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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 射蛇首興王呈預兆 睹龍顏慧婦忌英雄

南北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48

世運百年一大變,三十年一小變,變亂是古今常有的事情,就使聖帝明王,善自貽謀,也不能令子子孫孫,萬古千秋的太平過去,所以治極必亂,盛極必衰,衰亂已極,復治復盛,好似行星軌道一般,往復循環,周而復始。一半是關係人事,一半是關係天數,人定勝天,天定亦勝人,這是天下不易的至理。

但我中國數千萬里疆域,好幾百兆人民,自從軒轅黃帝以後,傳至漢、晉,都由漢族主治,凡四裔民族,僻居遐方,向為中國所不齒,不說他犬羊賤種,就說他虎狼遺性,最普通的贈他四個雅號,南為蠻、東為夷、西為戎、北為狄。這蠻、夷、戎、狄四種,只准在外國居住,不許他闖入中原,古人稱為華夏大防,便是此意。界劃原不可不嚴,但侈然自大,亦屬非是。

漢、晉以降,外族漸次來華,雜居內地,當時中原主子,誤把那懷柔主義,待遇外人,因此藩籬自辟,防維漸弛,那外族得在中原境內,以生以育,日熾日長,涓涓不塞,終成江河,為虺勿摧,為蛇若何。嗣是五胡十六國,迭為興替,害得蕩蕩中原,變做了一個胡虜腥膻的世界。後來弱肉強食,彼吞此並,輾轉推遷,又把十六國土宇,渾合為一大國,叫作北魏。

北魏勢力,很是強盛,查起他的族姓,便是五胡中的一族,其時漢族中衰,明王不作,只靠了南方幾個梟雄,抵制強胡,力保那半壁河山,支持危局,我漢族的衣冠人物,還算留貽了一小半,免致遍地淪胥,無如江左各君,以暴易暴,不守綱常,不顧禮義,你篡我竊,無父無君,擾擾百五十年,易姓凡三,歷代凡四,共得二十三主,大約英明的少,昏暗的多,評論確當。反不如北魏主子,尚有一兩個能文能武武指太武帝燾,文指孝文帝宏,經營見方,修明百度,揚武烈,興文教,卻具一番振作氣象,不類凡庸。他看得江左君臣,昏淫荒虐,未免奚落,嘗呼南人為梟夷,易華為夷,無非自取。

南人本來自稱華胄,當然不肯忍受,遂號北魏為索虜。口舌相爭,干戈繼起,往往因北強南弱,累得江、淮一帶,烽火四逼,日夕不安。幸虧造化小兒,巧為播弄,使北魏亦起內訌,東分西裂,好好一個魏國,也變做兩頭政治,東要奪西,西要奪東,兩下里戰爭未定,無暇顧及江南,所以江南尚得保全。

可惜昏主相仍,始終不能展足,侷促一隅,苟延殘喘。及東魏改為北齊,西魏改為北周,中土又作為三分,周最強,齊為次,江南最弱,鼎峙了好幾年,齊為周並,周得中原十分之八,江南但保留十分之二,險些兒要盡屬北周了。

就中出了一位大丞相楊堅,篡了周室,復並江南,其實就是仗着北周的基業,不過楊系漢族,相傳為漢太尉楊震後裔,忠良遺祚,足孚物望;更兼以漢治漢,無論南北人民,統是一致翕服,龍角當頭,王文在手均見後文,既受周禪,又滅陳氏,居然統一中原,合併南北。當時人心歸附,亂極思治,總道是天下大定,從此好安享太平,哪知他外強中乾,受制帷帟,阿麼煬帝小名小丑,計奪青宮,甚至弒君父,殺皇兄,烝庶母,驕恣似蒼梧,宋主淫荒似東昏齊主寶卷,愚蔽似湘東梁主繹,窮奢極欲似長城公陳主叔寶,凡江左四代亡國的覆轍,無一不蹈,所有『天知、地知、人知、我知』的祖訓,一古腦兒撇置腦後,衣冠禽獸,牛馬裾襟,遂致天怒人怨,禍起蕭牆,好頭顱被人斫去,徒落得身家兩敗,社稷淪亡;妻妾受人污,子弟遭人害,鬧得一塌糊塗,比宋、齊、梁、陳末世,還要加幾倍擾亂。

咳!這豈真好算做混一時代麼?

小子記得唐朝李延壽,撰南北史各一編,宋、齊、梁、陳屬南史,魏、齊、周、隋屬北史,寓意卻很嚴密,不但因楊氏創業,是由北周蟬蛻而來,可以屬諸北史,就是楊家父子的行誼,也不像個治世真人,雖然靠着一時僥倖,奄有南北,終究是易興易哀,才經一傳,便爾覆國,這也只好視作閏運,不應以正統相待。獨具隻眼。

小子依例演述,摹仿說部體裁,編成一部【南北史通俗演義】,自始徹終,看官聽着,開場白已經說過,下文便是南北史正傳了。虛寫一段,已括全書大意。


【後評】

且說東晉哀帝興寧元年,江南丹徒縣地方,生了一位亂世的梟雄,姓劉名裕字德輿,小字叫作寄奴,他的遠祖,乃是漢高帝弟楚元王交。交受封楚地,建國彭城,子孫就在彭城居住。及晉室東遷,劉氏始徙居丹徒縣京口裡。東安太守劉靖,就是裕祖,郡功曹劉翹,就是裕父,自從楚元王交起算,傳至劉裕,共歷二十一世。

裕生時適當夜間,滿室生光,不啻白晝;偏偏嬰兒墮地,母趙氏得病暴亡,乃父翹以生裕為不祥,意欲棄去,還虧有一從母,憐惜侄兒,獨為留養,乳哺保抱,乃得生成。翹復娶蕭氏女為繼室,待裕有恩,勤加撫字,裕體益發育,年未及冠,已長至七尺有餘。會翹病不起,竟致去世,剩得一對嫠婦孤兒,淒涼度日,家計又復蕭條,常憂凍餒。

裕素性不喜讀書,但識得幾個普通文字,便算了事;平日喜弄拳棒,兼好騎射,鄉裡間無從施技;並因謀生日亟,不得已織屨易食,伐薪為炊,勞苦得了不得,尚且饔飧鮮繼,饑飽未勻;惟奉養繼母,必誠必敬,寧可自己乏食,不使甘旨少虧。揭出孝道,借古風世。

一日,游京口竹林寺,稍覺疲倦,遂就講堂前假寐。僧徒不識姓名,見他衣冠襤褸,有逐客意,正擬上前呵逐,忽見裕身上現出龍章,光呈五色,眾僧駭異得很,禁不住譁噪起來。裕被他驚醒,問為何事?眾僧尚是瞧着,交口稱奇。及再三詰問,方各述所見。裕微笑道:『此刻龍光尚在否?』

僧答言:『無有。』

裕又道:『上人休得妄言!恐被日光迷目,因致幻成五色。』

眾僧不待說畢,一齊喧聲道:『我等明明看見五色龍,罩住尊體,怎得說是日光迷目呢?』

裕亦不與多辯,起身即行。既返家門,細思眾僧所言,當非盡誣,難道果有龍章護身,為他日大貴的預兆?左思右想,忐忑不定。到了黃昏就寢,還是狐疑不決,輾轉反側,矇矓睡去。似覺身旁果有二龍,左右蟠着,他便躍上龍背,駕龍騰空,霞光絢彩,紫氣盈途,也不識是何方何地,一任龍體遊行,經過了許多山川,忽前面籠着一道黑霧,很是陰濃,差不多似天地晦冥一般,及向下倚矚,卻露着一線河流,河中隱隱現出黃色,黑氣隱指北魏,河中黃色便是黃河,宋初盡有河南地,已兆於此。那龍首到了此處,也似有些驚怖,懸空一旋,墮落河中。裕駭極欲號,一聲狂呼,便即驚覺,開眼四瞧,仍然是一張敝床,惟案上留着一盞殘燈,臨睡時忘記吹熄,所以余焰猶存。回憶夢中情景,也難索解,但想到乘龍上天,究竟是個吉兆,將來應運而興,亦未可知,乃吹燈再寢。不意此次卻未得睡熟,不消多時,便晨雞四啼,窗前露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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