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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回 充華產子嗣統承基 母后臨朝窮奢極欲

南北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48

卻說沈約夜臥床中,精神恍惚,似覺舌被割去,痛不可耐,乃拼命呼救。待家人把他喚醒,尚覺舌有餘痛。細憶起來,乃是南柯一夢。夢中見齊和帝入室,手執一劍,把自己舌根截去。於是越想越慌,囑家人召入一巫,令他詳夢。巫不待說明,便道是齊和帝作祟,乃即挽巫禱禳,日夕懺醮。並自撰赤章,焚訴天廷,內稱禪代情事,統是梁主衍一人所爲,與己無涉。人且不可欺,天可欺乎·

湊巧梁主遣御醫徐奘,往視約疾,得見赤章,問明原由,才知夢狀。當下還宮復命,據實具陳。梁主不禁怒起,立遣中使責約,略言禪讓草詔,皆約所爲,怎得諉諸朕躬!約愈加惶急,既畏主譴,又懼冥誅,兩憂相迫,便即斃命,壽已七十三歲了。不死何爲·

梁主還算有情,仍贈本官,賻錢五萬,布百匹。朝議請賜諡爲文,梁主燭改一隱字。頗合沈約行誼。約以文名著世,所撰晉書百一十卷,宋書百卷,齊紀二十卷,宋文章志三十卷,文集百卷。

又制四聲譜,自謂窮神入妙。梁主衍不以爲奇,且問參政周舍道:『何謂四聲?』

舍舉『天子聖哲』四字,表明平上去入的四聲。

梁主淡淡的答道:『這也有甚麼奇怪呢?』遂將韻譜擱起,不復遵用。後來卻流傳人世,推爲巨製。

當時與約齊名,尚有江淹、任昉等人。

淹字文通,仕齊爲秘書監,梁主起兵,卻微服往投。嗣遷金紫光祿大夫,封醴陵侯。天監四年逝世,予諡曰憲。淹少年好學,嘗夢神人授以五色筆,遂擅文才。晚年又夢神人將筆索還,從此遂無妙句,時人嘆爲江郎才盡。平生著作百餘篇,及齊史十志,並傳後世。

昉字彥升,雅善屬文,尤長載筆,起草即成,不加點竄。母裴氏嘗晝寢,夢見一彩旗蓋,四角懸鈴,從天墜下,一鈴落入懷中,驚動有娠,遂得生昉。在齊末,亦官司徒右長史。梁主入都,召爲驃騎記室參軍,尋拜黃門侍郎,遷吏部郎中。天監六年,出爲寧朔將軍,領新安太守,爲政清約,輒曳杖徒行,爲民決訟視事。期年病歿官舍,百姓懷德不忘,就城南設一祠堂,歲時祭奠。梁主亦聞訃舉哀,追贈太常卿,予諡曰敬。留有雜傳二百四十七卷,地記二百五十二卷,文章三十三卷,亦傳誦士林,歷久不磨。

此外尚有前侍中謝朏,亦素有文名,齊季歸隱田裡,屢征不起。梁初又征朏爲侍中,朏仍不至。嗣忽自乘輕舟,詣闕陳詞,有詔命爲侍中司徒尚書令,朏表稱足疾,不堪拜謁,但戴角巾,坐肩輿,詣雲龍門謝詔。梁主召見華林園,又乘小車就席,翌日梁主又親至朏宅,宴語盡歡,朏固陳本志,未邀俞允,因請還里迎母,爲梁主所允准,賦詩送別。尋奉母至京師,雖奉詔受職,不治官事,未幾即丁母憂,仍令攝職。服闋後改授中書監司徒,旋即病死。追贈侍中司徒,諡曰靖孝。著有文章書籍,亦廣流傳,不過晚節不終,跡近矯詐,免不得貽譏公論呢。類舉文士,亦寓重才之意。這且不必細表。

且說魏主恪寵信高貴嬪,立爲繼後。後貌美性妒,所有後宮嬪御,不令當夕。生下一子一女,子偏早殤。魏主年已將壯,尚未有嗣,不免心焦。可巧宮中有一胡充華,爲司徒胡國珍女,容色殊麗,秀外慧中。相傳胡女生日,紅光四繞,術士趙胡,嘗由國珍召問,謂此女後必大貴,當爲天地母。實是一個禍水。

魏主恪略有所聞,特召入掖庭,冊封充華。高后見她纖麗動人,當然加忌,偏胡充華巧言令色,顰笑皆妍,能使這位貌美性妒的高皇后,也覺得楚楚可憐,另眼相待。魏主恪乘間召入,與胡充華演了一出鸞鳳緣,天子多情,美人有幸,竟暗結珠胎,懷成六甲。

先是六宮嬪御,相與祈禱,但願生諸王公主,不願生太子,獨胡充華慨然道:『國家舊制,子爲儲君,母應賜死,這原是特別的苛條;但妾卻不怕一死,寧可令皇家育一冢嗣,不願爲貪生計,貽誤宗祧!』

語似有理,志已不凡。

及懷妊後,同列或勸她服藥墮胎,胡充華不從,夜間焚香,仰天私誓道:『但得產下男兒,排行居長,就使子生身死,亦所不辭!』

已而分娩,竟生一男,魏主取名爲詡,且恐皇后妒忌,致生不測,特另擇乳保,取育別宮,不但皇后不得過問,就是胡充華也不使撫視。

過了三年,詡已三齡,魏主欲立詡爲太子,下詔改元,號永平五年爲延昌元年,加尚書令高肇爲司徒,清河王懌爲司空,廣平王懷爲驃騎大將軍,開府儀同三司。到了孟冬,便立皇子詡爲太子。此次冊立皇儲,竟變易舊制,不令胡充華自盡。高后與高肇,很是不服,勸魏主仍遵故事,魏主始終不從,反進胡充華爲貴嬪。高后越加憤恚,欲暗下毒手,置胡死地。

胡向中給事劉騰求救,騰轉告左庶子侯剛,剛又轉告侍中領軍將軍於忠。忠系領軍於烈子,嗣父襲爵,因於後暴亡事,憾及高后,當下借公報私,即向太子少傅崔光處問計。光與忠附耳數語,忠大喜照行,僅閱兩日,即由魏主下一內敕,命將胡貴嬪遷居別宮,飭令親軍嚴加守衛,不得妄通一人。爲這一策,竟使高氏無從施毒,胡貴嬪得安居無恐,保養天年。死期未至,故得救星。

清河王懌懲彭城覆轍,常有戒心。一夕與高肇等侍宴禁中,酒酣語肇道:『天子兄弟,尚有幾人,公何故翦滅殆盡?從前王莽頭禿,借渭陽勢力,遂篡漢室,今君身曲,恐終成亂階,不可不慎!』

肇不禁驚愕,掃興趨出。會天遇大旱,肇擅錄囚徒,宥死頗多。懌復入白魏主道:『臣聞名器不可以假人,昔李氏旅泰山,孔子引爲深戒,這無非爲天尊地卑,君臣有別,事貴防微,不應加瀆呢!今欲減膳錄囚,應歸陛下所爲,司徒究是人臣,奈何擅敢僭越,下陵上替,禍且不遠了!』

魏主恪向他微笑,不發一言。已是會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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