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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回 報舊恨重遇麗姝 復前仇疊逢美婦

元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3

卻說不亦魯黑汗等用石浸水,默持密咒,果然風雨並至。看官到此,未免懷疑。小子嘗閱方觀承詩注,謂蒙古西域祈雨,用楂達石浸水中,咒之輒驗。楂達石產駝羊腹內,或圓或扁,色有黃白。駝羊產此,往往羸瘦,生剖得者尤靈。就是陶宗儀【輟耕錄】,也有此說。原原本本,殫見洽聞,是小說中獨開生面。小子未曾見過此石,大約如牛黃、狗寶等類,獨蘊異寶,所以有此靈怪。

閒文少表。單說札木合見了風雨,心中大喜,忙勒令各軍靜待,眼巴巴的望著對面。一俟帖木真等陣勢自亂,便掩殺過去,好教他片甲不回。那邊帖木真正思對仗,忽覺陰霾四布,咫尺莫辨,驟風狂雨,迎面飄來,免不得有些驚慌,只飭令部眾嚴行防守。那汪罕部下,卻有些鼓譟起來,脫里禁止不住。帖木真也恐牽動全軍,急上加急。驀然間風勢一轉,雨點隨飛,都向札木合聯軍飄蕩過去。札木合正在得意,不防有此變幻,忙與不亦魯黑汗等商議。怎奈不亦魯黑汗等,只能祈風禱雨,恰不能逆雨反風,只得呆呆的望著天空,一言不答。無如對面的敵軍,已是喊殺連天,搖旗疾至。札木合滿腹喜歡都變作愁雲慘霧,不禁仰天嘆道:『天神呵!何故保佑帖木真那廝,獨不保佑我呢?』

言未畢,見軍中已皆倒退,料已禁止不住,只好撥馬而逃。幸虧得是逃慣,倒還沒有甚麼。那時各部酋都已股慄,還有何心戀戰,自然一哄兒走了。於是全軍大潰,有被斫的,有受縛的,有墜崖的,有落澗的,有互相踐踏的,有自相殘殺的,統共不知死了若干,傷了若干。

帖木真想乘此滅泰赤烏部,便請脫里追札木合,自率眾追泰赤烏人。泰赤烏部酋阿兀出把阿禿兒走了一程,見帖木真追來,復收拾敗殘兵馬,返身迎戰。怎奈軍心已亂,屢戰屢敗,只得顧著性命,乘夜再走。那部眾不及隨上,多被帖木真軍,擄掠過來。

帖木真忽憶著鎖兒罕情誼,自去找尋。到了嶺間,驀聽得有一種嬌音,在嶺上叫著道:『帖木真救我!』

帖木真望將過去,乃是一個穿紅的婦人。忙飭隨身的部卒,上前訊明,回報是鎖兒罕女兒,名叫合答安。帖木真聞著合答安三字,搶步行去。到了合答安前,見她形神雖改,丰采依然。便問道:『你何故在此?』

合答安道:『我的夫被軍人逐走了,我見你跨馬前來,所以叫你救我!』

帖木真大喜道:『快隨我前去!』

邂逅相逢,適我願兮。

說著,便叫部卒牽過一騎,自扶合答安上馬,並轡下山。合答安在途間,尚口口聲聲叫帖木真飭尋丈夫。帖木真含糊應著,一面令部卒傳著軍令,飭大眾就此下營。

設帳已畢,卻無心檢點俘虜,只令部眾留意巡邏,嚴防不測。是晚在後帳備好酒筵,挽合答安並坐暢飲。合答安不好就坐,只在帖木真座旁侍著。帖木真情不自禁,竟將她摟入懷中,令坐膝上,低聲與語道:『我從前避難你家,承你殷勤侍奉,此心耿耿不忘!早思與你結爲夫婦,只因我那時艱險萬狀,連一聘就的妻室,尚不知何日可娶,所以不敢啟口。目今我爲部長,又與你幸得再逢,看來這夙世姻緣,總當配合哩!』

合答安道:『你已有妻,我已有夫,如何配合?』

帖木真道:『我爲一部主子,多娶幾個夫人,算做甚麼?你的丈夫,聞已被軍人殺死了,剩你孤身隻影,正好與我做個第二夫人!』

合答安聞丈夫已死,不禁淚下。帖木真道:『你記念著丈夫麼?人死不能重生,還要念他做甚!』

眼前的丈夫比前日的丈夫好得許多,合答安真是多哭。說著時,並替她拭淚。合答安心中,好似小鹿兒亂撞,不知所爲。帖木真恰歡飲了數大觥,乘著酒興,擁合答安入寢。昔與共患難,今與共安樂,總算是有情有義的好男兒。意在言外。

翌日,合答安的父親鎖兒罕,也入帳來見。來做國丈了。

帖木真迎著道:『你父子待我有恩,我日夕厪念,你如何此時才來?』

鎖兒罕道:『我心早倚仗著你,所以命次兒先來歸附。我若也是早來,恐此間部酋不依,戮我全家,所以遲遲吾行。』

帖木真道:『昔日厚恩,今當圖報!我帖木真不是負心人,教你老人家放心!』

子爲人臣,女爲人妾,好算是知恩報恩。

鎖兒罕稱謝,帖木真命拔帳齊回。

到了客魯倫河上流,飭部卒探聽汪罕消息。及返報,方知札木合被追,窮蹙無歸,已投降汪罕,汪罕收兵自回去了。

帖木真道:『他何不遣人報我!』

言下有不悅意。

別勒古台在旁說道:『汪罕既已回兵,咱們也不必過問。惟塔塔兒是我世仇,我正好乘勝進攻,除滅了他!』

帖木真道:『且回去休息數日,往討未遲!』

過了一月,帖木真發兵攻塔塔兒部。塔塔兒部已早防著,糾集族眾,決一死戰。帖木真聞知敵人勢眾,倒也不敢輕敵,當下號令諸軍,約法三章。

第一條,臨戰時不得專掠財物;

第二條,戰勝後亦不得貪財,待部署妥定,方將敵人財物,按功給賞;

第三條,軍馬進退,都須遵軍帥命令。不奉命者斬,既退後,再令翻身力戰,仍須前進;有畏縮不前者斬。

軍令既肅,壁壘一新,接連與塔塔兒部戰了數次,塔塔兒人雖然奮力上前,怎奈寡不敵眾,弱不敵強,終被那帖木真占了勝著,弄到一敗塗地。塔塔兒部酋,依然逃去,塔塔兒前已屢敗,勢不能敵帖木真,所以敘筆從略。帖木真軍追趕不及,方才收軍。檢查帳下,只阿勒壇、火察兒、答力台三人違令,私劫財物。帖木真憤甚,命哲別、忽必來兩將,把他三人傳入,申明軍法,擬令加刑。部下都屈膝哀求,代他乞免。帖木真道:『你三人與我祖父,同出一源,我也何忍罪你,但你等既立我爲部長,並誓遵我令,我自不敢以私廢公。現由大眾替你乞免,你等應悔過效誠,將功贖罪!』

言訖,又命哲別、忽必來道:『你去把他所得財物,取來充公,休得代他隱飾!』

哲別、忽必來依令而行,阿勒壇等亦退出帳外,未免怏怏失望。爲後文往投汪罕張本。原來阿勒壇系忽都剌哈汗次子,是帖木真從叔;火察兒系也速該親侄,是帖木真從弟;答力台系也速該胞弟,是帖木真叔父。帖木真做部長時,阿勒壇等首先推戴,顧遵命令,所以帖木真記在胸中,有此勸勉。那三人頗自恃功高,背誓負約,這也是人心難料,防不勝防了。

帖木真召集宗族,與他密議道:『塔塔兒的仇怨,我所切記,今幸戰勝了他,他所有的百姓,男子盡行誅戮,婦女各分做奴婢使用,方可報仇雪恨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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