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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回 合浦還珠三軍奏凱 穹廬返幕各族投誠

元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3

卻說帖木真聞帳外有變,料是歹人到來,忙令母親兄弟等,暫行趨避。倉猝不及備裝,大家牽了馬匹,跨鞍便逃。訶額侖也抱了女兒,上馬急行。帖木真又命妻室孛兒帖,與進報的老婦同乘一車,擬奔上不兒罕山。誰知一出帳外,那邊來的敵人,已似蜂攢蟻擁,辨不出有若干名。帖木真甚是驚慌,只護着老母弱妹,疾走登山,那妻室孛兒帖的車子,竟相離得很遠了。仿佛似劉先主之走長坂坡。孛兒帖正在張皇,已被敵人追到,喝聲道:『車中有甚麼人?』

那老婦戰兢兢的答道:『車內除我一人外,只有羊毛。』

一敵人道:『羊毛也罷。』

又有一人道:『兄弟們何不下馬一看!』

那人遂下了騎,把車門拉開,見裡面坐着一個年輕婦人,已抖做一團,不由得笑着道:『好一團柔軟的羊毛!』

說未畢,已將孛兒帖拖出,駝在背上,揚長去了。帖木真的祖父,專擄人妻,不料他子孫的妻室,亦遭人擄。

那時帖木真尚未知妻室被擄,只挈了母親兄弟,藏在深林裡面,只聽山前山後,呼喊得聲接連不斷。等到天色將昏,方敢探頭出望,才一了着,見敵人正在刺斜里趨過。還幸他已背着,不為所見,但聞得喧嚷聲道:『奪我訶額侖的仇恨,至今未忘!可恨帖木真那廝,竄伏山中,無從搜獲,現在只拿住他的妻,也算泄我的一半忿恨!』

說訖,下山去了。只可憐這帖木真,如鳥失侶,似獸失群,還要藏頭匿腦,一聲兒不敢反唇。

是晚在叢林中歇了一宿。次日,方令別勒古台,在山前後探察。返報敵人已去,帖木真尚不敢出來。正是驚弓之鳥。接連住了三日,探得敵人果已去遠,方才與母親兄弟整轡下山。到了山麓,捶着胸哭告山神道:『我家神靈庇護,得延性命,久後當時常祭祀,報你山神大德!就是我的子子孫孫,也應一般祭祀。』

說着,已屈膝跪拜,拜了九次,跪了九次,又將馬奶子灑奠了。

看官,你道這敵人究是何人?聽他的語意,便可曉得是蔑里吉部人。帖木真的母親訶額侖,本是蔑里吉人客赤列都妻,由也速該搶劫得來,此次特糾眾報復,擄了孛兒帖去訖。

帖木真窮極無奈,只有去求克烈部長,救他妻室。當下與合撤兒、別勒古台兩弟,倍道至克烈部,見了部長脫里,便哭拜道:『我的妻被蔑里吉人擄去了!』

脫里道:『有這等事麼?我助你去滅那仇人,奪還你妻。你可奉了我命,去通知札木合兄弟,他在喀爾喀河上流,你去教他發兵二萬,做你左臂;我這裡也起二萬軍馬,做你右臂,不怕蔑里吉不滅,你妻不還!』

帖木真叩謝而出。即語合撤兒道:『札木合也是我族的尊長,幼小時與我作伴過的;且他與汪罕鄰好,此去乞救,想必肯來助我。』

合撤兒道:『我願去走一遭,哥哥不必去!』

言畢,挺身欲走。好弟兄。

帖木真又語別勒古台道:『看來這番動眾,不滅蔑里吉不休,我的好伴當博爾朮,你可替我邀來,做個幫手!』

別勒古台應命,臨行時,帖木真示他路徑,當即去訖。

帖木真走回家內候着。不兩日,別勒古台已與博爾朮同來,帖木真正在接着;見合撤兒亦到,便向帖木真道:『札木合已允起兵,約汪罕兵及我等弟兄,在不兒罕山相會。』

帖木真道:『照這般說,須要去通報汪罕。』

合撤兒道:『我已去過了。汪罕大兵,也即日就道哩。』

帖木真大喜道:『這麼快!我有這般好弟兄,總算是天賜我的!倘得你嫂子重還,我夫婦當向你磕頭。』

兄弟同心,不患不興。

合撤兒道:『哪有兄嫂拜弟叔的道理!這且休談,我等快帶了糧械,去會兩部的大軍。』

於是帖木真、合撤兒、別勒古台三人,整鞭前往,令博爾朮為伴。到了不兒罕山下停了一宿。但見風飄飄的旗影,密層層的軍隊,自北而來,忙上前歡迎,乃是札木合兄弟,率着大軍,兼程而至。兩下相見,很是歡洽,只汪罕兵馬,尚未見到。過了一日,仍是杳然。又過一日,還是杳然。帖木真非常焦急,直至第三日午間,方有別部兵到來。札木合恐是敵軍,飭軍士整槊立着。那邊過來的軍士,也舉着軍械,步步相逼,及相距咫尺,才都認得是約會的兵士。

札木合見了汪罕,便嚷道:『我與你約定日期,風雨無阻,你為何誤限三日?』

脫里道:『我稍有事情,因此逾限!』

札木合道:『這個不依,咱們說過的話兒,如宣誓一般,你誤期應即加罰!』

脫里有些不悅起來。糾集時已伏參商之意,隱為下文伏線。還是帖木真從旁調停,才歸和好,於是逐隊進發。

札木合道:『蔑里吉部共有三族,分居各地;住在布拉克地方的頭目,叫作脫黑脫阿;住在斡兒寒河的頭目,叫作歹亦兒兀孫;住在合刺只曠野的地方,叫作合阿台答兒馬剌。我聞得脫黑脫阿,就是客赤列都的阿哥,他為弟婦報怨,所以與帖木真為難。查布拉克卡倫蒙古屯戌之所曰卡倫。就在這不兒罕山背後,我等不如越山過去,潛兵夜襲,乘他不備,擄他淨盡,豈不是好計麼!』

帖木真欣然答道:『果然好計。我弟兄願充頭哨!』

實是尋妻性急。

札木合道:『很好!』

帖木真弟兄,遂與博爾朮控馬登山,大眾跟着。

不一日,盡到山後,削木為筏,渡過勤勒豁河,便至布拉克卡倫,乘夜突入,將帳內所有的大小男婦,盡行拿住。天明檢視俘虜,並沒有脫黑脫阿,連帖木真的妻室孛兒帖,也不見下落。帖木真把俘虜喚來,挨次訊明,問到一個老婦,乃是脫黑脫阿的正妻,她答道:『夜間有打魚捕獸的人前來報知,說你等大軍,已渡河過來,那時脫黑脫阿忙至斡兒寒河,去看歹亦兒兀孫去了。我等逃避不及,所以被擄。』

可見札木合的計尚未盡善。

帖木真道:『我的妻子孛兒帖,你見過麼?』

老婦道:『孛兒帖便是你妻麼?日前劫到此處,本為報客赤列都的宿仇。因客赤列都前已亡過,所以擬給他阿弟赤勒格兒為妻。』

帖木真驚問道:『已成婚麼?』

我亦要問。

老婦半晌道:『尚未。』

以含糊出之,耐人意味。帖木真復道:『現在到哪裡去了?』

老婦道:『想與百姓們同走去了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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