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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三回 迎惠帝反正除奸 殺王豹擅權拒諫 之二

兩晉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佈:福哥

2020-6-16 04:52

看官聽着!成都王穎這種行為,統是盧志替他劃策,教他籠絡人心,收集時譽。果然,兩河南北,交口稱頌,就是都城內外,也沒一個不號為賢王。若能長此過去,雖屬矯情,亦必終譽。

還有中書郎陸機,從前為趙王府中的參軍,齊王冏入都後,得倫受禪詔書,疑是陸機所為,即欲加誅,虧得穎力為解救,方得免罪。穎愛機才,後表請為平原內史,機弟云為清河內史,晉廷自然允准,立遣二人赴任。機友人顧榮戴淵,為言中國多難,勸機還吳。機感穎厚惠,且謂穎有時望,可與立功,乃逗留不去。誰知兄弟二人後來皆死穎手。

穎方惠民禮士,刻意求名。冏卻植黨營私,但務縱慾,所有立功將佐,如葛旟、路秀、衛毅、劉真、韓泰五人,皆封為縣公,號曰五公。委以心膂,並就乃父齊王攸故第,增築廣廈,所有鄰近廬舍,不問公私,統被拆毀,使大匠刻意經營,規制與西宮相等。又鑿通千秋門牆,得達西閣,後房遍設鍾懸,前庭屢舞八佾,沈湎酒色。常不入朝,長子冰得封樂安王,次子英得封濟陽王,三子超得封淮南王。

好容易過了一年,太孫尚又復夭逝,梁王肜相繼去世,詔復封常山王乂為長沙王,領驃騎將軍,起東平王楙為平東將軍,都督徐州軍事,使鎮下邳。召還東安王繇給復官爵,繇被廢徙帶方事,見前文。且拜為宗正卿,再遷至尚書左僕射。齊王冏欲久專國政,見皇孫俱已死亡,成都王穎為眾望所歸,倘立為皇太弟,於自己大有不利,因表請立清河王覃為太子。

覃系惠帝弟遐長男,年才八歲,當即擇日冊立,入居東宮,使冏為太子太師。是時,尚有東海王越,為八王之殿。為宣帝從子,父泰曾受封高密王。泰死後越得襲爵,改封東海。越少有令名,不慕富貴,恂恂如布衣。永康初,始入為中書令,冏思聯為臂助,進拜越為侍中,尋復授職司空,領中書監,越乃漸得預聞政事。侍中嵇紹,見惠帝昏庸如故,內權屬齊王冏,外望歸成都王穎,將來必啟爭端,乃上疏防變,大略說是:

臣聞改前轍者車不傾,革往弊者政不爽,故存不忘亡,安不忘危,為大易之至訓。今願陛下無忘金墉,大司馬無忘潁上,大將軍無忘黃橋,則禍亂之萌,無由而兆矣。

紹既上疏,又致冏書,援引唐虞茅茨,夏禹卑宮的美跡,作為規諷。冏雖巽言答覆,終不少改。那惠帝是個糊塗人物,不識好歹,就使嵇侍中上書萬言,也似不見不聞,徒然置諸高閣罷了。冏坐拜百官,符敕三台,選舉不公,嬖佞用事。殿中御史桓豹,因事上奏,未曾先報冏府,即被譴斥。南陽處士鄭方,露書諫冏,且陳五失,冏亦不省。主簿王豹抗直敢言,向冏上箋,請冏謝政歸藩。去了一豹,又來一豹,俱可稱為豹變之君子,可惜遇着頑豚。辭云:

豹聞王臣蹇蹇,匪躬之故,將以安主定時,保存社稷者也。是以為人臣而欺其君者,刑罰不足以為誅,為人主而逆其諫者,靈厲不足以為諡。伏惟明公虛心下士,開懷納善,而逆耳之言,未入於聽。豹思晉政漸闕,始自元康以來,宰相在位,皆不獲善終。今公克平禍亂,安國定家,若復因前日傾敗之法,尋中國覆車之軌,欲冀長存,非所敢聞。

今河間樹根於關右,成都盤桓於舊魏,新野大封於江漢,三面貴王,各以方剛強盛,並典戎馬,處險害之地,明公興義討逆,功蓋天下,以難賞之功,挾震主之威,獨據京都,專執大權,進則亢龍有悔,退則蒺藜生庭,冀此求安,未知其福,敢以淺見陳寫愚情。

昔武王伐紂,封建諸侯為二伯:自陝以東,周公主之,自陝以西,召公主之。及至其末,四海強兵,不敢遽闕九鼎,所以然者,天下習於所奉故也。今誠能遵用周法,以成都為北州伯,統河北之王侯,明公為南州伯,攝南土之官長,各因本職,出居其方,樹德於外,盡忠於內,歲終率所領而貢於朝,簡良才,命賢雋,以為天子百官,則四海長寧,萬國幸甚,明公之德,當與周召並美矣。惟明公實圖利之!


【後評】

這箋上後,王豹待了十餘日,並無答語,因再上一箋云:

豹上箋以來,十有二日,而盛德高遠,未垂采察,不賜一字之令,不敕可否之宜,豹竊疑之!伏思明公挾大功,抱大名,懷大德,執大權:此四大者,域中所不能容,賢聖所以戰戰兢兢,日昃不暇食,雖休勿休者也。昔周公以武王為兄,成王為君,伐紂有功,以親輔政,執德弘深,聖思博遠,至忠至仁,至孝至敬,而攝政之日,四國流言,離主出奔,居東三年,賴風雨之變,成王感悟,若不遭皇天之應,神人之察,恐公旦之禍,未知所限也。

至於執政,猶與召公分陝為伯,今明公自視功德,孰如周公旦?元康以來,宰相之患,危機竊發,不及營思,密禍潛起,輒在呼吸,豈復宴然得全生計?前鑒不遠,公所親見也。君子不有遠慮,必有近憂,憂至乃悟,悔無所及。今若從豹此策,皆遺王侯之國,北與成都分河為伯,成都在鄴,明公都宛,寬方千裏,以與圻內侯伯子男,小大相率,結好要盟,同獎王家,貢御之法,一如周典。若合尊旨,可先與成都共議,雖以小才,願備行人。

百裏奚秦楚之商人也,一開其說,兩國以寧。況豹雖陋,猶大州之綱紀,與明公起事險難之主簿也,身雖輕而言未必否,倚裝以待,佇聽明命!


【後評】

冏連接二箋,方有明令批答道:『得前後白事,具見悃誠,當深思後行。』

掾屬孫惠,亦上箋諫冏,略言:『大名不可久荷,大功不可久任,大權不可久執,大威不可久居,宜思功成身退之義,崇親推近,委重長沙成都二王,長揖歸藩,方足保全身名』等語。冏不能用,惠辭疾竟去。卻是見機。冏問記室曹攄道:『或勸我委權還國,汝以為何如?』

攄答道:『大王能居高思危,褰裳早去,原為上計。』

冏始終不決。

適長沙王乂過訪冏第,見案上列着書牘,便順手展閱,看到王豹二箋,不由的發怒道:『小子敢離間骨肉,何不拖他至銅駝下,打殺了事?』

冏聽着此言,也不禁憤急起來,再經乂添入數語,好似火上加油,愈不可遏,便奏請誅豹,略云:

臣忿奸凶肆逆,皇祚顛墜,與成都長沙新野三王,共興義兵,安復社稷,唯欲戮力皇家,與懿親宗室,腹心從事。不意主簿王豹,妄造異言,謂臣忝備宰相,必構危害,慮在旦夕,欲臣與成都分陝為伯,盡出蕃王,上誣聖朝鑒御之威,下啟骨肉乖離之漸,訕上謗下,讒內間外,構惡導奸,莫此為甚。昔孔丘匡魯,乃誅少正,子產相鄭,先戮鄧析,誠以交亂名實,若趙高詭怪之類也。豹為臣不忠不順不義,應敕赴都街,正國法以明邪正,謹此奏聞!

奏入,便奉詔依議,當下將豹推出東市,用鞭撻死。豹將死時,顧監刑官道:『可將我頭懸大司馬門,使得見外兵攻齊哩。』

小子有詩嘆道:

逆耳忠言反受誅,臣心原可告無辜。

臨刑尚訂懸頭約,猶是當年伍大夫。

豹既冤死,同僚多恐遭禍,隨即告退。容至下回報明。


【後評】

齊冏為名父之子,倡義勤王,足為功首。成都次之,長沙又次之,河間又次之。惠帝復辟,倫秀就戮,敘功論賞,固無出齊王右者。為齊王計,能與諸王同心戮力,夾輔惠帝,則如周公之弼成王,諸葛孔明之相劉禪,誰曰不宜?否則急流勇退,委政而去,亦不失為明哲士。乃逞心縱慾,居安忘危,有良言而不見納,有嘉謨而不肯從,甚至冤戮王豹,杜塞眾口,孔聖謂言莫予違,必致喪邦,況冏為人臣乎?

本回於鄭方孫惠諸諫牘,俱皆從略,而獨錄豹二箋,並及冏奏,所以表豹之忠義,且嫉冏之暴盩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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