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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七回 拓邊防謀定製勝 竊後位喜極生悲 之二

宋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6

轄征在青唐聞報,慌忙調兵抵敵,哪知號令不靈,無人聽命,他窮急無法,不得已單身潛出,竟至邈川乞降。贍收納轄征,露布奏捷,詔命胡宗回統領熙河,節制諸部。王贍以功由己立,不蒙特賞,反來一胡宗回,權出己上,心中很是不平,乃逗兵不進。沁牟欽氈等竟迎溪巴溫入青唐,立木征子隴桚一譯作隆咱爾。爲主,勢焰復熾。宗回督贍進攻,贍尚未肯受命,尋由朝旨催促,贍乃進薄青唐。隴桚及沁牟欽氈,因急切無從固守,勉強出降。爲後文伏筆。

贍遂入據青唐城,馳書奏聞,詔改青唐爲鄯州,命王贍知州事。邈川爲湟州,命王厚知州事。當時中外智士,已料二酋乞降,非出本心,將來必有變動,不但青唐不能久據,就是邈川亦恐不可守。王贍等但顧目前,未遑後計,哪裡防到後文這一著哩?這且待後再詳。

且說哲宗廢去孟後,未免自悔,蹉跎三年,未聞繼立中宮。劉賢妃日夕覬望,格外獻媚,終不得冊立消息,再囑內侍郝隨、劉友端,並首相章惇,內外請求,亦不見允,累得這位劉美人,徬徨憂慮,悵斷秋波,就中只有一線希望,乃是後宮嬪御,未育一男,哲宗年早逾冠,尚乏儲嗣,若得誕生麟兒,這中宮虛懸的位置,不屬劉妃,將屬何人?

天下事無巧不成話,那劉妃果然懷妊,東禱西祀,期得一子,至十月滿足,臨盆分娩,竟產下一位郎君,這番喜事,非同小可,劉妃原是心歡,哲宗亦甚快慰。於是宮廷章奏,一日數上,迭請立劉妃爲後。哲宗乃命禮官備儀,冊立劉氏爲皇后,右正言鄒浩,抗疏諫阻道:

立後以配天子,安得不審?今爲天下擇母,而所立乃賢妃,一時公議,莫不疑惑,誠以國家自有仁宗故事,不可不遵用之爾。蓋郭后與尚美人爭寵,仁宗既廢后,並斥美人,所以示公也。及立後則不選於妃嬪,而卜於貴族,所以遠嫌,所以爲天下後世法也。陛下之廢孟氏,與郭后無以異,果與賢妃爭寵而致罪乎?抑亦不然也?二者必居一於此矣。

孟氏垂廢之初,天下孰不疑立賢妃爲後,及請詔書,有『別選賢族』之語,又聞陛下臨朝慨嘆,以爲國家不幸。至於宗景立妾,怒而罪之,於是天下始釋然不疑,今竟立之,豈不上累聖德?臣觀白麻所言,不過稱其有子,及引永平、祥符事以爲證,臣請論其所以然:若曰有子可以爲後,則永平貴人,未嘗有子也,所以立者,以德冠後宮故也。祥符德妃,亦未嘗有子,所以立者,以鍾英甲族故也。

又況貴人實馬援之女,德妃無廢后之嫌,迥與今日事體不同,頃年冬,妃從享景靈宮,是日雷變甚異,今宣制之後,霖雨飛雹,自奏告天地宗廟以來,陰霪不止。上天之意,豈不昭然?考之人事既如彼,求之天意又如此,望不以一時致命爲難,而以萬世公議爲可畏。追停冊禮,如初詔行之。


【後評】

哲宗覽奏至此,即召鄒浩入問道:『這也是祖宗故事,並非朕所獨創哩。』

浩對道:『祖宗大德,可法甚多,陛下未嘗遵行,乃獨取及小疵,恐後世難免遺議呢。』

哲宗聞言變色,至鄒浩退朝,再閱浩疏,躊躇數四,若有所思,因將原疏發交中書,飭令複議。

看官!試想廢后立後,多半是章惇構成,此次幸已成功,偏來了一個鄒浩,還想從旁撓阻,哪得不令惇忿恨?當下極端痛詆,力斥鄒浩狂妄,請加嚴懲!哲宗本是個沒主意的傀儡,看到疏,又覺鄒浩多言,確是有罪,遂將他削職除名,羈管新州。

尚書右丞黃履入諫道:『浩感陛下知遇,犯顏納忠,陛下反欲置諸死地,此後盈廷臣子,將視爲大戒,怎敢與陛下再論得失呢?願陛下改賜善地,毋負孤忠!』強盜也發善心麼?

哲宗不從,反出履知亳州。

先是陽翟人田畫,爲前樞密使田況從子,議論慷慨,與鄒浩友善,互相砥礪。元符中,畫入監京城門,往語浩道:『君爲何官?此時尚作寒蟬仗馬麼?』

浩答道:『待得當進言,勉報君友。』

至劉後將立,畫語僚輩道:『志完再若不言,我當與他絕交了。』

志完即鄒浩表字,及浩以力諫得罪,畫已病歸許邸,聞浩出京,力疾往迎。浩對他流涕,畫正色道:『志完太沒氣節了。假使你隱默不言,苟全祿位,一旦遇著寒疾,五日不出汗,便當死去,豈必嶺海外能死人麼?古人有言:「烈士徇名,」君勿自悔前事,恐完名全節的事情,尚不止此哩。』

浩乃爽然謝教。

浩有母張氏,當浩除諫官時,曾面囑道:『諫官責在規君,你果能竭忠報國,無愧公論,我亦喜慰,你不必別生顧慮呢。』

宗正寺簿王回,聞浩母言,很是感嘆。及浩南遷,人莫敢顧,回獨集友醵資,替浩治裝,往來經理,且慰安浩母。邏卒以聞,被逮系獄。回從容對簿,御史問回曾否通謀?回慨然道:『回實與聞,怎敢相欺!』

遂誦浩所上章疏,先後約二千言,獄上除名。回即徒步出都,坦然自去。浩有賢母,並有賢友,亦足自慰。

哲宗因冊後詔下,擇日御文德殿,親授劉後冊寶。禮成,宮廷慶賀,歡宴數日。蛾眉不肯讓人,狐媚竟能惑主,數年怨忿,一旦銷除,正是吐氣揚眉,說不盡的快活。哪知福兮禍伏,樂極悲生,劉後生子名茂,才經二月有餘,忽生了一種奇疾,終日啼哭,飲食不進,太醫都不能療治,竟爾夭逝。

劉後悲不自勝,徒喚奈何。人力尚可強爲,天命如何挽救?偏偏福無雙至,禍不單行,皇子茂殤逝後,哲宗也生起病來,好容易延過元符二年,到了三年元日,臥床不起,免朝賀禮。御醫等日夕診視,參苓雜進,龜鹿齊投,用遍延齡妙藥,終不能挽回壽數。正月八日,哲宗駕崩,享年只二十有五。總計哲宗在位,改元二次,閱一十五年。小子有詩嘆道:

治亂都緣主德分,不孫不子不成君。

宮闈更乏刑於化,宋室從茲益泯棼。

哲宗已崩,尚無儲貳,不得不請出向太后,定議立君。究竟何人嗣位,待至下回說明。


【後評】

夏主乾順,沖年嗣立,即奉母梁氏,率兵五十萬寇邊,其藐宋也實甚。縱還俘卒,貽書惠卿,語多調侃,彼心目中豈尚有上國耶?章楶定計築寨,連破夏眾,擒悍寇,翦夏卒,雖不免勞師費財,而夏人奪氣,悔罪投誠,西陲得無事者數年,楶之功固有足多者。若夫王贍之議取青唐,情形與西夏不同,夏敢寇邊,其曲在夏,青唐雖自相殘害,於宋無關得失,貿貿然興兵出塞,據邈川,入青唐,僥倖取勝,曾亦思取之甚易,守之實難乎?然則章楶、王贍同一用兵,而功過之辨,固自判然,正不待下文之得而復失,始知其未克有成也。

劉妃專寵,竟得冊立,鄒浩力諫不從,爲劉氏計,樂何如之?然子茂遽夭,哲宗旋逝,天下事以陰謀竊取,僥倖成功者,終未能長享幸福,人亦何不援以自鑒耶?吉凶禍福,憑之於理,世有循理而乏善報者,未有蔑理而成善果者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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