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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回 袒匪殃民聯軍入境 見危授命志士成仁 之三

清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27

聶軍已敗,只馬玉昆統率數營,扼守京津車道,並令拳匪協力對敵。洋兵節節攻入,拳匪跳舞而前,一遇槍炮,立即反奔,反致衝動官軍。官軍還要讓他歸路,否則拳匪且倒戈相向,因此官軍越加困難。會馬軍統帶草笠,拳匪指為洋奴。屢向裕祿嘵嘵,欲與馬軍開仗,裕祿與馬軍門婉商數次,不得已將草笠除去。馬軍門亦憤恨異常,與洋人交戰,常拼命相爭,願隨聶軍門於地下。洋兵見他奮勇,倒也懼怯三分。

一日,馬軍又與洋兵對壘,酣戰多時。馬軍前仆後繼,一往無前,把洋兵逼還租界,正擬乘勝追逐,忽東南風大起,暴雨驟下,馬軍被雨撲面,不能開目,反被洋兵順風轟擊,大半傷亡,只得退回原地。自聶軍門陣亡,善陣善戰,要算馬軍門部下,亦謹守軍法,臨敵不避,非義不取,洋兵推為中國名將。這次敗挫,全因草笠不戴,無從蔽雨,致為洋兵所乘,傷斃甚眾。不特軍門痛恨拳匪,即將校也辱罵不止。

時宋慶已奉旨節制各軍,聞馬軍敗退,已知津城難守,三十六着,走為上着,復檄馬軍退守北倉,防洋兵北上。馬軍奉檄退守,洋兵遂進薄津城。宋慶本是無能,中日一役,已是可鑑。

裕祿不勝驚慌,忙請拳首商議守御,拳首還說:『不妨,已遣神團守護城南,定可無慮。』

裕祿深信不疑。至死不變,強哉矯!

拳首自去,次日召集匪黨,託詞開城出戰,一出了城,哄然四散。洋兵趁這機會,攻入城南,裕祿尚在署中,恭候義民捷音,忽由巡捕入報,洋兵已經入城。裕祿起身便逃,耳中但聞一片槍炮聲,嚇得心膽俱裂,馳出北門,徑投馬營。只羅榮光已先服藥自盡,天津既陷,聯軍大振。日本兵最多,計萬二千人,俄兵八千人,英美兵各二千五百人,法兵千人,德兵二百五十人,奧兵一百五十人,意兵最少,只五十人。適德國統領瓦德西,復率德奧美軍繼至,聯軍遂改推瓦德西為統帥,長驅北向。

宮廷中屢聞驚耗,軍機大臣,還不敢據實奏聞,只端王仗膽入奏道:『天津已被洋鬼子占去,都是義和團不肯虔守戒律,以致戰敗。現聞直督裕祿,與宋慶、馬玉昆等,退守北倉,洋鬼子頗占勢力。但北京極其堅固,鬼子決不能來。』

太后怒道:『今晨榮祿上奏,據言前日外國照會,現已查出,乃是軍機章京連文沖捏造,你同啟秀唆使,現在弄到這個地步,你有幾個頭顱,敢這般大膽?』

端王連忙叩頭道:『奴才不、不敢!』

太后道:『我今朝才曉得你的心肝了。你想兒子即位,你好監國,這等痴心妄想,勸你趁早罷休!我一天在世,一天沒有你做的,放小心點,再不安分,就趕出宮去,家產充公。象你的行為,真配你的狗名!』

端王名載漪,乃是犬旁,所以有如此云云。端王自用事以來,從沒有太后呵斥,此番是破題兒第一遭,俯伏在地,只是磕頭。由內監奏聞太后,報稱甘軍統領董福祥求見。太后厲色道:『叫他進來!』

董入內跪下,太后道:『你好!你好!從上月起,已來奏過十多次,都說圍攻使館的勝仗,為什麼到今朝還不攻破呢?』

董福祥答道:『臣來求見,正為這事。臣聞武衛軍中有大炮,若攻使館,立即片瓦不留,臣向他索取幾回,榮祿立誓不肯借用。並言老佛爺即使有旨,也是不從。請老佛爺速即罷斥榮祿!』

太后大怒道:『不許說話!你是強盜出身,朝廷用你,不過叫你將功贖罪,象你這狂妄樣子,目無朝廷,仍不脫強盜行徑,大約活得不耐煩了。快滾出去!以後非奉旨意,不准進來!』

董謝恩趨出,太后命速召榮祿,內監奉旨而去。

太后見端王尚是跪着,亦令滾出。端王出宮,正值榮祿趨入,端王在外探聽消息,約有兩三小時,方聞榮祿出來。當由內監密報,太后令榮中堂速辦禮物,送與使館,並要他轉飭慶王,前往慰問。又命調李鴻章補授直督,由榮中堂擬旨電發。連忙回頭,已經遲了。端王道:『迅雷不及掩耳,真是出人意外。』

那密報端王的內監道:『還有許侍郎、袁京卿二人,又上疏參劾各大臣,聞連王爺亦被劾在內』。端王聞言,不禁氣沖牛斗,大聲道:『都是這班漢奸,蒙蔽太后,所以太后痛責我們,我總要殺死了他,才見老子手段。』

次晨,已由軍機處發出奏稿,端王不待瞧畢,便請徐桐、剛毅、趙舒翹、啟秀等密議,定下計策。徐桐等方去,忽報李秉衡進謁,即由端王迎入,談論間頗為款洽。端王又密囑周旋,李秉衡應命而退。原來李秉衡應詔勤王,一入北京,把從前袒匪的故態,又流露出來。太后召見時,稟稱:『願自赴敵,決一死戰。』

太后喜甚,大加信任,因此端王托他臂助,秉衡即密奏:『許、袁二人,擅改諭旨,從前太后頒發各諭,於待遇洋人事件,殺字統改為保護字樣,專擅不臣,應加誅戮。』

太后又勃然怒發,斥為趙高復生,應加極刑。這語一傳,端王不待奉旨,便令刑部尚書趙舒翹,拿許、袁二人下獄,絕不審訊,即於次日押赴市曹,令刑部侍郎徐承煜監斬,兩公都以直諫得禍。袁公文學治術,尤稱卓絕,所上奏本,統系袁主稿。後人有詩三章吊之云:

八國聯兵竟叩闕,知君卻敵補青天。

千秋人痛晁家令,曾為君王策萬全。

民言吳守治無雙,士道文翁教此邦。

黔首青衿各私祭,年年萬淚咽中江。

西江魔派不堪吟,北宋新奇是雅音。

雙井半山君一手,傷哉斜日廣陵琴。

欲知二公臨刑情狀,請看官續閱下回。


【後評】

拳匪亂起,京津塗炭,八國聯兵,合從而來,猶逞其一時意氣,憤然主戰,真令人不可思議。中東之役,以一敵一,尚且全軍覆沒,乃反欲以一服八耶?就使拳匪果有異術,亦未便輕於嘗試,外人並未嘗與我啟釁,而我乃毀教堂,戕教士,甚至圍攻使館,甚且殺害公使,野蠻已甚,無一合理。證諸有史以來,從未聞有此背謬者。

聶、馬二軍門,良將也,以仇匪而致敗,聶且甘心殉難。許侍郎、袁京卿二人,名臣也,以忠諫而致禍,同罹慘刑。丹心未泯,碧血長埋。誰為為之,以至於此?或謂東南督撫,不奉朝命,徒令一隅開戰,致陷孤危。是不然。中國孱弱久矣,寧有以一服八之理?且幸得此督撫之反抗,始得障護東南,保全大局,再造之恩,殊不在曾左下。故吾謂清之亡,實皆自滿人使之,於漢人無尤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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