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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回 征浩罕王師再出 剿叛猺欽使報功 之三

清史演義作者:蔡東藩發布:福哥

2020-6-16 04:27

禧恩道:『現在逆首趙金龍,想已擒住。』

盧坤道:『這卻尚未。據提督羅思舉來報,已訊過趙逆妻子,說是中槍身死了。』

禧恩道:『羅思舉太也糊塗,未曾擒住趙金龍,如何報捷?老兄現已出奏否?』

盧坤道:『坤已照思舉來文,於三日前出奏。』

禧恩道:『倘將來趙逆未死,反變了欺君罔上,兄弟定要得了真犯,方可復旨。』

說現成話,最是容易。

盧坤道:『現聞思舉已搜訪逆屍,不患不得確據。』

瑚松額插嘴道:『盧制軍亦太相信屬將了。逆首未得,如何奏捷?』

一吹一唱,無非妒功。

盧坤默然不答。忽報羅思舉回營求見,盧坤命即傳入,思舉入帳,向欽差前請了安。禧恩便問道:『你就是提督羅思舉麼?』

思舉答了一個『是』字,轉對盧坤行禮。盧坤起立還禮,命他旁坐。思舉未曾坐定,禧恩復問趙逆已拿住否?思舉道:『趙逆已死,只有遺屍。』

禧恩搖頭道:『屍首哪裡靠得住?』

總要尋隙。

思舉道:『現已得了真屍,身上尚佩劍印,請欽差大人驗明。』

賴有此耳。禧恩便同瑚松額出帳驗屍,並驗劍印是實,再命俘虜細認,都說無訛。禧恩還想駁詰,只一時想不出話。

忽藍山又來急報,由盧坤接過一瞧,捧交禧恩,禧恩閱畢,笑道:『趙金龍算是真死,趙仔青又來了。我說叛猺還沒有淨盡呢。』

盧坤道:『幸逢大人到此,就請大人出令,坤亦願效前驅。』

禧恩道:『大家同去可好。』

當下同至衡州,由禧恩命,仍令羅思舉為前鋒,餘步云為後應,往剿藍山。兩人方領命前去,京中詔旨已到,盧坤羅思舉平猺有功,賞戴雙眼花翎,並世襲一等輕車都尉。禧恩見了此詔,免不得稱賀一番。隔了幾天,羅思舉捷音已至,說是生擒趙仔青,禧恩便向盧坤道:『羅提督確是一員良將,不枉老兄青眼。』

越是小人,越會轉風。

盧坤道:『這也全仗大人栽培!』

自是置酒高會,朝夕談心,與盧坤格外莫逆,盧坤也只得虛與周旋。及羅思舉回到衡州,禧恩瑚松額,都出來相迎,非常客氣。思舉道:『賴欽差大人威靈,得活擒趙逆仔青。』

禧恩道:『這是羅提督的功勞,何必謙遜。』

前後大不相同。當下推出趙仔青,訊明確實,命即磔死。

忽京中又來詔旨,命禧恩瑚松額率餘步雲,赴廣東剿連州八排猺。禧恩瑚松額不敢不去,只得與盧坤相別,移師廣東。原來八排猺的作亂,也是為奸民衙役激迫而起。八排猺向有黃瓜寨,被奸民衙役劫奪,因到官廳起訴,連州同知蔡天培,斷民役償猺千二百金,民役不償,寨猺遂出掠報復。

天培即向粵督處告變,粵督李鴻賓,令提督劉榮慶,署按察使慶林,率兵二千堵御。榮慶主撫,慶林主剿,意見不合。會新任廣東按察使楊振麟到省,聞楚師告捷,將士同膺懋賞,遂也起了貪利徼功的思想,慫恿李鴻賓出師。鴻賓遂偕提督率兵進剿,八排猺首八人,出山跪迎,願將黃瓜寨逆猺獻出,請即回師。鴻賓佯為應允,至逆猺縛獻到軍,一律斬訖,兵仍不退,反奏稱:『殺賊七百名。』

猺眾大憤,負嵎死拒,官兵進攻,峒險箐密,接連遇伏,自相驚潰。三路皆敗,游擊都司等官,死了數十。兵士死了千數。清廷因褫李鴻賓、劉榮慶職,命禧恩瑚松額移師往剿。

禧恩等到粵,初意也想奮力進攻,嗣後探得猺峒奇險,不易深入,只是虛報捷音,所奏殺賊,皆數百計,其實按兵不動,並未嘗經過一仗。專會說人,要自己去做,卻如此搪塞。會聞盧坤移督廣東,計程將至,心中未免焦灼起來。他在湖南時詰責盧坤,未獲首逆,此次恐盧坤要來報復,你也要慌了,然何不效阿林保的計策。忙令楊振麟赴猺寨招撫。

猺眾懲八人故事,不肯出來,官兵又懲李劉前敗,不敢進去。旬日不見一猺,禧恩愈加着急,只催振麟克日招降,遲則嚴參。一派官話。

振麟無法,只得把庫內銀子取來亂用,出示布告叛猺,如肯投誠,當有重賞。猺眾還疑是誑言,振麟又令熟猺赴寨,作了抵質,猺眾方有一二人出來嘗試,果得銀洋鹽布,領受而歸。於是猺眾貪利踵至,十日間得數百人。並縛黃瓜寨附近猺三人出獻,算作首逆。禧恩遂奏報肅清,不欺君者如是,不罔上者如是,令人可笑可恨。俟盧坤一到,交印即行。可稱狡猾。

南北暌違,道光帝自稱明察,終究被他瞞過,加封禧恩為『不入八分輔國公』,賞戴三眼孔雀翎,瑚松額餘步雲,均世襲一等輕車都尉。王大臣等,又上表慶賀,還有宮內的全妃鈕祜祿氏,用了七巧板兒,排出『六合同春』四大字,獻呈御覽。道光帝大喜,即封鈕祜祿氏為皇貴妃。後人有宮詞一首道:

蕙質蘭心並世無,垂髫曾記住姑蘇。

譜成六合同春字,絕勝璇璣織錦圖。

全貴妃得此寵遇,未知後來如何,下回再行續敘。


【後評】

中國大患所在,第一項是個欺字。誇誕錮蔽,皆由自欺而致。宣宗一平西域,即鋪張揚厲,行受俘禮,繪功臣像,上母后尊號,勒石大成殿外,誇耀達於極點,要之一欺人而已。上欲欺下,下亦欺上,札隆阿容安禧恩瑚松額等,無在非欺,即那彥成長齡諸人,當時稱為功首,亦曷嘗實事求是乎?幸而浩罕小國不足道,土猺烏合尤不足道,苟且即可了事,敷衍尚能塞責。宮廷上下,且以為河清海宴,可以坐享承平,庸詎知大患之隱伏其間耶?回猺平,宣宗愈驕,朝臣愈佞,上下愈以欺飾為務,而中國始多難,本回固一束上起下之轉捩文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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