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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 康保裔血戰亡身 雷有終火攻平匪

宋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6

卻說真宗即位,所有施賞大典,已一律舉行,只王繼恩、李昌齡等謀立楚王,應該坐罪,特貶昌齡為行軍司馬,王繼恩為右監門衛將軍,安置均州,胡旦除名,長流潯州。到了改元以後,呂端以老疾乞休,李至亦以目疾求罷,乃均免職,特進張齊賢、李沆同平章事,向敏中參知政事。

越年,樞密使兼侍中魯公曹彬卒,彬在朝未嘗忤旨,亦未嘗言人過失,征服二國,秋毫無取,位兼將相,不伐不矜,俸祿所入,多半賙濟貧弱,家無餘資。病亟時,真宗親往問視,詢及契丹事宜。彬答道:『太祖手定天下,尚與他罷戰言和,請陛下善承先志。』

真宗道:『朕當為天下蒼生計,屈節言和,但此後何人足勝邊防?』

彬又答道:『臣子璨、瑋,均足為將。』內舉不避親,不得謂曹彬懷私。

真宗又問二子優劣,彬言璨不如瑋。知子莫若父。真宗見他氣喘吁吁,便不與多言,只宣慰數語而出。及彬歿,真宗非常痛悼,贈中書令,追封濟陽王,諡武惠。又越年,太子太保呂端卒。端為人持重,深知大體,太宗用端為相時,廷臣或說他糊塗,太宗道:『端小事糊塗,大事不糊塗。』

後來鎖閣定策,卒正嗣君,果如太宗所言。至端已病劇,真宗也親自慰問,撫勞備至,歿贈司空,諡正惠。亦可謂二惠競爽。一將一相,詳敘其卒,無非闡揚令名。

咸平二年十月,契丹主隆緒,復大舉入寇,鎮定高陽關都部署傅潛,擁兵八萬餘人,畏懦不前,閉營自守。將校等請發兵逆戰,潛勃然道:『你等欲去尋死麼?好好的頭顱,被人家斫去,有何趣味?』貪生畏死,口吻畢肖。

將校道:『敵騎深入,將來攻營,請問統帥如何對待?』

潛索性大罵道:『一班糊塗蟲,全不曉得我的苦心,我欲保全你等的性命,所以主守不主戰,奈你等定要尋死,死在虜手,不如死在我的刀下。若再道半個戰字,立即斬首!』一味蠻話,全無道理。

將校等拗他不過,忿忿趨出。適值副將范廷召到來,大眾遂向他談及,並述潛言,廷召道:『且待我入見,再作計較!』

及廷召進去,傅潛已料他前來請戰,裝着一副伊齊面孔,與廷召相對。廷召行禮畢,未曾坐定,即開口道:『大敵到來,總管從容坐鎮,大約總有退敵的妙計。』

潛乃淡淡的答道:『我主守不主戰,此外要用甚麼法兒?』

廷召道:『可守得住麼?』

潛又道:『你又來了,敵勢甚大,不應輕敵,總是守着為是。』

廷召道:『據廷召想來,公擁兵八九萬,很足一戰,今日即應發兵,出扼險要,與敵對仗,但教一鼓作氣,士卒齊心,定能得勝。』

潛只是搖首。

廷召不禁大忿道:『公恇怯至此,恐還不及一老嫗呢!』

言已,也不及告別,竟自趨出,遇着傅潛部下都鈐轄張昭允,便與語道:『傅總管這般怯敵,恐邊防有失,朝廷必加譴責,連你也難免罪呢!』隱伏下文。

昭允道:『現正有廷寄到來,飭本部發兵,昭允正要進報,想總管也不好逆旨了。』

廷召乃讓昭允進去,自己出外候信。昭允入見傅潛,捧遞朝旨,潛接閱後,語昭允道:『朝廷亦來催我出師,莫非由諸將密奏不成?須知敵勢方強,若一戰而敗,轉足挫我銳氣,所以我持重不發呢。』

昭允道:『朝命也是難違,請統帥酌行才是。』

潛冷笑道:『范廷召正來請戰。他既願為國效力,我便撥騎兵八千,步兵二千,湊足萬人,令他前去拒敵便了。』挾怨陷人,其情如見。

昭允奉令趨出,報知廷召。

廷召道:『敵兵聞有十餘萬,我兵只有萬人,就使以一當十,也恐不敷,這是明明叫我替死。』

說到死字,竟大踏步趨入裡面,大聲語潛道:『總管要我先驅,我食君祿,盡君事,怎敢不去?但萬人卻是不夠,應再添發三五萬人,方足濟用。』

潛佯笑道:『將在謀不在勇,兵貴精不貴多,況你為前茅,我為後勁,還怕甚麼?』

廷召道:『公果來作後援麼?』

潛復道:『你知忠君,我難道不曉?勸你儘管前去,我當為後應便了。』

廷召乃退,自思傅潛所言,未必足恃,不如另行乞師,免致孤軍陷敵。當下修書一通,遣使齎往。

看官!你道廷召向何人乞援,乃是並、代都部署康保裔,駐師并州一帶,地接高陽,因此就近乞師。

保裔,洛陽人,祖父皆戰歿王事,第因屢承世蔭,得任武職,開寶中,開寶系太祖年號,詳見前。嘗從諸將至石嶺關,戰敗遼兵,遼於太宗時,復號契丹,故本書於太祖時稱遼,太宗後稱契丹,仍其舊也。積功至任馬軍都虞侯,領涼州觀察使。真宗初,調任並、代都部署,治兵有方,且生就一副血性,矢忠報國,平居對着將士,亦用大義相勉,所以屢經戰陣,未聞退縮,身受數十創,血痕斑斑,不知所苦。闡揚忠義,故敘述較詳。

至是得廷召書,遂率兵萬人,倍道赴援。時契丹兵已破狼山寨,悉銳深入。祁、趙、邢、洛各州,虜騎充斥,鎮定路久被遮斷,行人不通,保裔擬繞攻敵後,直抵瀛洲,一面約廷召夾擊。哪知廷召尚未到來,敵兵卻已大集,保裔結營自固,待旦乃戰。到了黎明,營外已遍圍敵騎,環至數重,將士入報道:『敵來甚眾,援兵不至,我軍坐陷虜中,如何殺得出去?為主帥計,不如易甲改裝,馳突出圍,休使虜騎注目。俟脫圍調兵,再與決戰未遲。』

保裔慨然道:『我自領兵以來,只知向前,不願退後,今日為虜所算,被他圍住,古人說得好:「臨難毋苟免」,這正是我效死的日子哩。』

當命開營搦戰,由保裔當先指麾,奮力殺敵。那敵兵越來越眾,隨你如何奮勇,總是不肯退圍。保裔殺開一重,復有一重,殺開兩重,復有兩重,自晨至暮,殺死敵騎約數千人,自己部下,也傷亡了數千名,眼見得不能出圍,只好再入營中,拒守一夜。契丹兵也覺疲乏,未曾進攻,惟圍住不放。越宿又戰,兩下里各出死力,拼死相搏,殺得天昏地暗,鬼哭神號,地上砂礫,經人馬踐踏,陡深二尺,契丹兵又死得無數,怎奈胡騎是死一個,添一個,保裔兵是死一個,少一個,看看又到日暮,矢盡道窮,救兵不至,保裔已身中數創,手下只有數百人,也是多半受傷,不堪再戰,保裔顧看殘卒,不禁流涕道:『罷罷!我死定了。你等如有生路,儘管自去罷!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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