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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 集黨羽顯行弒逆 扈鑾蹕橫肆姦淫之二

元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佈:福哥

2020-6-16 04:33

可憐見嫡孫裕宗皇帝長子,我仁慈甘麻剌爺爺,根底封授晉王,統領成吉思皇帝四個大斡耳朵,及軍馬達達達達即韃子。國土都付來,依着薛禪皇帝聖旨,小心謹慎。但凡軍馬人民的,不揀甚麼勾留裏,遵守正道行來的。上頭數年之間,百姓得安業,在後完澤篤皇帝,蒙語稱成宗為完澤篤皇帝,完澤篤者,有壽之謂。教我繼承位次,大斡耳朵裏委付了來,已委付了的大營盤看守着。扶立了兩個哥哥,曲律皇帝,蒙語稱武宗為曲律皇帝,曲律者,傑出之謂。普顏篤皇帝,蒙語稱仁宗為普顏篤皇帝,普顏篤者有福之謂。侄碩德八剌皇帝。我累朝皇帝根底,不謀異心,不圖位次,依次本分,與國家出氣力行來。諸王兄弟每,眾百姓每,也都理會的也者。今我侄的皇帝,升天了也麼,道迤南諸王大臣軍士的,諸王駙馬臣僚達之百姓每,眾人商量著大位次不宜久虛,惟我是薛禪皇帝嫡派,裕宗皇帝長孫,大位次裏合坐體例有,其餘爭立的哥哥兄弟也無有。這般晏駕,其間比及整治以來,人心難測,宜安撫百姓,使天下人心得寧,早就這裏即位。提說上頭,從著眾人的心,九月初四日,於成吉思皇帝的大斡耳朵裏大位次裏坐了也,交眾百姓每心安的,上頭赦書行有。

此詔錄諸【元史】,系是蒙文,原底未曾就譯,故有數語在可解不可解之間,中國近日欲通行白話,恐其弊亦必至此,遷喬入谷,令人不解!

是日,即命也先鐵木兒為中書右丞相,倒剌沙為中書平章政事,鐵失知樞密院事,余如失禿兒、赤斤鐵木兒、完者禿滿等,俱授官有差。晉王初囚斡羅思,遣別烈迷失首告逆謀,可謂守正不虧,及聞英宗遇弒,不思入朝討賊,即受璽踐位加封逆黨,是毋亦利令智昏耶!當下遣使赴上都,祭告天地宗廟社稷;一面令右相也先鐵木兒準備法駕,調集侍從,擇日啟程,向京師進發。

也先鐵木兒自恃功高,又得大位,心中欣慰異常,便致書鐵失,教他前來迎駕。鐵失以京師重地,不便輕離,彼非有意留守,實是固位希寵。只遣完者、鎖南、禿滿等,馳奉賀表,且表歡迎。完者等到了行在,謁見嗣皇,奉諭優獎,喜得心花怒開,歡躍得很!慢着!至與也先鐵木兒相見,彼此道賀,大家都說鐵失妙策,讚揚不盡。

也先鐵木兒掀着短鬚道:『老鐵的功勞,原是不可沒的;但非我幫助老鐵,恐怕老鐵也不能成事的。況現在的嗣皇帝,前已囚解斡羅思,擬告逆謀,後來我奉着璽綬,馳到此處,他還出言詰責,虧我把三寸妙舌,說得面面俱到,方得他應允即位,各給封賞,列位試想,我的功績,比老鐵何如?』

言畢,呵呵大笑。

完者等本是拍馬長技,至此見也先鐵木兒位居首輔,權勢烜赫,樂得見風使舵,曲意奉承,且齊聲說的是『全仗栽培』四字。

那時也先鐵木兒笑容可掬道:『諸君是我知己,我在位一日,總界諸君安樂一日,富貴與共,子女玉帛亦與共,諸君以為好否?』

你的相位,不過數日可保,奈何·

完者等復連聲稱謝。也先鐵木兒便命擺酒接風,大家吃得酩酊大醉,方才散去。

越數日,車駕扈從等,都已備齊,就稟聞嗣皇帝,啟蹕登程。沿途侍衛人員,統歸也先鐵木兒節制,跋山涉水,不在話下。只也先鐵木兒行轅,比嗣皇帝的行幄,幾不相上下。所有命令,反較嗣皇帝為尊嚴。看官試想:這時的也先鐵木兒,你道他榮不榮呢,樂不樂呢?層層翻跌,亦文中蓄勢之法。

既到上都,留守官吏,都出城迎接,謁過嗣皇帝,復謁右丞相,也先鐵木兒只在馬上點首。寫盡驕態。入城後,免不得有一番筵宴。嗣擬留駐數日,再行啟鑾。上都舊有行宮,及中書行省各署,彼此都按着職掌,分班列居。是時正當秋暮,氣候本尚未嚴寒,偏是年格外凜冽,朔風獵獵,雨雪霏霏,官吏擁着重裘,尚覺冷入肌骨。大寧、蒙古等地方,尤為奇冷,牛羊駝畜等,大半凍斃。疑是小人道長之兆。嗣皇帝念切民依,令發京米賑饑。朔方正在施賑,南方又報水災,漳州、南康諸路,霪雨連旬,洪波泛濫,廬舍漂沒,不計其數。當由中書省循例請賑,即奉旨照准,帝澤雖是如春,百姓終難全活。獨也先鐵木兒意氣自豪,毫不把民生國計,系在心上,鎮日裏圍爐御冷,飲酒陶情。

一日天氣少暖,與完者、鎖南等,並僕役數人,出門閒逛。只見盈山皆白,淡日微紅,一片蕭颯景象,無甚悅目。約行裏許,愈覺寒風侵袂,景色蒼涼。也先鐵木兒便道:『天寒得很,不如回去罷!』

完者等自然遵諭,便循原路回來。將到門首,忽有兩輿迎面而至,當先的輿內,坐着一位半老佳人,紅顏綠鬢,姿色未衰,也先鐵木兒映入眼波,已是暗暗喝采。隨後的輿中,恰是一個娉婷妙女,艷如桃李,嫩若芙蕖,望將過去,差不多是破瓜年紀,初月丰神。便失聲道:『好一個女郎!不知是誰家掌珠?』

鎖南道:『何不問他一聲!』

完者即命僕役,詢問輿夫,輿夫答是朱太醫家眷。也先鐵木兒聞着,也只好站住一旁,讓他過去。一面低語完者道:『想她們總是母女,若得這般佳人,作為眷屬,也不枉虛過一生了!』

完者道:『相爺的權力,何事不可行?』

也先鐵木兒道:『難道去搶劫不成?』

完者道:『這亦何妨!』

也先鐵木兒道:『她是宦家妻女,比不得一個平民,如何可以搶劫?』

難道平民的妻女,便可搶劫麼?

鎖南道:『朱太醫是一個微員,相爺若取他女為妾,還是把他賞收哩!』

完者道:『我卻去問他允否?再作計較。』

也先鐵木兒道:『也好!』

完者即領着僕役,搶前數步,喝輿夫停輿。輿夫尚不肯從,偏如虎如狼的僕役,將輿撳住,口稱相爺有命,教你回輿,你敢不從麼?輿夫無奈,把輿抬轉至中書省門前,勒令停住,叫婦女二人下輿,嚇得朱家母女,呆坐無言,只簌簌的亂抖。完者道:『裝什麼婦女腔?相爺要女郎為妾,你等快即下輿!』

二人仍是坐着,完者叱僕役道:『快拽她出來!』

僕役聞言,就一齊動手,把母女兩人拽出,送入也先鐵木兒寢所。也先鐵木兒,並未命他強取,由完者等助成之,可見助紂為虐,罪尤甚於桀也。遂隨也先鐵木兒入門,並拱手作賀道:『相爺今日入溫柔鄉,明日要賞我等一杯喜酒哩!』

也先鐵木兒道:『事已如此,倘她母女不從,奈何?』

完者、鎖南齊聲道:『相爺這麼權力,不能制此婦女,如何可以制人?』

說得也先鐵木兒無詞可答。二人遂告別欲行,也先鐵木兒道:『且慢,你等且為我勸此母女,何如?』

完者奉命入也先鐵木兒寢室,好一歇,方出來道:『她母女並不發言,想已是默許了!我等且退,何必在此觀戲。』

當下挈鎖南手,與也先鐵木兒告別。

也先鐵木兒送出兩人,竟入寢室,來視朱太醫妻女。但見她二人相對坐着,玉容慘澹,珠淚雙垂,不由的淫興勃發,竟去抱這少女。誰知少女未曾入懷,面上已撲的一聲,竟着了一掌。正是:

弒逆已難逃史筆,姦淫尚不顧刑章。

畢竟掌聲從何而來?且至下回續敘。


【後評】

英宗之被弒,人以為英宗之過嚴,吾以為英宗之過寬,其評已見上回。惟晉王即位,不先聲明討賊,且令也先鐵木兒為首相,試思彼能弒英宗,獨不能戕自己乎?且自漠北入上都,一切命令,皆出也先鐵木兒之手,以致威權愈甚,肆意妄行,甚至太醫家眷,亦可強拽入門,恣情奸宿,前如阿合馬、盧世榮等,尚不若此兇橫。國家愈衰,奸惡愈滋,讀史者能無廢書三嘆乎!雖然,弒君之罪,尚可幸逃,強姦之罪,亦奚憚乎?大憝不誅,天下固無寧日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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