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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回 戢兵變再定西川 興王師得平南漢 之二

宋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6

漢將劉繼業,即楊業,詳見下文。善戰善守,宋將石漢卿等陣亡。遼復出兵來援。宋太常博士李光贊,勸太祖班師。太祖轉問趙普,普意與光贊相同,乃分兵屯鎮潞州,回駕大梁。此系開寶二年事,厥後蕩平北漢,在太宗太平興國四年,非太祖時事,故此處不得不敘入。

越年,由道州刺史王繼勛上書,內稱:『南漢主劉鋹,殘暴不仁,屢出寇邊,請速興王師,弔民伐罪』等語。太祖尚不欲用兵,遺書南唐,令唐主轉諭劉鋹,勸他稱臣。這時唐主李景,已早去世,第六子煜繼立,煜仍事宋不怠,既得太祖詔書,即遣使轉告南漢。劉鋹不服,反拘住唐使,馳書答煜,語多不遜。煜乃將原書奏聞,太祖因命潭州防禦使潘美,朗州團練使尹崇珂,領兵南征。

小子欲敘南漢亡國,不得不略述南漢源流。

南漢始祖,叫作劉隱,朱梁時據有廣州,受梁封為南海王。隱歿後,弟陟襲位,僭號稱帝,改名為龑。龑讀若儼,古時字,書不載,想系劉陟杜撰。龑傳子玢,玢為弟晟所弒。晟子名鋹,淫昏失德,委政宦官龔澄樞,及才人盧瓊仙,鎮日裡深居宮中,荒眈酒色。偶得一波斯女,豐艷善淫,曲盡房術,遂大加寵幸,賜號媚豬;更喜觀人交媾,選擇美少年,配偶宮人,裸體相接,自與媚豬往來巡察,見男勝女,乃喜,見女勝男,即將男子鞭撻,或加閹刑。群臣有過,及士人釋道,可備顧問,概下蠶室,蠶室即閹人之密室。令得出入宮闈。又作燒、煮、剝、剔、刀山、劍樹等刑,或令罪人斗虎抵象,輒為所噬。每歲賦斂,異常煩重,所入款項,多築造離宮別館,及奇巧玩物。內宦陳延壽,製作精巧,出入必隨。延壽且勸鋹除去諸王,藉免後患,於是劉氏宗室,屠戮殆盡,故臣舊將,非誅即逃。

內侍監李托,有二女,均饒姿色,鋹選他長女為貴妃,次為才人。進托任內太師,自是南漢宮廷,第一個有權力的就是李托,第二個有權力的要算龔澄樞。至宋將潘美等,率兵進攻,龔澄樞方握兵權,無從推諉,只好出赴賀州,畫策守御。甫至中途,聞宋軍已至芳林,距賀州僅三十里,不禁大驚失色,慌忙引軍遁還。畢竟是個閹人,帶着一半女態。

漢主劉鋹急得沒法,大將伍彥柔自請督兵,乃命率水師援賀。舟至城外,適當夜半,待至遲明,彥柔挾彈登岸,踞坐胡床,指揮兵士。王昭遠第二。不意宋軍已預伏岸側,突然殺出,把漢兵沖作數段,漢兵大亂,多半被殺。彥柔不及遁走,被宋軍擒住,梟首懸竿,曉示城中。守卒驚愕失措,遂於次日陷入。

劉鋹與李托等商議,李托等均束手無策。或請起用故將潘崇徹,鋹意尚不欲用,無如警耗迭來,急不暇擇,沒奈何召入崇徹,命領兵三萬,出屯賀江。崇徹本因讒被斥,居常怏怏,此時雖受命統軍,免不得心存芥蒂,坐觀成敗。急時抱佛腳,尚有何益?宋軍連拔昭、桂、連三州,進逼韶州。

韶州系嶺南鎖鑰,此城一失,廣州萬不可守。劉鋹令將國中銳卒,及所有馴象,悉數出發,遣都統李承渥為元帥,往韶防禦。承渥至韶州城北,駐軍蓮花峰下,列象為陣,每象載十餘人,均執兵仗,氣勢甚盛。宋軍猝睹此狀,也未免張皇起來。潘美道:『這有甚麼可怕?眾將士可搜集強弩,盡力攢射,管教他眾象返奔,自遭殘害呢。』

將士得令,各用強弓勁矢,向前射去,果然象陣立解,各象向後返竄,騎象各兵,紛紛墜地。宋軍乘勢掩擊,殺得漢兵七歪八倒。承渥抱頭竄還,還算保全性命。宋軍遂攻入韶州。

劉鋹聞報,戰慄失容,馴象失敗,何不遣媚豬去·環顧諸臣,統是面面相覷,沒人敢去打仗,不由的涕泣入宮。宮媼梁鸞真,獨上前道:『妾有養子郭崇岳,頗嫻戰略,主上若任他為將,定可退敵。』

劉鋹大喜,亟命將崇岳召入,面加慰勞,授官招討使,令與大將植廷曉,統兵六萬,出屯馬徑。這郭崇岳毫無智勇,專知迷信鬼神,日夜祈禱,想請幾位天兵天將,來退宋軍,想由梁鸞真所教導。偏偏神鬼無靈,宋軍大進,英州、雄州均已失守,潘崇徹反顏降宋,大敵已進壓瀧頭。

郭崇岳返報劉鋹道:『宋軍已到瀧頭了,看來馬徑也是難保,應請固守城池,再圖良策!』

劉鋹大懼,半晌才道:『不如着人請和罷!』

當下遣使赴潘美軍,願議和約。潘美不許,叱退來使,更進兵馬徑,立營雙女山下,距廣州城僅十里。鋹逃生要緊,命取船舶十餘艘,裝載妻女金帛,擬航海亡命。不意宦官樂范,先與衛卒千餘,盜船遁去。鋹益窮追,復遣左僕射蕭漼,詣宋軍乞降。潘美送漼赴汴,自率軍進攻廣州城。劉鋹再欲遣弟保興,率百官出迎宋師,郭崇岳入阻道:『城內兵尚數萬,何妨背城一戰。戰若不勝,再降未遲。』

乃與植廷曉再出拒戰,據水置柵,夾江以待。宋軍渡江而來,廷曉、崇岳出柵迎敵。怎奈宋軍似虎似熊,當着便死,觸着便傷,漢兵十死六七,廷曉亦戰歿陣中,崇岳奔還柵內,嚴行扼守,劉鋹又遣保興出助。潘美語諸將道:『漢兵編木為柵,自謂堅固,若用火攻,彼必擾亂,這乃是破敵良策呢。』

遂分遣丁夫,每人二炬,俟夜靜近柵,乘風縱火,萬炬齊發,列焰沖霄,各柵均被燃着,可憐柵內守兵,都變作焦頭爛額,逃無可逃,連崇岳也被燒死,只保興逃回城中。鬼神不為無靈,竟迎崇岳西去。

龔澄樞、李托,私自商議道:『北軍遠來,無非貪我珍寶財物,我不若先行毀去,令他得一空城,他不能久駐,自然退去了。』呆極。

乃縱火焚府庫宮殿,一夕俱盡。城內大亂,沒人拒守,宋軍到了城下,立即登城,入擒劉鋹,並龔澄樞、李托等,及宗室文武九十七人。保興逃入民舍,亦被擒住,悉押送闕下。媚豬曾否在內?有奄侍數百人,盛服求見。潘美道:『我奉詔伐罪,正為此等,尚敢來見我麼?』

遂命一一縛住,斬首示眾,廣州乃平。

總計南漢自劉隱據廣州,至鋹亡國,凡五主,共六十五年。

當時廣州有童謠云:『羊頭二四,白天雨至』,人莫能解,至劉鋹亡國,適當辛未年二月四日,天雨二字,取王師如時雨的意思。小子有詩詠道:

婦寺盈廷適召亡,王師南下效鷹揚。

羊頭戾氣由人感,童語寧真兆不祥?

劉鋹等解入汴京,能否保全首領,且待下回表明。


【後評】

閱此回可知淫暴之徒,必至敗亡。王全斌已平兩川,乃以淫暴好殺,復召全師雄之亂,非劉光義、曹彬之尚得民心,出師征討,其有不功敗垂成乎?劉鋹淫暴稱最,宋師一入,如摧枯朽,雖有良將,亦且未克支持,況如龔澄樞、李承渥、郭崇岳之庸駑,用以禦敵,雖欲不亡,何可得也?彼宋祖不免好淫,未嘗好暴,故雖納蜀妃,尚無大害。後之有國有家者,當知所戒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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