致散歸。

國寶越加惶懼,王緒進語國寶道:『王珣陰通二藩,首當除滅,車胤現為吏部尚書,實與珣同黨。為今日計,急矯托相王命,誘誅二人,拔去內患,然後挾持君相,出討二藩,人心一致,怕甚麼逆焰呢?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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