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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回 追失馬幸遇良朋 喜乘龍送歸佳耦之二

元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33

納忽伯顏扶著帖木真道:『你不要錯怪,我因兒子失蹤,著急了好幾日,今見了面,由喜生怨,乃有此言,望你見諒!』

帖木真道:『太謙了!我不敢當!』

隨顧著博爾朮道:『不是你呵,這馬如何可得?我兩人可以分用,你要多少?』

博爾朮道:『我見你辛苦艱難,所以願效臂助,難道是羨你的馬麼!我父親只生了我,所有家財,盡夠使用,我若再要你的馬,不就如那賊子不成!』

施恩不望報,固不愧爲義士。

帖木真不敢再言,便欲告辭,博爾朮挽著了他,同赴原處,將原蓋下的皮筒,取了回去。到家內宰一肥羔,燒熟了,用皮裹著,同皮筒內的馬奶,一併送給帖木真,作爲行糧。

看官,前敘鎖兒罕送帖木真時,也是贈他馬奶兒,肥羔兒,今番博爾朮送行,又是如此,莫不是蒙人只有這等禮物麼?小子嘗閱【蒙韃備錄】,方知蒙地宜牧羊馬,凡一牝馬的乳,可飽三人,出行時止飲馬乳,或宰羊爲糧。本書據實敘錄,因復有此復筆。看官休要嫌我陳腐哩。百忙中敘此閒文,這是作者自鳴。

閒文少表。且說帖木真接受厚贈,謝了又謝,即與他父子告辭,抽身欲行。納忽伯顏語博爾朮道:『你須送他一程。』

帖木真忙稱不敢,納忽伯顏道:『你兩人統是青年,此後須互爲看顧,毋得相棄!』

納忽伯顏也是識人。

帖木真道:『這個自然!』

那時博爾朮已代爲牽馬,向前徐行,帖木真也只好由他。遂別了納忽伯顏,與博爾朮徒步相隨,彼此談了一回家況,不覺已行過數里。帖木真方攔住博爾朮,不令前進,兩人臨歧握手,各言珍重而別。惺惺惜惺惺。

博爾朮去後,帖木真就從八馬中選了一匹,跨上馬鞍,跑回桑沽兒河邊的家中。他母親兄弟,正在懸念,見他得馬歸來,甚是忻慰。安逸了好幾年,訶額侖語帖木真道:『你的年紀也漸大了,曾記你父在日,爲了你的婚事,歸途中毒,以致身亡,遺下我母子數人,幾經艱險,受盡苦辛,目下還算無恙。想德薛禪親家,也應惦念著你,你好去探望他呵。若他允成婚禮,倒也了結一樁事情;且家中多個婦女,也好替我作個幫手。』

語未畢,那別勒古台在旁說道:『兒願隨阿哥同去。』

異母兄弟,如此親熱,恰是難得。

訶額侖道:『也好,你就同去罷。』

次日,帖木真弟兄,帶了行糧,辭別萱幃,騎著馬先後登途。經過青山綠水,也不暇遊覽,專望弘吉剌氏住處,順道進發。約兩三日,已到德薛禪家。德薛禪見女夫到來,很是喜悅,復與別勒古台相見。彼此寒暄已畢,隨即筵宴。德薛禪向帖木真道:『我聞泰赤烏部,嘗嫉妒你,我好生愁著,今得再會,真是天幸!』

帖木真就將前時經過的艱苦,備述一遍。

德薛禪道:『吃得苦中苦,方爲人上人,你此後當發跡了。』

別勒古台復將母意約略陳明。

德薛禪道:『男女俱已長大了,今夕就好成婚哩。』

北人心腸,恰是坦率。

便命他妻室搠壇出見。帖木真弟兄又避席行禮。搠壇語帖木真道:『好幾年不見,長成得這般身材,令我心慰!』

復指別勒古台,與帖木真道:『這是你的弟兄麼?也是一個少年英雄!』

兩人稱謝。席散後即安排婚禮。到了晚間,布置已妥,德薛禪即命女兒孛兒帖換了裝,登堂與帖木真行交拜禮。禮成,夫婦同入內帳,彼此相覷,一個是雄糾糾的好漢,氣象不凡;一個是玉亭亭的麗姿,容止不俗。兩下里統是歡洽,攜手入幃,卿卿我我,大家都是過來人,不庸小子贅說了。

過了三朝,帖木真恐母親懸念,便思歸家。

德薛禪道:『你既思親欲歸,我也不好強留。但我女既爲你婦,亦須同去謁見你母,稍盡婦道,我明日送你就道好了。』

帖木真道:『有弟兄同伴,路上可以無虞,不敢勞動尊駕!』

搠壇道:『我也要送女兒去,乘便與親家母相見。』

帖木真勸他不住,只得由他。

翌晨,行李辦齊,便即啟程。德薛禪與帖木真兄弟騎馬先行,搠壇母女,乘騾車後隨。到了克魯倫河,距帖木真家不遠,德薛禪就此折回。搠壇直送至帖木真家,見了訶額侖,不免有一番周旋,又命女兒孛兒帖行謁姑禮。訶額侖見她戴著高帽,衣著紅衣,楚楚丰姿,不亞當年自己,心中很是喜慰。那孛兒帖不慌不忙,先遵著蒙古俗例,手持羊尾油,對灶三叩頭,就用油入灶燃著,叫作祭灶禮;然後拜見訶額侖,一跪一叩。訶額侖受了半禮。復見過合撤兒等,各送一衣爲贄。就蒙古俗例作爲點綴語,小說中固不可少。另有一件黑貂鼠襖,也是孛兒帖帶來,帖木真見了,便去稟知訶額侖道:『這件襖子,是稀有的珍品。我父在日,曾幫助克烈【元史】作克埒部恢復舊土,克烈部汪罕【元史】作汪汗與我父很是莫逆,結了同盟。我目下尚在窮途,還須仗人扶持,我想把這襖獻與汪罕去。』

【本紀】汪罕之父忽兒扎卒。汪罕嗣位,多殺戮昆弟,其叔父菊兒逐之於哈剌溫隘,汪罕僅以百騎走奔也速該。也速該率兵逐菊兒,奪還部眾,歸汪罕,汪罕德之,遂與同盟。

訶額侖點頭稱善。

至搠壇歸去後,帖木真復徙帳克魯倫河,叫兄弟妻室,奉著訶額侖居住,自己偕別勒古台,攜著黑貂鼠襖,竟往見汪罕。汪罕脫里,晤著他兄弟二人,頗表歡迎。帖木真將襖子呈上,並說道:『你老人家與我父親從前很是投契,刻見你老人家與見我父親一般!今來此無物孝敬,只有妻室帶來襖子一件,乃是上見公姑的贄儀,特轉奉與你老人家!』

措詞頗善。

脫里大喜,收了襖子,並問他目前情狀。待帖木真答述畢,便道:『你離散的百姓,我當與你收拾;逃亡的百姓,我當與你完聚;你不要耽憂,我總替你幫忙呢!』

帖木真磕頭稱謝。一住數天,告辭而別,脫里也畀他贐儀,在途奔波了數日,方得回家休息。忽外邊走進一老媼道:『帳外有呼喊聲、蹴踏聲,不知爲著甚事?』

帖木真驚起道:『莫非泰赤烏人又來了?如何是好!』

正是:

一年被蛇咬,三年爛稻索;厄運尚侵尋,剝極才遇復。

畢竟來者爲誰,且著下回分解。


【後評】

霸王創業,必有良輔隨之,而微賤時所得之友,尤爲足恃。蓋彼此情性,相習已久,向無猜忌之嫌,遂得保全後日,如帖木真之與博爾朮是也。但博爾朮初遇帖木真,見其追馬情急,即願與偕行,此非有特別之遠識,及獨具之俠義,亦豈肯驟爾出此?至德薛禪之字女於先,嫁女於後,不以貧富貴賤之異轍,遂異初心,是皆所謂久要不忘者,誰謂胡兒無信義耶?讀此回,殊令人低徊不置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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