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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回 誅逆登基羊後專寵 乘釁獨立石勒稱王

兩晉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52

卻說劉粲爲劉聰長子,少時卻也聰雋,具文武才。自得爲宰相後,威福自專,遠忠賢,近奸佞,任情嚴刻,拒諫飾非;好興宮室,羅列妾媵,相國府仿佛紫宮。及繼承大位,毫無戚容。聰後靳月華,得尊爲皇太后,樊氏號弘道皇后,宣氏號弘德皇后,王氏號弘孝皇后,這四後俱在妙年,未滿二十,面龐兒均皆齊整,模樣兒又皆輕狂,此次劉聰已死,眼見得四位嫠婦,不耐守孀,好在嗣主粲能體心貼意,善代父勞,一身周旋四後,夜以繼日,挨次烝淫,婦人家水性楊花,樂得屈尊就卑,共圖歡樂。聰只烝一單後。粲能烝及四人,確是跨灶。但粲已有妻孥,未免多嘴,粲乃立妻靳氏爲皇后,想又是靳准家兒。子元公爲太子,大赦境內,改年漢昌。

司空靳准,陰蓄異志,潛入白粲道:『臣聞諸公欲行伊霍故事,將先殺太保,次殺臣身,另推大司馬統攝萬幾。陛下若不先圖,臣恐禍機不遠,便在旦夕間了。』

粲矍然道:『恐無此事,休得相疑!』

准怏怏退出,恐粲轉告諸劉,反致殺身,乃急商諸太后皇后,教她們乘間進讒。二後俱系靳家兒女,當然唯命是從,趁著粲入宮行樂,便說諸劉如何設謀,如何廢主,雖是無端捏造,一經鶯簧百囀,竟覺得語語似真。靳月華尤善逞刁,對著粲前,嗚咽與語道:『宗臣等密謀廢立,無非爲嗣君烝淫而起,嗣君欲脫免此禍,幸勿再至妾宮,妾願與陛下生別,冀得少安。』

看官試想!粲與靳月華,已似膠漆相投,融成一片,哪裡還分拆得開?經此一激,遂不管它是真是假,是好是歹,便毅然下令,收逮太宰上洛王劉景,太師昌國公劉顗,大司馬濟南王劉驥,大司徒齊王劉勱等,一古腦兒斬首。驥弟車騎大將軍吳王劉逞,亦連坐被誅,惟太傅朱紀,太保呼延晏,太尉兼尚書令范隆,出奔長安。

粲又大閱上林,謀討石勒,命丞相劉曜爲相國,都督中外諸軍事,貿鎮長安。授靳准爲大將軍,錄尚書事。准暗囑內侍,令勸粲晏處後宮,凡軍國重事,盡付大將軍裁決。粲正流連四美,倚翠偎紅,巴不得有此良臣,代主國事,好使他安心縱樂。

哪知准懷著鬼胎,潛謀不軌,乃大權到手,遂矯托粲旨,用從弟靳明爲車騎將軍,靳康爲衛將軍,仿佛王衍三窟。所有宮廷宿衛,概歸兄弟三人節制,於是決計作亂,戒兵待發。金紫光祿大夫王延,老成碩德,向負時望,准欲引爲臂助,遣人與謀。延怎肯從亂,且擬入宮告粲,途次爲靳康所劫,送至准處。准把延拘住,當即勒兵入宮。宮中無人阻攔,一任准等闖進,直登光極殿,使人執粲。粲尚在太后宮中,與靳月華飲酒調情,突見甲士馳入,還道是同宗發難,走匿床下。甲士呼道:『司空有令,請主上升殿!』

粲聽了司空兩字,不待收捕,便放膽出來,隨甲士趨入殿中。哪知靳准竟高升御座,瞋目叱粲,說他種種淫虐,罪在不赦,粲才覺著忙,雙膝跪下,叩頭乞哀。女婿向岳丈磕頭,理所應有,可惜這岳丈不肯容情。准置諸不睬,竟喝令左右,將粲刺死,一面拘拿劉氏眷屬,無論男女,不問少長,皆屠戮東市,只留著靳太后靳皇后二人。發掘劉淵劉聰陵墓,梟聰死屍,焚毀劉氏宗廟。准與劉氏無仇,乃殘毒至此,是必冥冥之中,另有一種公案。嗣是徹夜鬼哭,聲聞百里。惟征北將軍劉雅,得出奔西平。准自號大將軍漢天王,稱制置百官,召語漢臣胡嵩道:

『從古無胡人爲天子,今將傳國璽付汝,汝可送還晉家。』

既屠劉氏,卻不願爲帝,靳准毋乃太愚。嵩不敢受。准又怒起,立命殺嵩,另派人通使司州。司州尚有晉屬地,由河內太守李矩,遷爲刺史,聞漢使到來,不知何因。至相見時,來使語矩道:『劉淵屠各注見前文。小丑,因大晉內亂,乘隙稱兵,矯稱天命,至使二帝幽沒北廷,現由靳大將軍漢天王,爲晉復仇,屠滅劉氏,謹率眾扶侍梓宮,請代表上聞!』

矩乃飛奏元帝,遣太常韓胤等奉迎梓宮。胤尚未至平陽,那劉曜石勒等,已合兵攻准,眼見是戰雲擾擾,不便進行。准潛居宮禁,超擢私黨,誅鋤異己,仍將王延釋出,令爲左光祿大夫。延怒罵道:『屠各逆奴,我豈肯爲逆臣?快快殺我!且剜我左目置西陽門,右目置建春門,好看相國大將軍入都,同誅逆賊哩。』

准當然大憤,把延殺死。

相國劉曜,自長安發兵討逆,大將軍石勒,亦率精銳五萬人,先驅討准,據住襄陵北原。准屢撥兵挑戰,勒堅壁不動,通書劉曜,願會師同進。曜行抵赤壁,正與呼延晏朱紀范隆相遇,報明平陽慘狀,且言曜母及兄,亦俱遭害。曜不禁大慟,誓報親仇。呼延晏等遂請曜即尊,謂:『國家不可一日無主,應先加尊號,維繫眾望。』

曜即依議,就在赤壁設壇,行即位禮,大赦境內,惟准一門不在赦例。改元光初,使朱紀領司徒,呼延晏領司空,太尉范隆以下,各仍原職。遣使拜石勒爲大司馬大將軍,加九錫,增封十郡,進爵趙公。勒進攻平陽,收降羌羯人民七萬餘名,均徙往所部郡縣。

劉曜亦檄征北將軍劉雅,鎮北將軍劉策,進屯汾陰,作爲聲援。靳准聞兩路進兵,恐不能敵,乃使侍中卜泰,持了乘輿服御,送往勒營,情願修和。

勒將泰囚送曜營,曜釋了泰縛,婉顏與語道:『先帝末年,實亂大倫,司空仿行伊霍故例,使朕得登大位,不特無罪,並且有功;若能早迎大駕,當以政事相委,寧止免死?卿可爲朕入城,具宣此意。』

泰乃別去,返報靳准。准已害曜母及兄,恐曜未必相容,因沈吟不決。會車騎將軍喬泰王騰,衛將軍靳康與將軍馬忠等,刺殺靳准,推靳明爲盟主,再使卜泰齎奉傳國六璽,獻與劉曜。曜欣然語泰道:『使朕得此神璽,建帝王大業,實賴卿力。』

因厚待卜奉,囑令返報,許他歸降。

石勒聞卜泰持璽降曜,未嘗報勒,遂不禁怒起,增兵攻明。明出戰屢敗,嬰城固守,且遣人向曜求救。曜使劉雅等納降,靳明率平陽士女萬五千人,奔歸曜營,不料曜變了面目,俟明入見時,一聲呼喝,便把他兩手綁住,推出梟斬,且將靳氏全家誅戮,就是靳太后靳皇后等,亦悉數祭刀。惟靳康女,饒有姿容,爲曜所羨,擬納爲皇后。女慨然道:『陛下既誅妾父母兄弟,還要留妾何用?況妾家犯了逆案,致受誅夷,古人懲逆鋤惡,尚當污宮伐樹,難道可容留子女麼?』

靳家亦有烈女,不得謂部婁之下,必無松柏。說至此,淚容滿面,越覺令人生憐。曜怎忍下手,還與她譬喻百端。康女總咬定一個『死』字,始終不肯從曜。曜乃縱令自去,且免康一子,使奉靳氏宗祀。

迎母胡氏喪於平陽,還葬粟邑,諡爲宣明皇太后,追尊三代爲皇帝,徙都長安,前築光世殿,後筑紫光殿。立羊氏爲皇后,羊氏就是晉惠帝繼室,從前五廢五復,九死一生,不料尚有這一段外緣,要去做那外國皇帝的正宮。曜嘗私問羊氏道:『我比司馬家兒優劣何如?』

羊氏嫣然一笑,復柔聲作昵語道:『陛下乃開國聖主,怎得與亡國庸夫,互相比論?彼貴爲帝王,只有一妻一子及本身三人,尚不能保護,使妻子受辱庶人手中,妾當時已憤不欲生,何意復有今日?妾生長高門,誤配庸奴,嘗怪世間男子,爲甚麼無丈夫氣?及得侍陛下,趨奉巾櫛,乃知天下自有丈夫,正不能一概並論呢。』

虧她老臉,說得出這種話兒。曜聞言大悅,寵愛有加。羊氏也格外逢迎,床第承歡,情好百倍。接連生下三子,長名熙,次名襲,幼名闡,並得曜寵。曜前妻卜氏,已有子數人,曜竟舍長立幼,以羊氏長男熙爲嗣,冊爲太子,另封諸子爲王。繕宗廟,定社稷,用司空呼延晏議,謂:『晉以金德王天下,今宜承晉,取金水相生之義,不必沿漢舊號,可改稱爲趙。趙出天水,正與水德相符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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