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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回 反罪為功築宮邀賞 寓剿於撫徙虜實邊 之三

南北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佈:福哥

2020-6-16 04:48

到了開皇十九年,復從事西征,特命漢王諒為元帥,使率高熲、楊素、燕榮等,分討突厥。突厥北部突利可汗即染干既得隋主許婚,約越三年有餘,乃遣使迎女。隋主令番使居太常寺,演習六禮,又經數旬,方遣宗女安義公主,隨番使出塞和親,並令牛弘、蘇威、斛律孝卿等,相繼為使,厚結突利。突利亦屢次朝貢,前後不絕。隋主依長孫晟議,諭突利南徙,使仍居都斤山,作為屏藩,突利當然遵命。

都藍可汗聞突利得尚公主,自己反不得所求,氣得無名火高起三丈,遂召語部眾道:『我乃突厥大可汗,難道反不及染幹麼?』部眾亦為不平,遂慫恿都藍入寇。都藍便誓絕朝貢,侵掠隋邊。突利伺知動靜,輒遣使奏聞,邊鄙得預先戒備,不使都藍逞志。都藍因大修攻具,謀入寇大同城,又由突利遣人馳報。

隋主亟使左僕射高熲,率兵出朔州道,右僕射楊素,率兵出靈州道,上柱國燕榮率兵出幽州道,統歸元帥漢王諒節制。諒為隋主少子,素蒙寵愛,不願臨戎,乃延期出發,貽誤軍情。都藍可汗,竟與達頭可汗合兵,襲擊突利,突利倉猝出戰,一敗塗地,棄帳南奔,兄弟子侄,盡為所殺。

都藍追擊突利,渡河入蔚州,突利部落散亡。巧值長孫晟出使突利,中途相值,遂與晟一同南走,手下只有五人,沿途收得番眾數百騎。突利即與密謀道:『今兵敗入朝,不過一個降人,大隋天子,豈肯禮我?我與達頭本無讎隙,不若投彼為是。』

晟見他附耳密談,料知突利已有異圖,遂密遣從人往伏遠鎮,令速舉四烽。突利遠遠瞧着,見有四烽齊起,不禁詫問。晟隨答道:『我國邊防,賊少舉二烽、來多舉三烽、大逼舉四烽。今四烽俱舉,定是望見賊至,多而且近哩。』

突利為晟所紿,不得已隨晟南下,馳驛入朝。隋主厚賜突利,並遷晟為左勛衛驃騎將軍。

適都藍可汗亦遣使至隋廷,隋主令與突利辯難。突利理直氣壯,乃叱退都藍使人。都藍弟都速六,亦不直都藍所為,棄家奔隋。隋主發出珍玩,使突利轉贈都速六,都速六亦快慰異常。於是敕書分逮,催促高熲、楊素等,進軍西討。高熲出朔州,使上柱國趙仲卿,率兵三千為先鋒,至族蠡山,與都藍軍相遇,交戰七日,大破都藍軍,追奔至乞伏泊。都藍大舉前來,圍住仲卿,仲卿擺設方陣,四面拒戰,相持至五日。高熲自率軍往援,合兵夾擊,復破都藍,追奔七百餘裏,虜得牲畜人口,以千萬計,乃收軍而還。

楊素出靈州,可巧遇着達頭,素不設鹿角,但令諸軍上馬列陣。達頭大喜,稱為天賜,即麾精騎十餘萬,來突素軍。上儀同三司周羅㬋,隨素從軍,忙向素獻議道:『賊陣未整,速擊為是。』素點首稱善。羅㬋遂率銳騎出戰,素督大兵接應。突厥向恃騎兵,衝突無前,不意此次隋軍,卻也非常厲害,縱橫馳驟,不可抵擋,番兵立即奔散。達頭遲了一步,身上已受了數創,只好忍痛急奔。隋軍追殺一陣,俘獲甚多,兩路番軍,都竄出塞外去了。番兵實是無用。

隋主因封突利為啟民可汗,使長孫晟至朔州,督建大利城,為啟民宅居地。突厥散眾,多歸啟民,男女共約萬餘口。安義公主雖由啟民挈徙,途中迭受驚苦,竟致病歿。隋主復遣宗女義成公主,嫁與啟民,且辟夏、勝二州間曠地,使得畜牧,再令上柱國趙仲卿屯兵五原,為啟民代御達頭。代州總管韓洪等,率步騎一萬,往鎮恆安,作為聲援。達頭復集十萬騎入寇,韓洪出戰敗績。惟仲卿邀擊達頭,得斬虜首千餘級,達頭馳去。隋主用長孫晟言,復將啟民徙至五原,免致不測,一面再遣楊素等出擊都藍。師未出塞,都藍已為部下所殺,達頭自立為步迦可汗,突厥大亂。啟民奉隋主命,遣部吏分道招慰,降附甚眾。

越年孟夏,達頭已撫定境內,復來犯塞。有詔令晉王廣為統帥,帶同楊素、史萬歲、長孫晟等,分途出擊。晟命置毒水中,突厥人畜,取飲多死,即驚為天殃,夤夜遁去。愚如犬豕。史萬歲追出塞外,至大斤山,將及達頭。達頭問隋將為誰?探騎說是史萬歲。達頭大懼,飛馬急奔,餘眾不及遁走,被萬歲督兵縱擊,斬首數千,又北入沙磧數百裏,見四處乏人,方才南歸。既而達頭復遣從子俟利伐,來攻啟民,隋又發兵往救,與啟民擊退俟利伐。啟民上表陳謝道:『大隋聖人可汗,如天無不復,地無不載,染干似枯木更榮,枯骨更肉,千世萬世,當為大隋典司羊馬哩。』

隋主又令趙仲卿增築金河、定襄二城,保護啟民,啟民益感恩不置。小子有詩詠道:

區區小惠示羈縻,愚虜何知坐被欺?

只是和親終下策,傷心遠嫁感流離。

啟民既誠心內屬,北顧無憂,隋主調還各軍帥,共享太平,究竟隋廷能否久安,容至下回續敘。


【後評】

蕭何築未央宮,漢高以其壯麗而斥之,楊素築仁壽宮,隋主亦以其壯麗而嫉之,兩主初意,固甚善也。乃漢高因蕭何之狡辯,易怒為喜,隋主因獨孤後之回護,反罪為功,是皆為物慾所蔽,以致自相矛盾,前後不符。且隋主之猜忌功臣,亦與漢高相類,一念為民,轉念即為妻孥,妻孥之念一生,於是種種猜嫌,因之而起。惟隋之歷世,遠不若漢之靈長者,漢之得國以正,而隋實篡竊而來,況更有屠滅周氏之大惡耶?

長孫晟兩謀突厥,先以反間計制沙缽略,繼以反間計馭突利,番奴宗族,自相屠翦,而隋適收漁人之利,晟固有大造於隋者。然婁敬和親,功不補患,漢之餌匈奴,隋之誘突厥,皆不得為上策。天子有道,守在四夷,豈必詐術為哉?豈必用兒女子以啖之哉?而番虜之貪利無親,更不足道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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