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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燕王弘投奔高麗 魏主燾攻克姑臧 之三

南北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48

原來牧犍有嫂李氏,色美好淫,牧犍兄弟三人,均與通姦,惟婦人格外勢利,對着牧犍,特別加媚,大得牧犍歡心,獨王后拓跋氏即武威公主。看不過去,常有怨言。李氏遂與牧犍姊密商,寘毒食中,謀斃王后。牧犍姊何故通謀,莫非想做魯文姜麼?幸拓跋氏稍稍進食,便覺腹痛,自知遇毒,即令內侍飛報魏主。

魏主燾急遣解毒醫官,乘傳往救,始得告痊。醫官還報魏主,魏主又傳諭牧犍,索交李氏,牧犍與李氏結不解緣,怎肯將她獻出,佯對魏使,將李氏黜居酒泉,其實是辟窟藏嬌,仍與往來。

魏主再遣尚書賀多羅至涼州,探伺牧犍舉動。多羅返報,謂牧犍外修臣禮,內實乖悖,魏主乃更問崔浩。浩答道:『牧犍逆萌已露,不可不誅!』

於是大集公卿,會議出師。自奚斤以下三十餘人,統說牧犍心雖未純,職貢無闕,朝廷待以藩臣,妻以公主,原為羈縻起見,今罪惡未彰,應加恕宥。且北涼土地鹵瘠,難得水草,若往攻不下,野無所掠,反致進退兩難,不如不討為是。

魏主因李順常使北涼,復詳加諮詢。

順至北涼已有十二次,前時亦嘗得蒙遜賂遺,及牧犍嗣立,贈饋加厚,乃偽語道:『姑臧附近一帶,地皆枯石,野無水草,城南天梯山上,冬有積雪,深至丈余,春夏消釋,下流成川,居民引以灌溉。若我軍往討,彼必決通渠口,泄去積水,並且無草可資,人馬饑渴,如何久留!奚斤等所言,不為無見,還請陛下三思!』

魏主召入崔浩,與述眾議,浩對眾辯論道:『【漢書·地理志】曾謂涼州畜產,素來饒富,若無水草,畜何由蕃?且前人築造城郭,建設郡縣,定有地利可因,難道無水無草,尚可立足麼?如謂人民汲飲,全恃雪水,試想雪水消融,僅足斂塵,何能通渠灌溉?似此妄言,只可欺人,何能欺我!』

數語道破,不啻親睹。

李順又接口道:『眼見是真,耳聞是假,我嘗親見,何必多辯!』

浩厲聲道:『汝受人金錢,便以為我目不見,樂得替人掩飾麼?』

順被浩說出心病,禁不住滿面羞慚,低首而退。奚斤亦即趨出。

振威將軍伊馛獨留白魏主道:『涼州若果無水草,涼人如何立國?眾議皆不可用,請從浩言!』

魏主乃治兵西郊,下敕親征,留太子晁監國,宜都王穆壽為輔。又使大將軍嵇敬,率二萬人屯漠南,防禦柔然,自率大軍登程。傳詔北涼,數牧犍十二罪,結末有數語道:『汝若親率群臣,委贄遠迎,謁拜馬首,尚不失為上策;至六軍既臨,面縛輿櫬,已是下策;倘執迷不悟,困死孤城,自甘族滅,為世大戮,乃真正無策了。』

牧犍受詔不報,魏主遂由雲中渡河,至上郡屬國城,部分諸軍,命永昌王拓跋健,尚書令劉潔,與常山王拓跋素為先鋒,兩道並進,樂平王拓跋丕,陽平王杜超為後繼,用平西將軍禿髮源賀為嚮導。源賀系禿髮傉檀子,入魏拜官,由魏主詢問征涼方略,源賀答道:『姑臧城旁,有四部鮮卑,均系祖父舊民,臣願處軍前,宣揚威信,他必相率歸命。外援既服,取孤城如反掌了。』

魏主稱善。源賀沿途招慰,收得諸部三萬餘人,魏軍得專攻姑臧。永昌王拓跋健,掠得河西畜產二十餘萬頭,北涼大震。

牧犍向柔然求救,柔然路遠不至,乃遣弟董來領兵萬人,出戰城南,略略爭鋒,便即潰退。牧犍嬰城固守,魏主親自督攻,見姑臧附近,水草甚饒,顧語崔浩道:『卿言已驗,可恨李順欺朕!』

浩答道:『臣原不敢虛言呢。』

魏主又遣使入城,諭令牧犍速降,牧犍還未肯應命,等到城中內潰,兄子萬年,領眾降魏,牧犍乃無法可施,面縛出降。計自牧犍嗣位至此,正滿七年。回應老人書中語。

魏主但詰責數語,仍令釋縛,以妹婿禮相待。一面統軍入城,收撫戶口二十餘萬,所得倉庫珍寶,不可勝計。又使張掖王禿髮保周,龍驤將軍穆羆等,分徇諸部,雜胡聞風降附,又得數十萬人。魏主遂留樂平王丕及征西將軍賀多羅,鎮守涼州,命牧犍帶領宗族,及吏民三萬戶,隨歸平城,北涼遂亡。

尚有牧犍弟無諱、宜得、安周等,前曾分戍沙州、酒泉、張掖等處,至此為魏軍所攻,相繼奔散。無諱又收集遺眾,更取酒泉,由魏主再遣永昌王健,督軍往討。無諱窮蹙,方才請降。魏授無諱為征西大將軍兼酒泉王,又封萬年為張掖王。無諱復有異志,再經魏鎮南將軍尉眷往擊,無諱食盡,與弟安周西走鄯善。鄯善王比龍怯走,城為無諱所據。無諱兄弟,又還據高昌,遣部吏汜雋奉表宋廷。宋封無諱為征西大將軍河州刺史河西王,都督涼、河、沙三州軍事。無諱病死,弟安周繼得宋封,仍襲兄職,後為柔然所並。

萬年調任冀、定二州刺史,復坐謀叛罪賜死,就是牧犍父子,留居平城,忽被魏人告訐,說他隱蓄毒藥,姊妹皆為左道,朋行淫佚,毫無愧顏。終為西僧所誤。魏主遂將沮渠昭儀,勒令自盡,也怕做元緒公麼?並令司徒崔浩,賜牧犍死,誅沮渠氏宗族數百人。惟牧犍妻武威公主,系是魏主胞妹,才得保全。小子有詩嘆道:

休言婚媾本相親,隙末凶終反喪身;

才識丈夫應自立,事功由己不由人。

魏主已滅北涼,大河南北,盡為魏有,只有一氐王楊難當,尚據上邽,一隅僅保,免不得同就滅亡。欲知後事,再閱下回。


【後評】

北燕、北涼,興亡之跡不同,而其因女色而亡也則同。馮弘以妾為妻,偏愛少子,沮渠、牧犍以叔盜嫂,下毒正妃,卒皆得罪強鄰,同歸覆滅。故弘之有妾慕容氏,牧犍之有嫂李氏,實皆燕涼之禍水,而以美色傾人家國者也。

然馮弘之得國也,由於乃兄之寵宋夫人,嫡庶相爭,因亂竊位,故其受報也亦在於寵妾;沮渠、牧犍之嗣國也,由於乃父之譖殺男成,昆季相戕,託名報怨,故其受報也即在於艷嫂。報應之來,遲早不爽,閱者觀於燕、涼之遺事,有以知亡國之由來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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