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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拔中都分兵南略 立繼嗣定議西征之二

元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3

於是留住部眾,在外守著,自率數騎入內,謁見直魯克。直魯克驚惶無措,便道:『你不要害我,我便讓位罷!』

屈曲律道:『你是我妻的父親,就與我父親一般,怎麼教你讓位?』

好聽。

直魯克道:『你不要我讓位,如何糾眾圍我?』

屈曲律道:『部眾因你年邁,不便行政,教我幫你辦事哩。』

直魯克道:『既如此,你去安撫叛眾,我便依你說話!』

屈曲律遂出撫眾人,並與謨罕默德會議,將西部西爾河以南地,讓與花剌子模,並除免歲幣。謨罕默德如願而去。屈曲律遂自執國事,陽尊直魯克爲主,所有政務,概不令直魯克聞知。直魯克憂恚成病,越歲死了。屈曲律遂繼了主位,聞故相女有美色,娶爲妃子。這妃子不信回教,勸他從佛,屈曲律方加愛寵,言無不從,便令民間奉佛,不得仍信回教。回教徒阿拉哀丁抗詞不屈,屈曲律大怒,把他手足釘住門首,威嚇眾人。又復暴斂橫徵,派兵監謗,民間痛苦異常,恨不得有人除他。

這消息傳到蒙古,成吉思汗遂差哲別前征。哲別到了西遼,先飭民間各仍舊教,毋庸改易,並將所有苛斂,一律撤免,民間很是歡躍,統來迎接。屈曲律料不能敵,預率眷屬遁去。哲別長驅直入,追屈曲律至巴克達山,徑路狹隘,苦無可尋,適有牧人前來,詢知屈曲律蹤跡,便令他前導,搜出屈曲律,請他飲刀,所有眷屬,盡作俘虜。於是西遼全土,統爲蒙古屬部,西境即與花剌子模接壤了。

哲別歸國後,蒙古商人往花剌子模,被訛答剌城主掠去金銀,一一殺死。成吉思汗遣使詰問,又復被殺,因下令親征。

是時爲成吉思汗十四年六月,成吉思汗將西行,與各皇后話別,只命忽闌夫人從行。忽闌見第十回。也遂皇后道:『主子年已老了,天方盛暑,何苦涉歷山川,倒不如遣各皇子去!』

也遂豈有妒意耶?抑欲長圖快樂耶?

成吉思汗道:『我不在軍中,總難放心,況我筋力尚強,一時應不至就死,就是死了,也不枉創業一場。』

也遂含淚道:『諸皇子中,嫡出的共有四人,主子千秋萬歲後,應由何人承統?』

成吉思汗半晌道:『你說也是,我宗族大臣,都未曾提起,所以我也蹉跎過去。我去問明皇子再說!』

當下出召四子,先問朮赤道:『你是我的長子,將來願否繼統?』

立嫡以長,古有常經,成吉思汗乃胸無主宰,先行詳問,是始基未慎,何以圖終。

言未畢,察合台勃然道:『父親何故問他?莫不是要他繼統麼?他是蔑里吉種帶來的,我等如何叫他管轄!』

成吉思汗道:『胡說。』

察合台道:『我母不是被蔑里吉擄去麼?後來返歸,途中便生了朮赤,父親可否記得?』

補第五回所未及,惟從察合台口中敘出,彰母之丑,可見蒙兒不情。

成吉思汗尚未答話,那朮赤已奮然躍起,突將察合台衣領揪住,厲聲道:『我父親未曾分揀,你敢這般說麼?你不過強硬些兒,此外有何技能!我今與你賽射,你若勝我,我便將大指剁去;我與你再賽斗,我若被你擊倒,我便死在地下,不起來了!』

察合台不肯少讓,也把朮赤衣領揪住。

正喧嚷間,宗族都前來勸解。

闊闊搠思道:『察合台,你爲何著忙?你未生時,天下擾擾,互相攻劫,人不安生,所以你賢明的母,不幸被擄!似你這般說,豈不傷著你母的心?你父初立國時,與你母親一同辛苦,將你兒子們撫養成人,你母如日同明,如海同深,你尚未報親恩,怎麼出言不遜!』

成吉思汗接著道:『察合台,你聽著麼?朮赤明是我的長子,你下次休這般說!』

恐怕做元緒公,所以如此抵賴。

察合台微笑道:『似朮赤的氣力技能,也不用爭執,我與朮赤,只願隨父親效力便了。我弟窩闊台,敦厚謹慎,可奉父教!』

成吉思汗聞言,復問朮赤。

朮赤道:『察合台已說過了,我照允便是!』

成吉思汗道:『你兄弟須要親昵,勿再吵鬧,被人恥笑!我看天高地闊,待大功成後,各守封國,豈不更好!』

二人無語,成吉思汗又問窩闊台道:『你兩兄教你繼統,你意如何?』

窩闊台道:『承父親恩賜,並二兄抬舉,但做兒子的也不能遽允!自己沒有甚麼智力,還好小心行去,只恐後嗣不才,不能承繼,奈何?』

窩闊台言語近情,較諸兩兄粗莽,似勝一籌,但自己未曾嗣立,先已顧到後嗣,慮亦深了。

成吉思汗道:『你既能小心行事,還有何說!』

又問四子拖雷道:『你承認否?』

拖雷道:『我只知飢著便食,倦著便睡,差去征戰時便行,此外無他志了!』

成吉思汗便召合撤兒,別勒古台,帖木格及侄兒阿勒赤歹道:『我母已經去世,我弟合赤溫,亦已病亡,母弟之歿,俱從成吉思汗口中敘明,無非爲省文計耳。目下只有三弟,及我弟合赤溫子阿勒赤歹,算是最親骨肉,我今與你等說明:我第三子窩闊台將來接我位子;當使朮赤、察合台、拖雷三人各有封土,自守一方。我子原不應違我,但願你等亦永記勿忘!倘若窩闊台子孫,沒有才能,我的子孫,總有一兩個好的,可以繼立,大家能秉公去私,同心協力,自然國祚延長,他日我死後,也瞑目了!』

合撤兒等應著。成吉思汗因立儲已定,遂命哲別爲先鋒,速不台繼之,自率四子及忽闌夫人統著大軍爲後應,即日啟程。又遣使至西夏,命他會師西征。及去使還報,西夏不肯發兵。成吉思汗怒道:『他敢小覷我麼!待我征服西域,再去剿滅了他!』

爲後文滅夏張本。

於是排齊軍馬祭旗啟行。祝告甫畢,忽覺狂風驟起,黑雲密布,轉瞬間大雪飄飄,飛舞而下,不到半日,竟著地三尺。成吉思汗怏怏道:『現在時當六月,天應炎熱,爲什麼下起雪來?』

忽從旁閃出一人道:『主子休疑,盛夏時候驟遇嚴寒,這是上天肅殺氣象,正要吾主奉天申討哩!』

成吉思汗聞言大喜。正是:

天道無端開殺運,雪花先已報功成。

畢竟何人作此慰語,俟至下回表明。


【後評】

金主珣自燕徙汴,固爲失算,我能往,寇亦能往,徙都何爲者?然成吉思汗之背好興師,反借徙都爲口實,是所謂欲加之罪,何患無辭,非真由徙都而致也。若屈曲律之誘人女,脅人主,種種權術,無非狡詐,及得國以後,且借勢橫行,以滋眾怒,蓋不啻爲叢驅雀,而導蒙古以西略者。成吉思汗武力有餘,文教不足,觀其立儲貳時,已開兄弟鬩牆之漸,信乎以馬上得天下者,不能以馬上治也。本文依事直敘,文似拉雜,而暗中恰隱寓線索,閱者可於夾縫中求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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