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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回 眾大臣聯銜入奏 老平章嫉俗辭官

元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3

卻說平章政事張珪,既擬就奏稿,出示百官,由員外郎宋文瓚,代讀奏稿,其詞云:

國之安危,在乎論相。昔唐玄宗前用姚崇、宋璟則治,後用李林甫、楊國忠,天下騷動,幾致亡國,雖賴郭子儀諸將,效忠竭力,克復舊物,然自是藩鎮縱橫,紀綱亦不復振矣。良由李林甫妒害忠良,布置邪黨,奸惑蒙蔽,保祿養禍所致,死有餘辜。如前宰相鐵木迭兒,奸狡險深,陰謀叢出,專政十年,凡宗戚忤已者,巧飾危間,陰中以法,忠直被誅,竄者甚眾。始以髒敗,諂附權奸失列門,及嬖倖也里失班之徒,苟全其生。尋任太子太師。未幾仁宗賓天,乘時幸變,再入中書。當英廟之初,與失列門等恩義相許,表里爲奸,誣殺蕭、楊等以快私怨,天討元兇,失列門之黨既誅,坐邀上功,遂獲信任。諸子內布宿衛,外據顯要,蔽上抑下,杜絕言路,賣官鬻獄,威福己出,一令發口,上下股慄,稍不附己,其禍立至,權勢日熾,中外寒心。由是群邪並進,如逆賊鐵失之徒,名爲義子,實其腹心,忠良屏跡,坐待收系,先帝悟其奸惡,仆碑奪爵,籍沒其家,終以遺患,構成弒逆。其子鎖南,親與逆謀,所由來者漸矣。雖剖棺戮屍,夷滅其家,猶不足以塞責。今復回給所籍家產,諸子尚在京師,夤緣再入宿衛,世祖時,阿合馬貪殘敗事,雖死猶正其罪,況如鐵木迭兒之奸惡者哉!臣等宜遵成憲,仍籍鐵木迭兒家產,遠竄其子孫於外郡,以懲大奸。

君父之仇,不共戴天,所以明綱常,別上下也。鐵失之黨,結謀弒逆,君相遇害,天下之人,痛心疾首,所不忍聞,比奉旨以鐵失之徒,既伏其辜,諸王按梯不花、孛羅、月魯不花、曲呂不花、兀魯思不花,亦已流竄,逆黨脅從者眾,何可盡誅,後之言事者,其勿復舉。臣等議古法弒逆,凡在官者殺無赦,聖朝立法,強盜劫殺庶民,其同情者猶且首從俱罪,況弒逆之黨,天地不容,宜誅按梯不花之徒以謝天下。

書曰:惟闢作福,惟闢作威,臣無有作福作威。臣而有作福作威,害於而家,凶於而國。蓋生殺予奪,天子之權,非臣下所得盜用也。遼王脫脫,位冠宗室,居鎮遼東,屬任非輕。國家不幸有非常之變,不能討賊,而乃覬幸赦恩,報復仇忿,殺親王妃主百餘人,分其羊馬畜產,殘忍骨肉,盜竊主權,聞者切齒。今不之罪,乃復厚賜放還,仍守爵土,臣恐國之紀綱,由此不振,設或效尤,何法以治。

且遼東地廣,素號重鎮,若使脫脫久居,彼既縱肆,得無忌憚;況令死者含冤,感傷和氣,臣等議累朝憲典,聞赦殺人,罪在不原,宜奪削其爵土,置之他所,以彰天威。

刑以懲惡,國有常憲。武備卿即烈,前太尉不花,以累朝待遇之隆,俱致高列,不思補報,專務奸欺,詐稱奉旨,令撒梯強收鄭國寶妻古哈,貪其家人畜產,自恃權貴,莫敢如何,事聞之官,刑曹逮鞫服實,竟原其罪,輦轂之下,肆行無忌,遠在外郡,何事不爲!夫京師天下之本,縱惡如此,何以爲政?古人有言:『一婦銜冤,三年不雨。』以此論之,即非細務。臣等議宜以即烈、不花,付刑曹鞫之中賣寶物,世祖時不聞其事,自成宗以來,始有此弊。分珠寸石,售直數萬,當時民懷憤怨,台察交言。且所酹之鈔。率皆天下窮民膏血,錙銖取之,從以棰撻,何其用之不吝!夫以經國有用之寶,而易此不濟饑寒之物,是皆時貴與斡脫中寶之人,妄稱呈獻,冒給回賜,高其直且十倍。蠶蠹國財,暗行分用,如沙不丁之徒,頃以增價中寶事敗,具存吏牘。陛下即位之初,首知其弊,下令禁止,天下欣幸。臣等比聞中書,乃復奏給累朝未酬寶價四十餘萬錠,較其元直,利己數倍。有事經年遠者,計三十餘萬錠。復令給以市舶番貨。計今天下所征包銀差發,歲入止十一萬錠,已是四年征入之數,比以經費弗足,急於科征。臣等議番舶之貨,宜以資國用,紓民力,寶價請俟國用饒給之日議之。

太廟神主,祖宗之所妥靈。國家孝治天下,四時大祀,誠爲重典。比者仁宗皇帝皇后神主,盜利其金而竊之,至今未獲,斯乃非常之事,而捕盜官兵,不聞杖責。臣等議庶民失盜,應捕官兵,尚有三限之法,監臨主守,倘失官物,亦有不行知覺之罪。今失神主,宜罪太常,請揀其官屬免之。

國家經費,皆出於民。量入爲出,有司之事。比者建西山寺,損軍害民,費以億萬計,刺繡經幡,馳驛江浙,逼迫郡縣,雜役男女,動經年歲,窮奢致怨。近詔雖已罷之,又聞奸人乘間,奏請復欲興修,流言喧播,群情驚駭。臣等議宜守前詔。示民有信,其創造刺繡事,非歲用之常者悉罷之。

人有怨抑,必當昭雪,事有枉直,尤宜明辨。平章政事蕭拜住,中丞楊朵兒只等,枉遭鐵木迭兒誣陷,籍其家以分賜人,聞者嗟悼。比奉明詔,還給原業,子孫奉祀家廟,修葺苟完,未及寧處,復以其家財仍賜舊人,止酬以直,即與再罹斷沒無異。臣等議宜如前詔,以原業還之,量其直以酬後所賜者,則人無冤憤矣。

德以出治,刑以防奸。若刑罰不立,奸宄滋長,雖有智者,不能禁止。比者也先鐵木兒之徒,遇朱太醫妻女,過省門外,強拽以入,奸宿館所。事聞有司,以扈從上都爲解,竟勿就鞫。元惡雖誅,羽翼未戢。臣等議宜遵世祖成憲,凡助惡爲虐者,悉執付有司鞫之。臣等又議天下囚系,不無冤滯,方今盛夏,宜命省台選官審錄,結正重刑,疏決輕系,疑者申問詳讞。

邊鎮利病,宜命行省行台,體究興除。廣海鎮戍卒更病者給粥食藥,力死者人給鈔二十五貫,責所司及同鄉者歸骨於其家。歲貢方物有常制,廣州東莞縣大步海,及惠州珠池,始自大德元年,奸民劉進、程連言利,分蜒戶七百餘家官給之糧,三年一采,僅獲小珠五六兩,入水爲蟲魚傷死者眾,遂罷珠戶爲民。其後同知廣州路事塔察兒等,又獻利於失列門,創設提舉司監采。廉訪司言其擾民,復罷歸有司。既而內正少卿魏暗都剌,冒啟中旨,馳驛督采,耗廩食,疲民驛,非舊制,請悉罷遣歸民。

善良死於非命,國法當爲昭雪。鐵失弒逆之變,學士不花,指揮不顏忽里,院使禿古思,皆以無罪死,未得褒贈。鐵木迭兒專權之際,御史徐元素以言事鎖項死東平,及賈禿堅不花之屬,皆未申理。巨等議宜追贈死者,優敘其子孫,且命刑部及監察御史體勘,其餘有冤抑者具實以聞。

政出多門,古人所戒。今內外增置官署,員冗俸濫,白丁驟升,出身入流,壅塞日甚,軍民俱蒙其害。夫爲治之要,莫先於安民,安民之道,莫急於除濫費,汰冗員。世祖設官分職,俱有定製。至元三十年以後,改升創設,日積月增,雖嘗奉旨取勘減降,近侍各私其署,夤緣保祿,姑息中止。至英宗時,始銳然減罷崇祥壽福院之屬十有三署,徽政院斷事官江淮財賦之屬六十餘署,不幸遭罹大故,未竟其餘。比奉詔凡事悉遵世祖成憲,若復尋常取勘調虛文,延歲月必無實效,即與詔旨異矣。臣等議宜敕中外軍民,署置官吏,有非世祖之制,及至元三十年已後,改升創設員冗者,詔至日悉減除之。

自古聖君,惟誠於治政,可以動天地、感鬼神,初未嘗徼福於僧道,以厲民病國也。且以至元三十年言之,醮事佛事之目,止百有二,大德七年,再立功德使司,積五百有餘。今年一增其目,明年即指爲例,已倍四之上矣。僧徒又復營幹近侍,買作佛事,自稱特奉傳奉,所司不敢致問,供給恐後。夫佛以清淨爲本,不奔不欲,而僧徒貪慕貨利,自違其教,一事所需,金銀鈔幣,不可數計,歲用鈔數千萬錠,數倍於至元間矣。凡所供物,悉爲己有,布施等鈔,復出其外,生民脂膏,縱其所欲,取以自利,畜養妻子,彼既行不修潔,適足褻慢天神,何以邀福?比年佛事愈繁,累朝享國不永,致災愈遠,事無應驗,斷可知矣。臣等議宜罷功德使司,其在至元三十年以前,及累朝忌日醮祠佛事名目,止令宣政院主領修舉,余悉減罷。近侍之屬,並不得巧計擅奏,妄增名目。若有特奉傳奉,從中書復奏乃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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